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里,流溪沟畔,响起阵阵筝音,时停时续,忽高忽低,带点诗词里的平仄音律,不紧不慢地弹唱。
宋将夏用带着一群兵士巡营,听到筝音,向筝音方向走去。
筝声愈发激越飞扬,仿佛有一股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夏用等人听了,似乎身处戈矛纵横的疆场!
夏用快步来到筝音发出处,看到一棵古松边,摆着一架古筝,曹友闻双眼微合,手按琴弦,泪如雨下。
曹友闻低声道:"夏将军,你来了?"
夏用知道,曹友闻爱兵如子,不少部下的脚步声,他能听出来。
"曹将军,快到子时了,你在野外弹琴,冻坏了身子,我等担心啊。"夏用语调关切。
曹友闻惨然一笑,道:"根据探马报告,明日清晨,大批蒙兵开至流溪沟一带,这场大战不可避免。我与蒙军作战多年,胜多败少。我有种预感,这次是一次大决战。我方胜,可在十年内灭蒙;我方败,三十年内被蒙国压着打。"
夏用听了,问道:"曹将军,将来大宋国能战胜蒙国吗?"
曹友闻答道:"大宋继承汉唐传统,中华精粹在大宋,大宋不会灭。不出五十年,大宋能战胜蒙国!"
夏用听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突然,一群身着皂黑箭衣的人来到曹友闻面前。
领头的一人朗声道:"曹将军,在下季彬。我等听说蒙军袭击沔州、大安,从成都赶来助战,请安排我们任务!"
季彬从襄阳逗留数月,与齐美刚刚返回成都,就听到了蒙军大举入侵川地的消息,遂带了川陕扫魔队成员,来找曹友闻。几经周折,总算在流溪沟找到了大宋川陕军主力。
曹友闻望着季彬,徐徐说道:"季队长,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估计明日流溪沟大战,我军胜算不多。阔端为了占领川地,带上了逐草教不少成员。就连逐草教主鲁源,也随军而行。所以,你们的任务,是和逐草教人缠斗,掩护我军主力与蒙军主力决战!"
季彬大声道:"请曹将军放心,川陕扫魔队誓与曹家军共存亡!"
齐美朗声道:"我已派心腹之人急赴襄阳,请孟师调兵增援。估计不出半月,京湖军先头部队,进入沔州、大安地区。到那时,准能击败蒙军!"
曹友闻听了,点头道:"齐女侠在京湖地区活动多年,结交了不少京湖豪杰。川陕有事,京湖豪杰必来相救。明日之战,不管结果如何,川陕扫魔队一定要保存实力,以图后举。"
季彬、齐美大声道:"遵命!"
拂晓时分,大批蒙军杀至流溪沟。
曹友闻在山顶上摇动"遍身胆"军旗,宋军主力从隐蔽处突然杀出,蒙军遽遭袭击,损失惨重。
阔端得报大惊,命令汪世显率部增援。
鲁源说道:"二皇子不必焦急,曹友闻一军攻势虽猛,但已是一支孤军。赵彦呐的不作为,断送了这支宋国川陕地区唯一的野战军。只要塔海一军顶住曹友万、刘孝全一军,我军定能在大安附近歼灭曹家军主力!"
阔端听了,点头道:"鸡冠隘里的宋军呆不住了,拚命增援曹家军主力。命令塔海、按竺迩,一定要挡住曹友万部的攻击。熬过三四日,必破曹家军!"
不料天公不作美,曹友闻指挥川陕军主力进军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暴雨,三日不停。
川陕军主力行进速度放慢,延误了宝贵的合击时间。
夏用入帐请求:"雨不停,烂泥没足,等稍晴再战。"
曹友闻责备道:"敌人知道我伏兵在此,迟缓必失良机。"
宋军主力进入龙尾头后,曹友万听到五鼓已响,遂出动主力,冲出鸡冠隘,欲与宋军主力会合,抵御蒙军。
就在这节骨眼上,鲁源、淳于寿带领不少逐草教成员,来到龙尾头,他们个个披头散发,口中念念有词,施展妖法。
一时间,龙尾头一带,飞沙走石,日月无光。
宋军不少将士中了妖法,头晕目眩,大批蒙兵冲入宋军阵中,肆意斩杀宋军将士。
季彬见了,急忙驾云升空,挥舞飞神剑,向鲁源砍去。
鲁源狂笑一声,取出钻地镜,在手中晃了几晃,钻地镜窜出无数根火焰,向季彬扑来。
季彬被火焰巨大无比的冲力推出上百丈,差点跌下云头。
齐美取出控魔笛,对着蒙军,吹了起来。
笛音声声,传入蒙兵耳蜗,不少蒙兵在地上打滚,宋兵趁机杀入,不少蒙兵人头落地。
淳于寿怪叫一声,取出寒冰盘,向齐美打去。
寒冰盘吐出无数冰块,在空中飞扬。
齐美被冰块击中,在云头上摇晃起来,无法吹动控魔笛。
温姬甩出招鬼幡,欲取齐美姓命。
招鬼幡里飞出无数把妖剑,从四面八方,向齐美攻击。
季彬见了,急忙施展隐遁术,潜行至齐美身边,拉着齐美,往上一跳,躲开了妖剑,然后驾云狂奔。
鲁源狂叫:"季彬、齐美,尔等仙术,不是我等妖术的对手,让幻空、蕊蕊、赵林等人来吧,哈哈哈哈!"
此时,曹友闻督师死战,击退蒙军多次攻击,但宋军主力损失严重,折兵过半,战力大减。
汪世显来到阔端面前,献计道:"我观曹家军主力,已遭大蒙军重创。现在不能停止攻击,必须一鼓作气,全歼曹家军,以绝后患!"
阔端点头道:"汪总帅所言,正合吾意。传令,大蒙军铁骑全线出击,围歼曹家军!"
不久,蒙军铁骑兵主力四面围绕宋军主力,阔端、汪世显分骑为百十队,更迭冲突大宋军阵。宋军鏖战至夜,无法破围。
曹友闻见状,叹道:"这难道是老天注定的吗?我只有为国战死而已!"
夏用满脸血污,来到曹友闻面前,大声道:"曹将军,我愿率部冲击蒙军,掩护主力突围。"
曹友闻听了,轻轻摇了摇头,道:"打到现在,只有十万军马,不到一万了,哪有什么主力,今日唯有死战报国了。夏将军,你我在军营里,虽是上下级关系。但在感情上,胜似亲兄弟。我决定不再突围,不做无谓的牺牲。就在这里死战,掩护鸡冠隘的弟兄突围!"
夏用昂声道:"愿听曹大哥吩咐!"
曹友闻大声道:"杀我马匹取食,和蒙军血战到底!"
晚餐后不久,汪世显率部向宋军主阵地发起了猛烈进攻。
宋军苦战十多日,体力消耗殆尽。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败局已定。
大批蒙兵杀入宋军阵地,宋兵拚死抵抗,战况空前惨烈。
夏用力战,被蒙军弓弩手射死。
数百蒙兵把曹友闻团团围住,步步逼近。
曹友闻望着倒在脚边的"遍身胆"旗,长叹一声,拔剑自刎。
大宋一代儒将,壮烈殉国。
汪世显叹道:"蜀将军真男儿也!"盛礼以葬之。
曹友闻战死后,蜀中再也没有一支能野战的部队了。
不久,曹友万、曹友谅、刘孝全率军突围,转战至龙门,曹友万、刘孝全等战死。曹友谅仅带出数百残兵,突出重围,在川地打游击。
扼守七里堡的张宣,也在与蒙军的战斗中阵亡。
大安军战役,宋蒙两军经过二十天的激烈争战,以曹友闻全军覆没而结束。蒙军亦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三泉(即阳平关)之下,白骨山积。
十月一日,蒙军前哨至朝天隘,十月七日攻占利州。宋将王连以重兵守剑阁,蒙将郝和尚拔都率敢死士乘夜破关,王连力战身亡。
阔端军沿嘉陵江而下,于十月十日至阆中。又分军为三道:一支渡过嘉陵江往西,于十二日入普城;一支继续沿嘉陵江而下,于十三日抵达顺庆;另一支由新井、盐亭而西,战败宋军,于十六日入潼川。三路蒙军均取得胜利,迅速向成都进发。
成都东南大塔山下,赵彦呐蓬头垢面,一脸惊惶之色,策马狂奔。
突然,一群黑衣人挡住了赵彦呐的去路。
赵彦呐一名随从喝道:"你们瞎了狗眼,竟敢挡住赵大人去路!"
一名黑衣女飞奔至这名随从身边,一刀劈去,随从脑袋落地。
赵彦呐大惊,从马上跌了下来,颤声道:"你,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斩杀大宋国工作人员?!"
黑衣女冷声道:"赵大人,你不记得我了吗?在下川陕扫魔队齐美!"
赵彦呐听了,央求道:"原来是齐女侠,我,我是川陕父母官。你,你就放我一马吧。"
齐美喝道:"如果放了你,对得起殉国的曹友闻将军吗?对得起出生入死的曹家军吗?"
一名黑衣男掀开面罩,寒声道:"赵大人,认得季彬否?"
赵彦呐连连点头,道:"认得认得,季大侠乃川陕扫魔队队长,负责收集情报,剌杀敌国人员……"
季彬怒声道:"放你娘的狗屁!你这狗官,贪生怕死,不发兵救援曹家军,该当何罪!"
赵彦呐颤声道:"蒙军战力太强大了,我军打不过他们呀。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存我军实力,实出无奈呀。"
季彬厉声道:"皇上得知你丢城失地,畏罪潜逃,已下旨将你擒拿赴京。我想,赵大人到了临安,肯定被判死刑。不如就此了却,岂不更好!"
赵彦呐听了,吓得面如土色,连连摆手:"不要啊,不要啊,我,我不想死--"
还没等赵彦呐把话说完,季彬手中的飞神剑出鞘,赵彦呐圆圆的脑袋,滴溜溜地滚向山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