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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乡下伙伴放牛马
    我们家住在小城。老家在城南的农村,那里还有不少老亲戚,每年,妈妈都要带我去几次,每次都住上几天。

    记得一年暑假后期,妈妈领我去了。这个时候正是农村的好季节,农活不多了,小麦收割完了,青苞米也能吃了,可烧可煮,可香了,早熟的土豆、豆角都下来了,瓜园也开园了,香瓜、西瓜都能吃了,还有西红柿和甜菇莨……反正,地里长的好吃的东西都成熟了,能吃了,这就是农民所谓的瓜秋。

    我一到屯里,乡下的小伙伴小五子、小江、偏头和百岁都跑来欢迎我,因为在亲戚中我家的辈份高,虽然他们有的年令比我大,但论起来,还得管我叫老叔或老舅呢,可辈高辈低,并不影响我们的友谊,我一去呀,他们都特别热情,把自己家的好东西都拿出来请我们吃,和我一起玩儿,就好象鲁迅先生在《社戏》中描写的一样。一天早上,我们在小五家吃过饭,出去走一走,看见偏头牵着马,小江牵着牛,我忙问:“你们干什么去?”小江子说:“放放去。”我又问:“到什么地方放去?”偏头说:“去河东,你有心思去吗?”我答道:“嗯哪!”我去请示妈妈,妈妈走过来。小江说:“老奶,让小老叔跟我们去吧,没事的!”偏头也说:“老姥姥,和我去,什么事都没有,你放心吧!”妈说:“好,跟你们俩去,我放心!”得到妈妈的允许,别提我有多高兴了。妈又说:“午间回不来,带点干粮吧。”偏头说:“老姥姥,啥也不用带,管保饿不着小老舅。”说着就要出发了。可是得骑着马或牛去,偏头说:“你骑马吧!”我看马很高,怕上不去。小江子说:“那你骑牛吧。”我费了不少劲,总算趴在了牛背上。可是,牛背上很滑,牛皮是活的,牛一动,我觉得它全身都在动,我好象也跟着在动,我怕掉下来,直喊:“小江子,我要掉下来了!”这一大片牛皮一会往西,一会往东的,我顺势一下子出溜下来,偏头说:“你还是骑马吧!”小江给马背上披了一条麻袋,他们俩又周又推的,总算把我周到马背上了,小江子递给我一条鞭子说:“小叔,别害怕,这灰马不欺生,可老实了,别看它双眼瞎,它跟着前边的马走可稳了。”他俩都上了马,偏头一扬手中的鞭子,喊声:“驾——”他领头在前,小江子和我跟着,我们这牛马队出发了。

    路上,我在马背上渐渐地直起了腰。望着田野一片碧绿,苞米杆棵高高的,红红的高粱头迎风扬着头,大豆地里蝈蝈声声叫,有的大车正往场院拉麦子捆……我舒畅极了,一高兴,竟唱起来:“我们都是神枪手……”自己好象是一个英雄的骑兵似的。啊!到了河边,我望了望既没有桥又没有船,怎么过河呀?这河还挺宽的呢。偏头回过头来喊:“注意了,过河!”我刚要下马,小江子说:“别下马呀!搂住马脖子,咱们骑马过河。”偏头一声叫:“驾——”这牛马可真听话,唏哩哗啦地往水里走去。我紧紧地搂住马脖子,趴在马背上,不过还是那么稳当,我觉得马好象在浮水,我的鞋都淌上水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对岸,我紧张地出了一身汗,可也到了大草甸。偏头叫我们下了马,把东西放在一棵大柳树下,他把牛马连好,两个一伙,让它们在大草甸上吃草。它们不跑,都唰唰地吃着草,慢慢地移动。我们坐在柳树下的麻袋上,我看起书来,偏头卷起烟来,还让小江我俩抽,我们说:“不抽,不抽!”小江子跑到那边草稞子去捉麦呱,偏头边抽烟边哼着二人转小调。看来放牛马挺有意思的,也挺轻松,要不怎么叫“牛官”“马官”了,好歹也是个“官”呢!小江子抓了两只麦呱,还说:“现在蝈蝈没了,只有麦呱和豆蝈蝈了。”他薅了野草什么的,编笼子。又对偏头说:“我说带点大饼子什么的,你说不用,看晌午了咱们吃什么?”偏头一乐说:“你呀!都不知道,这时节,咱乡下的马官和牛官、猪官,谁带晌午饭哪?今天晌午,我给小生小老舅换换口味!”说完又唱起他的二人转来了。小江子说:“大热天,真渴!我说带几根黄瓜,你也说不用,我得喝河水去了。”偏头笑了笑,说:“小江子,你要喝就去吧!你们看着点儿牛马,我去去就回来。”说着,他站起来,拽了拽衣襟往远处走去。我见小江子没动,问:“小江子,你渴了,怎么还不去喝水呢?”小江子笑了,说:“我才不喝水呢!我不这么说,偏头能急着走吗?等会儿偏头回来,就有好吃的了,喝什么水呀?”小江子去把走远的牛马拉回来。

    不一会儿,偏头用衣襟兜着一大堆香瓜、西红柿什么的回来了,小江子马上迎上前,帮着把香瓜、西红柿放在草地上。偏头说:“渴了吧?吃吧,管够!”我拿起一个香瓜,刚要站起来,小江子问:“你干什么去?”我说:“我去河边洗一洗。”小江子递给我一把黄蒿,说:“哎,不用水洗。你用黄蒿擦,香瓜不走味,用水一洗就走味了。”我用黄蒿擦一擦香瓜,吃起来。哈!真甜。我吃完瓜又吃柿子,都那么好吃。我问:“偏头,这香瓜和柿子在哪儿买的?”小江子抢着说:“买啥?不是买的,从瓜园偷来的!”听了他这话,偏头眼珠一瞪,说:“你可不能这么说,我可不是偷的,是人家送给我的。我跟看瓜的韩大爷说:‘韩大爷,城里的一个小亲戚来我们屯了,今天跟我出来放马,我想让他尝尝你的香瓜呢。’这老韩头一听,可高兴了,城里人要吃他的瓜呢,他一阵忙乎,又摘瓜又摘柿子,还在西瓜地里找了一会儿,可惜没熟的,要不,今天还可以吃到西瓜呢!”我说:“偏头,你跟看瓜的处的不错吗。”偏头说:“人哪,在处。韩大爷没什么亲人,光棍一个,我看他可怜,春天时,我捡了野鸭蛋就去给他送几个,看他没什么菜,给他送点儿大酱、咸菜什么的,黄瓜、土豆、豆角下来,也给他送些去。过五月节,我家包饺子,我妈让我给带些让他晌午吃……”小江子说:“呀!你还怪会交人呢!”偏头说:“他就一个人,爱种瓜也会侍弄瓜呢。这瓜甜吧?”我说:“很甜的。”偏头说:“韩大爷说了,不够吃,再去取。还让我领你去瓜园开开眼呢。哎,你俩可别吃多了,午饭还有好吃的,要不,吃不下去了,可别怪我。”偏头去把走远的马和牛往回赶一赶,喊道:“小江子,瞅着点儿,找些干树枝和干蒿子,预备好了,等我回来好用啊!”小江子忙答应:“好啊,好!你放心吧!”我也放下书本。我俩不一会儿就捡了一大堆干柳条枝子,还有些干蒿子。我问:“小江子,咱们还要点火呀?”小江子神秘地笑了笑,说:“你等着吧。一会儿就知道了。过一阵子,偏头满载而归了:大约有十来穗青苞米,还有一小捆青大豆秧,一根柳枝上串着几只大青蛙,还有几条大泥鳅鱼……小江子看了,忙说:“我去弄点黄泥!”一溜烟跑了。我要剥青苞米皮,偏头说:“不要剥皮,带皮烧,不糊。”他拿些干树枝,放好,干枝子上放些干蒿子,拿出火镜冲着太阳照一张小纸条,只见小纸条微微一跳,呼啦一下,窜出火苗来,把蒿子点着了。偏头往上加柴,一堆干柴燃烧起来。小江捧着大堆黄泥回来了。问:“偏头,都固上?”“对,不要固的太厚了。”小江子用黄泥把青蛙、泥鳅鱼都团上了黄泥,然后,他俩把青苞米、黄泥团子往火堆上放,我也跟着往上放干树枝子。偏头说:“好象还差点柴火。”小江子我俩又捡回些树枝,偏头抽着旱烟,往火堆上添着柴,他说:“柴火够了,不用捡了,你俩也歇会吧!”老牛卧着,马也歇着,都不吃草了。

    从火堆上飘出一股烧苞米的清香,还有做鱼的腥蒿的味道,这时,偏头用根树枝扒拉着火堆,挑了两个苞米,递给小江和我。我接过,抖拉下灰,拽下苞米皮,露出金色的苞米粒,咬一口,啊,真香!偏头又扒拉出几个烧裂的泥团子,小江子用苞米皮垫着拿起一个给我,是青蛙,我摇头。说:“我不吃蛤蟆!”小江子笑着说:“唉,干什么不吃?可香了。可惜没盐蘸。”偏头慢条斯理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白纸包,打开了,放在草地上,是白花花的盐面。小江子乐出声了,说:“偏头,你想的真周到,带个全!”偏头得意地说:“要不,淡了巴叽的,怎么往下咽?”小江子拿一只青蛙腿蘸上盐给我,我还是不要。偏头说:“让他吃泥鳅吧!”递给我一条烧好的泥鳅,我接过来,蘸着盐面吃了一口,呀,比家炖的鲤鱼还香。小江子说:“小叔,不要吃鱼下水,鱼苦胆在里面,苦!”看着他俩吃青蛙的香样,真有意思。偏头说:“小舅,蛤蟆肉不比鱼差,没邪味,可香了,你尝尝。”小江子拿一只青蛙腿蘸上盐面,往我嘴里送。我只好闭上眼睛,嚼了起来,可也是,没怪味,还挺香,真的挺香,味道不比泥鳅差。小江子笑着说:“小叔,没药着吧?香不香?”我只好说:“是很香的,比家做的鱼还好吃!”他俩听我说完都很高兴。我看他的嘴呀,脸呀,手呀,都黑乎乎的,我一下乐了,偏头问:“你乐啥?”我说:“你俩都长胡子了。”小江子说:“你还乐我们呢,你也长胡子了。”我们都哈哈笑起来。偏头说:“没事,一会儿,咱们到河边一洗,就行了呗!”

    这顿野餐,实在太好吃了,我以后再也没吃过。傍晚,我们骑着牛马回到屯里,妈妈正站在村口张望。小江子说:“老奶,你不放心了?小叔跟我们去,你就放心吧。”妈妈说:“跟你们去,我当然放心了。”放牛马很好玩儿,可第二天,我走路一拐一拐的,迈不开大步。原来,那老灰马太瘦了又没戴马鞍子,只垫了条麻袋,我也太瘦了,硌得我屁股都肿了,过了几天,才好。不过,如果还有放牛马的机会,我还去!现在的话:到农村去,到大自然中去。去呼吸新鲜空气,见识一下除了高楼大厦之外的世界。大多数的小朋友家都有农村亲戚,最好一年去几趟,你的收获是书本里得不到的,对你的成长会很有作用的。我还要去,找点儿空闲到农村去看看,到大自然中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