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景伸出指节分明的手,从我手里拿走五芒星杖,语气低沉的道:“我替你保管这个。”
我一向都爱顺从苏流景,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居然生出一种反抗的心思,心底十万分不愿意让苏流景把这个五芒星杖拿走。
我拦住苏流景的动作,在他温和的目光下,为难的说:“这是我的东西,我希望自己保管。”
苏流景脸色一变,抓住我的肩膀,急声道:“你想起来了?”
我茫然的看着苏流景,眨了眨眼:“想起来什么?”
苏流景见我不似说谎,表情重新变得温和,只是那双琉璃眸中,依然有着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到最后,苏流景还是没有把五芒星杖给我,我又不能从他手里把东西抢回来,只能赌气一般的把苏流景赶走。
苏流景走后,我皱着眉躺在床上,回忆着梦中的那些场景,还有在宋嫣然出现的那一刻,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的画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东西越来越模糊,到最后,我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捂住自己的额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从自己遇到苏流景,人生的轨迹都被迫改变了。
其他人很快就从宿舍外回来了,都在叽叽喳喳的谈论着这场来也任性去也任性的特大暴雨,我看着她们兴高采烈的脸,心里的不安总算减少了几分。
郑思思揽住我的肩膀,坐到我身边:“我得回家一趟,你要不跟我一起去我家吧?”
“宝贝,这是要带我回去见父母的节奏吗?”我顺势一歪,躺在郑思思腿上,摸着她的小蛮腰。
郑思思脸色一黑:“别闹,我在跟你说正事呢。”
“不用,你自己回去吧,估计叔叔阿姨要担心坏了,我说不定……也得回去看看。”我抿了抿唇,收起刚才玩笑的表情。
郑思思见我已经决定了,就没有再劝,下午就收拾东西回家去了,并且表示会在家里多住一段时间。
我挨个送走了沐佳和许甜,还有王小依,顿时宿舍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住了,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我有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我拿出手机,给一个号码发了个短信,说自己要回去一趟,就关机了。
等到出校门之后我才开机,我低头看了看手机,并没有未接来电,倒是有一条短信,说会给我接风洗尘,我自嘲的笑了笑,拎着包上了车。
经过半天的颠簸,车总算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停了下来,我下了车,在车站站了好一会儿,看着到处都是来接人的人,他们互相抱头痛哭,庆幸着自己在A市的特大暴雨中幸运的活了下来。
只有我,孑然一身,孤孤单单。
我走出车站,看着外面停着的一辆黑色卡宴,脚步顿了顿,接着神色如常的拉开车门,跟前面驾驶座上的人打招呼:“李叔,好久不见。”
“哪里是好久不见,分明是小姐你躲着我和……”他说了一个连词,但又忽然觉得这个场合说出来不合适,只好道:“如果不是这次的暴雨,小姐你是不是不知道过去多少年才会回来?”
“怎么会,我这两年一直在忙着学业上的事情,A大的课程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微笑着,温和的说道。
我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说话的时候,会自然而言的联想到郑思思的妈妈那样的人,她们带着天生的优雅与高贵,仿佛从出生就高人一等。
我拒绝接受来自那个人的教育,可他教会我的礼仪姿态,已经深入我的骨髓,让我一踏入这个城市,就控制不住的换了另外一个面孔。
车子七拐八绕,在一个偏僻的深巷停了下来,我下了车,把包给了李叔,站在车边看着这栋别墅,回头跟李叔说话:“这么多年,你们看起来都还和以前一样。”
这辆卡宴是很多年前就有的,别墅也没有翻新过,虽然我是一个念旧情的人,可如果想用这些留下我,还远远不够。
李叔带着我走进别墅,我看着熟悉的场景,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明明那个人养我长大、教我礼仪,我跟他却从小都亲近不起来。
“他……”我犹豫了一下,咬唇问身后的李叔:“他上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小姐走后的第二天,先生就离开了,这两年一直没有回来过。”李叔的声音里有几分隐忍的抱怨。
我得到了答案,走进自己的房间,让李叔做自己的事情去。
这个房间已经两年没有人住过了,却依旧一尘不染,看样子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要说他对我不上心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份上心,到底是真心相待,还有别有目的?
除了他自己,应该没人能看得出来。
我撩起床边的白色帷帐,重重的躺到床上,无意中瞥向旁边的衣柜,不由得挑了挑眉,衣柜里的衣服很明显不是两年前的了,而李叔在打扫房间之余,应该不会替我把衣柜换新。
我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如果不是李叔来敲门,我都要睡着了,我默默地跟着李叔出去,吃了饭后,走到书房前,停住了脚步。
他从来没有禁止我进入这里过,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有一种错觉,仿佛这里是他的禁地,外人一旦进去,就会发生不得了的事情。
我伸手推了推门,意外的发现门没锁。
别墅里静悄悄的,没人注意到这里,我咬了咬牙,推开门走进书房。
这间书房与我想象的一样,干净整洁、纤尘不染,主色是他习惯的黑色,看起来多了几分正式,我伸手拂过一排排的古代典籍,此时终于明白那个男人犹如与生俱来的贵公子气息是从何而来。
我收回手的时候,一不小心弄掉了一个卷轴,卷轴滚落在地上,自己打开了。
我原本没注意到一个卷轴,只是随意的瞄了一眼就准备卷好放回去,结果在看到画的内容的一瞬间,僵硬了身子。
画上是一个素白长袍的女子,她站在圆形祭台上眺望远方,身后是一寸寸龟裂的土地和干枯的树木,她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忧伤和悲悯,长身玉立,恍若神祇。
她的脸,与我一模一样。
我手一抖,卷轴再次跌落在地上,滚到书桌底下。
我费了半天的功夫,总算把卷轴从书桌地上捞起来,我无声的松了一口气,准备再在书房里看看,试图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门外传来脚步声,我先是心里一惊,随后便镇定下来,看着门被人从外打开,那个熟悉的带着面具的脸也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他对站在这里的我没有任何意外,因为面具遮住了他的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淡漠的声音:“你终于肯回来了。”
“我有件事要问你,问完就走。”时隔两年,这是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几步走进书房,脱下西装挂在衣架上,在书桌前坐下,平静地目光落在我身上:“如果你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呢。”
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极富魅力的男人,我的目光躲闪着看向别处:“那就当我没回来过。”
我说完这句话,快步走出书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我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知道,自己始终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在别墅里逛了会儿,吃了晚饭,看着外面天色越来越暗,就回到了房间里,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娱乐设备,手机都不能上网,我躺在床上,心事重重的看着头顶上的帷帐。
敲门声有规律的响起,这让我意识到,门外是那个既危险、又有魅力的男人,我看了一眼自己的吊带裙,伸手捞了一个针织衫披在肩上,才慢吞吞的走过去开门。
“介意晚点休息吗?”他倚着门,问我。
我摇了摇头,转身回到房间里,听着他跟着我的脚步走进来,然后关上门。
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夜灯的光线显得越来越暧昧,我抿了抿唇,坐在床边看向面容模糊的他:“有事吗?”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他走到我面前,抬手捏住我的下巴,力度大的让我忍不住的轻呼出声,在这样的诡异局面下,我依然没有失去思考的能力。
记忆中,这是他距离我最近的一次。
“告诉我,三年前为什么让我和舒蕊一起出去玩?”我盯着他深邃的眸子,想从那双眸子里看出来什么,然而我失望了。
他的目光渐渐地冷了下来,松开我的下巴,双手撑在我的身侧,欺身而上,逼迫的我不得不把身子往后仰,他一字一句的说:“当然是为了让你遇见那个人,被羞辱、被虐待、被欺骗、被背叛。”
“这样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最好的。”
我浑身发冷,顿时明白过来,这个男人并不是真的只有看起来危险!
他伸手将我推倒在床上,一双手按住我的肩膀,看着我徒劳的挣扎,唇角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他这样对待你,都能得到你的真心,真是枉费我十几年煞费苦心。”
我在他身下,怔怔的看着他变得极为疯狂的神色,往日种种浮现在我的脑海,我忽然明白了许多事,我在心里想——
这个男人,即使不爱我,也必然对我有着某种不知缘由的占有欲,只是,两年前我费尽心机从他身边逃离,如今再次送羊入虎口,他还会放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