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朱元璋南渡应天,争霸江南以来,叛与复叛都有不少,最近就有苗军兵变与洪都复叛,他都没当回事。
这次不一样,邵荣与赵继祖是从濠州一起打出来的老兄弟,他自认为郭家的事他做得天衣无缝,也自认为与郭子兴相比,他能给这些老兄弟更好的前途。
十数载的一起出生入死,难道这都靠不住吗?那身边的其他人呢?越想他越觉得不寒而栗,古人所谓的高处不胜寒,他今日是深有感触。
独坐半晌后,朱元璋召来常遇春与李善长,这二位一个从定远开始跟他,一个从和阳开始跟他,入伙早,但不算濠州旧部。
朱元璋屏退左右,就只剩他们三人,李常二人颇为惊异,李善长率先开口问道:“主公,唤我与常大帅前来所为何事?”
朱元璋面沉如水,开口道:“邵荣与赵继祖造反,已被我拿下,想问问二位,当如何处理。”
二人皆是大惊。
常遇春性子急,怒道:“还有这等事,造反直接砍了就是了,还有什么商量的。”
李善长接口问道:“他们是通了陈友谅还是张士诚,还是元廷?”
朱元璋摇了摇头,“都没有。”
李善长又疑惑道:“那他二人打算占应天自立,这也不可能,他们就算占了应天也肯定守不住。主公说他们造反,可有实证?”
朱元璋回道:“铁证如山,他们也认了。”
李善长也算是多谋善断之人,此时也是眉头紧皱,想不通其中的症结所在。
常遇春虽平时看起来像个莽夫,其实平时也是心细之人,听得李善长这么一问,也回过味来。
便开口道:“他们不外通强敌,就凭他们两个造什么反,不说别人,我老常一人三两下就能把他们解决了。”
朱元璋也没接话,拿出了一封密函,里面将郭天爵夜会邵荣以及邵荣与赵继祖密谋的事写得清清楚楚。
李善长与常遇春看完也是大为震惊,常遇春先问道:“这东西哪来的?郭天爵不是早就死了么?”
朱元璋回道:“郭天爵诈死而已,一直图谋不轨。赵继祖部将宋国兴无意中撞到二人密谋,随后便呈了这密报上来。”
李善长有问道:“那郭天爵呢?”
朱元璋苦笑了一声,“已经真死了。”
李善长长舒了一口气,“真死了最好,那年和阳郭子兴的事,知道的人不多,那郭天爵是否知晓?”
朱元璋摇了摇头,“本公不清楚,也不想知道,都这么多年了,郭家的事,就让它这样吧,以后也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李善长点了点头,“如此甚好,那邵荣与赵继祖,莫非主公还想留着?”
朱元璋面无表情,“多少年的老兄弟了,多少有点舍不得,况且他们也是为郭家出头,郭天爵也死了,我多少还是欠了点郭家的债。”
李善长道:“成大事者,切不可有妇人之仁,此等谋逆之事岂可轻饶。”
常遇春也附和道:“对啊,不能轻饶,此事如果不是东窗事发,阴谋败露,我们估计都没命了,这两人必须死!”
朱元璋沉默了半晌,“李先生,你去办吧,我累了,想休息会。”
李善长与常遇春领命退了出去,朱元璋再召来冯国用,“现在你手下有多少死士?”
冯国用回道:“现在有八百。”
朱元璋点了点头,“都在应天吗?”
冯国用回道:“都在应天。”
朱元璋道:“派点人出去多盯着点,不光应天,西边的洪都,东边的常州,建德,南边的广信,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冯国用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冯国用准备退下,朱元璋突然开口叫住他道:“国用兄弟,本公能信任你吧?”
冯国用立马跪伏在地,“末将之心,天地可鉴!”
朱元璋点了点头,“去吧。”
冯国用领命退了下去,在李善长的安排下,邵荣,赵继祖死于牢狱之中,所部人马皆被常遇春接管。
烽火连天,群雄并起的乱世,根本没有时间给朱元璋来伤春悲秋,各地战报不断传来,军中、朝中亦是事务繁杂。
陈友谅部将熊天瑞攻吉安,守将孙本立被俘,明朱文正领兵救之。
池州元帅罗友贤据神山寨作乱,与张士诚通,遣常遇春讨之。
广信元帅葛俊因强征民夫筑城浚池,浙东行省左丞朱文忠斥之,葛俊颇不服,出言不逊,朱文忠欲讨之。朱元遣王辰赴广信查之,葛俊守城如故,并无他变之相,遂止朱文忠讨广信。
察罕帖木儿为田丰所杀,其外甥王保保即扩廓帖木儿代领其众,遣使献马与朱元璋通好,朱元璋亦遣使以答。
时年十二月,朱文正破吉安,吉安守将饶鼎城败走,以参政刘齐、陈海、李明道等守吉安,命朱叔华为吉安知府。
常遇春破神山寨,斩罗友贤。
第二年,也就是宋龙凤九年,二月,朱元璋收到了刘福通的求救信。
自汴梁城被察罕帖木儿所破,刘福通携小明王韩林儿退守安丰,元军势益盛,而宋军势益微。
后张士诚投了元廷,命手下大将吕珍率军三万,号称十万与元军一起进攻宋军。
宋军河南诸部或投降或伏诛,到得龙凤九年,已是刘福通困守孤城。
察罕帖木儿身死,元军退走,安丰被吕珍所围,已有月余,城中缺粮,已不可久持,刘福通无奈,遣使求救于朱元璋。
朱元璋遂召集刘伯温商议,将刘福通的求救信给他看了,随后道:“自郭大帅身死后,本公一直奉小明王为尊,以大宋臣子自居,现小明王有难,为张士诚那贼子所困,召本公前去安丰救驾,本公想亲自率军,北上安丰,不知伯温先生觉得如何?”
刘伯温看完信函,缓缓开口回道:“为今之局,陈友谅虎视眈眈,屡寇江西。张士诚也觊觎浙东诸郡已久,王保保虽表面与我通好,但此人狼子野心,绝非易与之辈。强敌环饲之下,若是遣大军北上,众贼趁势而入,应天危矣,还望主公三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