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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结束,到校第一天,钟栀被杨老师叫进了办公室。
杨老师神情很严肃,钟栀也被她吓得很忐忑。旁边其他学科的老师看杨老师这模样,小声地问:“这就是你们班的钟栀啊?”
“嗯。”杨老师坐下指着面前椅子,让钟栀坐:“坐下说。”
别的学科老师扭头看了钟栀好一会儿,嘀咕了一句:“还真让你捡着好苗子了。”
说完,羡慕嫉妒恨的夹起教案走了。
杨老师这会儿也憋不住喜气,把事情跟钟栀详细说了。
钟栀这才明白,奥赛的成绩下来了。钟栀以满分试卷加满分附加分,预赛总分第一。这个成绩杨老师着实没想到。看着乖巧站在自己面前的钟栀,杨老师内心非常挣扎:“钟栀,你想保送吗?”
“啊?”钟栀参加比赛都是懵懵懂懂,仓促的就上考场了。奥赛的规则和赛制她都很模糊。
她不懂,也不知道。
杨老师大概知道她的懵懂,但这个决定要是做了,非常艰难。就像一场豪赌:“奥赛省级赛区一等奖是有国内一流学府保送和加分资格的。但这个决定非常冒险,奥赛的预赛、复赛和决赛的考试内容都不一样。预赛是笔试,试试就试试了。复赛就必须针对性训练,有理论和实验两方面。不过理论占比大,实验占比小,是可以试一把的。你的英语成绩短板太明显,如果能获得保送资格更好。获得不了,加分也能让你高考比别人占优势。不过训练,是需要挪出学习时间的。”
说完,她看着钟栀叹了口气:“你要是早点来五中就好了,高一高二时间多。”
钟栀懂杨老师的意思。
“不过老师建议你去试试复赛。”杨老师不可能让钟栀冒险,钟栀的情况也不需要冒这个险,“能拿个优秀奖或者理论最佳奖,奖金也有不少。只是,寒假可能要辛苦些。”
钟栀不怕辛苦,她怕没有机会:“老师,您这么说,是寒假有相关集训的意思吗?”
杨老师复杂地看着钟栀。这个孩子真的很聪明。
“钟栀,老师不希望你把重心寄托在比赛上。剑走偏锋对你来不是好事。”杨老师语重心长,“但是可以去参加集训,多学习,多看看。说不定能交到适合你的朋友。老师虽然给你这个集训名额,但还是希望你把主心骨放到高考上。”
钟栀重重地点头:“老师,我明白的。”
杨老师没忍住摸了摸钟栀的头发,叹息了一口气。这姑娘要是自己女儿该多好:“这周周末没事的话,来老师家吃饭。”
钟栀心里一跳,抬头看着她。
杨老师没忍住笑:“你师公做饭很好吃的。”
钟栀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脚都是飘着的,有种踩在云端上的不真实感。好像自从来南五中,她灰白的世界开始五彩缤纷。钟栀打从心底里感激安女士的突发奇想,或许,也该感激一下周沢?
周沢今天难得没有睡觉,斜靠着课桌正在看手机。长腿伸着,眼睑懒散的耷拉着。不知道看到什么,表情非常冷漠。钟栀从后门走进教室,经过他,他都没发现。
心里的感激像正在往下倒的酒瓶忽然被塞子堵住。钟栀面无表情地回座位。
放学铃声一响,钟栀收到一条来自周沢的消息。
【放学你自己回。】
扭头一看,少年清瘦的背影刚好消失在后门。钟栀眼睛追过去,他冷着脸沿着走廊快速地往前走。夕阳的光在他的肩头流转,眨眼就人消失在视线盲角。
钟栀皱了皱眉,苏清嘉问钟栀要不要去吃麻辣烫。钟栀摇头拒绝了。
“啊,感觉你最近都好冷淡哦。”苏清嘉撑着下巴有点委屈,“学英语整个人都学疯魔了。”
钟栀笑笑:“期末考试,我的英语说不定能过110。”
苏清嘉:!!!
钟栀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钟栀说自己能过110,绝对能过110。苏清嘉震惊地坐直身体,像哽住一样,膜拜地看着大佬学神:“牛还是你牛。”
苏清嘉奥赛拿个二等奖。但他不打算继续。今天是他去考的最后一次。不过他还是跟钟栀说了很多复赛的注意事项。
两人一起下楼。到自行车棚,周沢的车果然不在。
钟栀跟苏清嘉在校门口分别,独自骑车回家。到家的时候静悄悄的,周沢没回来。坐在书桌前的钟栀几次掏出手机,点卡周沢的对话框又关上。犹豫要不要给周沢发条消息问一下。最后都被自己的退堂鼓给敲回来。
“算了,周沢又不是小孩子。”拿出听力试卷,开始做题。
钟栀没想到,九十点没等回周沢,等来的是派出所的电话。
周沢因为打架斗殴,被人报警给送去派出所教育。派出所那边得家长过去签字领人才会放。斗殴的几个人陆陆续续被领走,就周沢还在。无论警察怎么问,他就是不搭理人。人被扣在警局,耗到十点他才施舍一样报了钟栀的手机号。
钟栀接到电话的时候都懵了,周沢居然在派出所!
“你别慌,不是什么大事。”女警察听钟栀的声音很年轻诧异了下,不过还是安慰她,“过来签个字就能把人领走了。不过你家小孩儿的脾气,还得好好教。”
钟栀:“。”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钟栀浑浑噩噩地骑车去到派出所,已经十点半。钟栀一进门就看到周沢,他脸上挂了彩,也难掩出众的皮相。懒散地坐在塑胶椅子上。两条长腿随意地伸着,低头在玩手机。一个男警察就站在走道上喊:“周沢的家长,周沢的家长,这边来签字。”
钟栀与抬头的周沢对视,钟栀面无表情的应声:“来了。”
周沢:“。”
男警察一言难尽地看向周沢:“这就是你家家长?”
周沢将手机塞口袋,仰起脸,直视警察,在男警察无语凝噎的瞪视之下堂而皇之地点头:“她就是长得有点显小。”
警察:“……”
“你是他的什么人?”
钟栀还没说话,周沢抢答:“饲养人。”
警察:“……”
太晚了,除了值夜班的,其他警察也早就下班。少年打架斗殴不严重都是口头教育。男警察在看来钟栀很久之后,选择了昧着良心:“跟我来。”
钟栀的身份证上没满十八岁,签不了字,最后还是把张阿姨叫过来。
张阿姨看着脸上青青紫紫的周沢,忧心忡忡的去到外面给安女士打电话汇报。钟栀拉着周沢出来,本来还想说他,抬眼的瞬间看到守室里一个熟悉的身影。钟诚鼻青脸肿的,跟一群社会青年正蹲在栅栏里面小声地说话。
顿时明白什么的钟栀脸瞬间就白了。她抬头看向周沢,“就是钟诚带人勒索你?”
周沢啧了一声,有些懊悔。早知道就该报朱浩臻的号码。
他不说话,钟栀急了:“周沢!”
“一点小事。”周沢满不在乎,“他带的那群小鸡仔,都不够我一个人揍。要不是怕下重手你会怪我,拖了一会儿,都没派出所这事。”
栅栏里面的钟诚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是钟栀时,立即就跟个蚱蜢似的蹦跶起来:“姐,姐!你是来给我交罚款的吧?啊,他们要罚我300。我没钱,你带我出去吧。”
因为是钟诚带一群社会青年去勒索周沢。虽然他们被周沢打的有点惨,但挑事的是他们。所以被拘留被罚款的也是他们。鉴于钟诚本人未成年,还负伤,罚的比较轻。拘留五天,并处300块罚金。但钟诚这一帮朋友,连一人三百都拿不出来。
“我没钱,你自己想办法吧。”别怪她心狠,她是不会让钟诚出来的。
说完,拉着周沢就走。
周沢也不拒绝,被她拽着就懒洋洋地跟在后面。两人走到黑暗中,张阿姨早就等在那。她住的地方离周沢的住处其实挺远的。两大孩子也不需要她送,就在警局门口分别。张阿姨将跌打损伤的药往钟栀手里一塞,转头就打车走了。
钟栀一声不吭地拉着周沢到附近的公园,两人坐在公园长椅上。
天冷,说话都是白汽。周沢的皮肤白的透明,伤痕也有点狰狞吓人。借着月光和路灯,钟栀仔细研究了一下药品说明书。然后绷着脸替他擦。
周沢安静地任由她动作,擦的重了就嘶一声。
“干什么?就这么想把我的脸戳烂?嫉妒啊?还是说,我是你得不到的美人?”周沢的神情十分骄矜,琥珀色的瞳仁在黑暗的衬托下变得黝黑。纤长的眼睫缓缓眨动,玩世不恭的语气听着多少有点欠。
钟栀抬眼翻了他一下,棉签站碘伏都是恶狠狠的。
周沢看着她,像是感慨又像是奚落地叹了口气。他语气轻得像羽毛,轻飘飘的落下来:“得不到就想毁掉吗?果然最毒妇人心吗?”
钟栀:“……”
见钟栀不说话,他弯下腰,脸凑到钟栀的面前才发现。钟栀的眼睛红了。低着头,眼睫也湿润着。无声无息的,他不禁一怔。
钟栀羞耻地扭过头,但他非要凑近。钟栀躲不过去就只能木着脸任由他看。清冽的呼吸扑在脸上,温热中夹杂一丝药水的味道。钟栀眼睑低垂着,不知道说什么。她本来以为钟诚来学校找她要钱这件事已经是足够丢人了,没想到钟诚还能让她更无地自容。
“其实你没必要理他的。”钟栀猜测那天他把钟诚打发走,应该是给了联系方式。为什么要给钟诚联系方式,钟栀不能理解,“我跟钟诚关系不好。”
周沢的脸半隐在阴影中,眼睛亮的出奇:“但是他是你弟弟不是吗?”
“那又怎么样?”
钟栀抿着嘴,一脸‘我就是这么冷血’的倔强。
周沢顿了顿,忽然说:“如果他出事,你会是警察的重点怀疑人。”
钟栀一愣。
“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他又说:“你也不想大冬天的因为他被警察盘问吧?而且。”
他顿了顿,忽然抓住钟栀的衣袖扯了扯。放缓语气有点撒娇地说:“钟栀,我到现在都没吃饭哎。又冷又饿,咱们回家吧。”
钟栀憋得一口气忽然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心里琢磨着‘好朋友’三个字,莫名有种梗了一下的闷。不过那点愤懑散了,此时也聚不起来:“……活该,谁让你多管闲事。”
周沢却笑了。站起来,两手插兜地跟在钟栀的身后。
清冷的面容上挂着细碎的笑,拖着长音地说:“女人可真无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