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提了一壶酒,端了一盘烧鸡,看了一眼屋子里正吆五喝六地吃着酒,划着拳的一众同伴,微微一笑,反脚掩上了房门,走了出去。
营房之外,一株大树之下,葛彩靠在树上,正一块一块地撕着一个白面馒头吃。
“看什么呢”刘元走了过去,将酒递给葛彩。
葛彩瞟了他一眼,接过酒壶,道“这宝应城,也相当繁华啊,比我们武邑也差不了多少。”
“这里可是扬州”刘元笑着说,却又突然反应了过来“你来自武邑”
葛彩微微一笑,仰脖子喝了一大口酒,却是将刘元递过来的烧鸡推了开去“吃不得这些了,再吃,以后就更没人要了。”
刘元哈哈一笑,撕了一只鸡腿咬了一大口,从葛彩手里接过酒壶,自己也喝了一口,“说句老实话啊,现在美酒烧鸡的吃着,心里却还在想着你的杂面煎饼子,你说是不是有些贱骨头”
葛彩翻了一个白眼,“即便是现在你想吃,我也没得空做。”
“那等以后有空的时候再说吧”刘元笑道“吃了你两年的杂面煎饼,还真是吃顺味儿了。说句实话,我是真没有想到,你和我也是一样的人,不不不,你的职衔可比我高。”
葛彩看了他一眼,道“我是从武邑来的,职衔比你高一点也不稀奇。”
“你以前在哪支部队不会是右千牛卫的吧”刘元有些吃惊地道“柳大将军麾下有不少女军官的,你有这么硬的靠山,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不是跟夫人的,我以前是跟着大姐头儿的。”葛彩摇头道。
“大姐头儿是谁怎么没听说过”刘元瞪大了眼睛,葛彩自己都是昭武校尉了,她的上司,最起码也是将军起步了。
“哦,大姐头是李泌。现在是卫尉寺的少卿。”葛彩道“当年在大青山的时候,我就是跟大姐头的,后来也一直跟着她。”
“原来是她”刘元恍然大悟,“你这靠山也够硬啊,干嘛还跑到这里来”
葛彩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在危月燕中,有很多姐妹的,我从小就吃得,倒是愈长愈胖了,也常被人耻笑欺负,也就是大姐头护着我,那些姐妹们学得东西可多啦,棋琴书画,针炙医药,我呢,学啥啥不会,吃嘛嘛不剩,就只剩一把子力气了。”
刘元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有什么可笑的”葛彩瞪了她一眼。
“两年前,大姐头嫁给了曹璋,我总不能不辈子跟着大姐头儿吧,在武邑,像我这样身份的人,打仗的机会极少了。其实即便在别的军队之中去,也不太可能让我一个女的领兵。刚好有这样一个机会,我便求了大姐头儿让我过来了。”葛彩道。“我一定要成为一个独挡一面的将军,就像大姐头和夫人一样,看那些当初笑我的人还笑不笑得出来。”
“看来你当初受了不少气啊”刘元若有所思地道。
“一个女军官,在军中本来就很难立足的。再加上我又这模样儿,自然就更不受人待见了。”葛彩道“我总不能受了欺负就去找大姐头儿告状吧也不能受了欺负就跟人拳脚相加吧出来干这事儿,正好。”
“难怪你这么凶”刘元哈哈一笑“来到宝应,秦疤子都被你找借口揍了一顿,是在立威吗”
“有什么办法”葛彩道“现在要打仗了,而且还是极凶险的仗,要让这些血里火里爬出来的人服我,就只有凭拳头,不然我一个女人,怎么压服他们。一个凶悍的母夜叉,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好的。”
刘元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你怎么不找我”
“估摸和你打,要输”葛彩倒是毫不掩饰。
“我可以故意输给你的。”刘元道“就算酬你经常给我的杂面饼子里加大肉片子的恩情。”
葛彩哼了一声,“说来说去,你不还是看不上我吗”
刘元一滞,却是说不下去了。
“没事儿”葛彩却是洒然一笑“我也就是看你顺眼,你看我不顺眼,那就没啥了。拿得起,放得下,以后咱们还是砍得脑壳换得气的兄弟呢说说吧,你怎么来的这儿”
“我是义兴社员”刘元一仰脖子喝了一大口酒,“为万世开太平,哪里有需要,我就愿意到哪里去。”
葛彩怔怔地看了他半晌,才道“你是个真汉子。你以前在那支部队服役”
“左骁卫。”刘元道。
“左骁卫出事了”葛彩道“你知道吗覃新明秦将军跟我说的。”
刘元摇了摇头。
“说来也巧,这一次过来统筹指挥的也是左骁卫的,负总责的是李浩李中郎将,而我们这些陆上部队的头头,叫任晓年,绰号任大狗,也是左骁卫的。”
“任大狗”刘元一怔“我认得他的。以前一齐配合作过战。”
“他现在都是将军了,你不后悔吗”葛彩问道“要是留在部队之中不耽搁这几年,说不定你也就是将军了。”
“我将来肯定是能当将军的。”刘元呵呵一笑“迟早的事情,有什么可后悔的。”
“看到任晓年,你不尴尬以前是同僚,现在可是你上司的上司了”
“他能当上将军,也是拿命换回来的,有啥尴尬的。”刘元不以为意“仗还有得打呢,说不定以后我后发而先至。”
“我觉得你能行”葛彩从刘元手里把烧鸡抢了过来,咬了一大口。
“你不是不吃吗”刘元笑问道。
“反正你又不要我,管我作甚”葛彩冲着刘元挥了挥拳头“吃饱了,明天再去训练那些瘪犊子。”
“算了,大过年的,这些本地兵丁就这个样子,再练也练不出个模样来。”刘元摇了摇头。
“咱们在宝应的自家兄弟,只有一千人。”葛彩道“这本地兵丁也有一千人,不说能跟咱们比,至少拉出去要能见仗啊,不然到时候还没开打呢,他们先跑了,那怎么行兵是练出来的,刘元,这一次咱们面临的局面,只怕比你想的还要凶险。咱们的地盘,离这里太远了。反正覃新明说了,钱,他有的是,那就大棒和蜜糖一起来吧,你不是觉得他们练不好,你是嫌麻烦吧”
“的确很麻烦”刘元咂巴了一下嘴,摇了摇酒壶,却发现酒已经没有了。
“想当年我们还小的时候,是屠二爷训练我们,为了一块糖,大家都能拼命。”葛彩嘿嘿笑着“你瞧着吧,我非得把他们练出来不可,哪怕最终淘汰一部分,剩下的,也能派上用场。”
相对于扬州的表面平静,底下波涛汹涌不同,在淮南节镇所在地楚州,却是里里外外都透露出了一股紧张的气息。
淮南节帅龚云达已经调集了三万部队,其中包括五千水师,集中到了楚州,数万人的大军在淮安城外扎下了数个大营,光是粮草的调度,军纪的维护,都足够节镇府上上下下忙得四脚朝天,又适值年节,赏赐总是要发下去的,除开银钱的赏赐,什么肉食,酒水也是必不可少的,否则士兵闹将起来,可不是玩儿的。
前前后后,调集这些部队花了一个月时间,海量的银钱自然也就这样哗哗的流了出去。就算淮安富庶,这样的花钱,仍然让龚云达感到有些肉疼。关键是,现在淮南内部对于到底接下来要怎么办仍然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内部争论不休,让龚云达也是头疼不已。
“父亲”龚彬走了进来,看着龚云达道“除了扬州的梅玖没有来给您拜年,其它的各知州都已经来了。”
龚云达轻轻地捏着眉心,道“不意外,梅玖是坚定的支持大唐的,对于我一直不肯公开表明态度而极度不满。”
“到底要怎么做,自有父亲这个节镇一言而决,那里需要看他的脸色”龚彬怒道。
龚云达抬起头,瞟了龚彬一眼“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难道不是吗既然此人与父亲的心思不一致,那就撤了他好了。换一个听话的。”
龚云达摇了摇头“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梅玖在扬州的根基极其深厚,而且,他在扬州这几年,扬州每年上交的赋税,都是年年上涨的,此人为官清廉,极得民心。更重要的是,扬州商会是支持他的。”
“父亲,扬州商会的会长可是金满堂。”
“就是因为如此”龚云达长吁了一口气“所以他就更有底气了。你说撤换他,用什么理由我调兵,他没给吗我要加赋,他不是也爽快的给了吗”
“父亲,既然扬州的兵都已经出来了,那要撤换他,岂不是更容易,一支兵马过去,旦夕可定”
龚云达冷冷一笑“那你可知道,我将兵撤出来之后,数天之间,梅玖就又已经集结起了一支人数不详的军队吗虽然不知道实力如何,但你想轻而易举的拿下他,是没有可能的,倒是激起民变的可能性更大。”
“父亲,我来想想办法”龚彬咬咬牙道。
“你已经打定主意了吗”
“父亲,我们哪有什么选择李泽是很强,可中间隔着一个大梁呢”龚彬道。“重要的是我们要保证自己的实力,只要有实力,才有未来。”,,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