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契年，柚子有幸见证了羽生结弦夺冠的荣光。

    她还记得那一刻，上万名观众为他欢呼喝彩，她看到他笑得那么灿烂，自信而张扬。

    这是独属于羽生结弦的荣光，是独一无二的荣誉，也是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感受到他对冰场的热爱。

    回国的时候，柚子是和羽生结弦一起的，至于查理，他是死皮赖脸的赖上来的。

    回国后的一切都变得寻常起来，柚子来了店长的花店工作，羽生结弦则继续他所热爱的花滑事业。

    日子是平平淡淡的，两个人的关系同样如此。

    柚子会去训练场看羽生练习，羽生在休息的时间里也会来花店找她，两个人的关系就这么一直保持下去。

    但柚子知道，自己似乎已经喜欢上面前阳光的少年了。

    只是她没有勇气，所以选择了默默地陪伴。

    继由美妈妈之后，柚子成了第二个再没缺席过羽生结弦比赛的人。

    羽生结弦渐渐地习惯了她的陪伴，两个人每次相处都是那么和睦，看得由美妈妈都忍不住调侃。

    说羽生以后肯定找不到爱人，毕竟，柚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他都没能心动。

    羽生结弦也只是笑笑，他真正明白自己对柚子的不同发生在上海大奖赛上。

    赛场上，他不小心和中国选手相撞，血溅了一地，冰刀划破下巴的刺痛感让他的大脑嗡得一声。

    疼痛，喧杂交织在一起，他强撑着从寒冷的冰面爬起来，场边不管不顾冲上前的是柚子。

    他还记得她的表情，是平静的，诡异到不像话的平静。

    不喜欢和人接触的她，镇定的找来医务人员，平静的安抚着由美妈妈，他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的意思。

    不顾众人的劝阻，搀扶着他一起到中国队这边关心另一名伤员的伤势。

    所有人都拒绝让他继续参赛的时候，她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去吧。

    比赛的结果可想而知，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他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上海大奖赛带来的苦难让他不得不短暂地退出比赛的舞台。

    他准备离开京都的时候，柚子什么也没说，辞去了花店的工作，和他一起回到了仙台。

    也是回了仙台之后，羽生结弦才从由美妈妈那里知道，当初的柚子在他上场之后一个人哭了好久，任谁劝都劝不动。

    羽生结弦是有触动的，但更多的是一股由心底蔓延开的酸涩感。

    养伤的日子里，多亏了柚子，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独自消化这一切。

    她无微不至的关心爱护总能让他感受到温暖，大概就是这段日子里吧，羽生结弦意识到，他喜欢柚子。

    可是羽生结弦却不想现在就表明自己的心意，因为柚子值得，他希望能将满身的荣光一起赠与她。

    可是，真正等到他复出以后，柚子却开始刻意疏远他了。

    他想不通，却还是将全副心神都放到了即将迎来的大奖赛上。

    ……

    “柚子小姐！”

    花店前的少女闻言抬头，风拂起她的长发，如画般美好。

    她笑吟吟地应声转过身来，看向来人，眼睛清澈而温柔，如同一汪清泉。

    “教练”

    来的人是羽生结弦的教练，她这段时间并没有陪同羽生结弦进行日本站和加拿大站的比赛，归根到底还是她自身的原因。

    柚子想不到教练此次前来找她的目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身边垂落的叶片，再抬头，面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婉。

    她邀请教练进入到花店里，却被对方婉言谢绝，“这次过来是希望能够邀请到柚子小姐作为翻译与我们一起去西班牙的总决赛。”

    柚子看着教练递过来的邀请函，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她视线在他脸上扫过，话到嘴边却被他堵了回去。

    “这是羽生君希望的。”

    不得不说，教练这句话直接抓住了她的命脉，她可以拒绝所有人，唯独拒绝不了羽生结弦。

    沉默着接过，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手里的邀请函，眼神里是满满的无奈。

    “我会去的，麻烦您了。”

    羽生结弦这一上午都有些忧心，他不是没有察觉柚子最近的异样，可他没办法却说自己不去在乎。

    所以他求到了教练身上，央求对方能代他对着柚子发出邀请，这场总决赛，他想要用他的行动去告诉她他对她的感情。

    远远瞧见教练走过来的身影，他放下手里擦汗的毛巾朝着对方奔去。

    他忐忑着，期待着问道，“教练，柚子她答应了没？”

    教练的眉宇间透着凝重，他点点头，便见冰场上自信强势的少年笑得像个孩子。

    他实在不懂羽生到底是怎么想的，邀请虽然发出，可对方同意的原因还在羽生君身上，其实根本就没有他出马的必要，或者说，柚子只会给羽生君面子。

    大奖赛总决赛定在12月份西班牙的巴塞罗那，大奖赛日本站前不久刚刚结束，眼下又要出发前往西班牙，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并不多。

    柚子本身也明白时间的紧迫性，她看向店里忙着打包工作的店长，心底颇不自在。

    一连几天，到了嘴边的话也没能被她说出口。说实话，无论从哪方面看，她都不能被称之为是一个合格的员工。

    这天店长叫住了正准备接待顾客的柚子，她对着顾客摆摆手，“很抱歉，我们今天要提前歇业。”

    柚子无措的看着她，完全不理解她意欲何为。

    店长伸手，不轻不重的戳了戳柚子的额头，“你啊，要不是羽生君今天和我问起你，我都不知道你答应了人家要一起去西班牙的总决赛。”

    柚子状似不在意的笑了笑，伸手揽过桌案上还未被整理好的花束，动作熟练的进行包装。

    “时间还早。”

    欣子也是那她没了办法，勒令她回去收拾东西，小姑娘走的不情不愿，欣子看着离去的身影无奈叹息。

    也不知道柚子到底在担心些什么，才会让她在原地踟蹰，她成长的的确很快，可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直面自己的感情呢。

    其实柚子真正触动她的地方不是她那份透着天真的执拗，而是她与她相似的情感经历。

    她看向手里的花，阳光下，那白嫩的花瓣上仿佛映照出另一个的笑容，她苦笑，转身回到店里。

    花期荼靡，终是抵不住荏苒岁月，只希望柚子和羽生不会换来一样的结局。

    出发的当天，柚子迟迟未到，羽生结弦面上的浅笑也变得牵强，他抿唇准备和教练开口的时候，那个少女提着行李箱匆匆赶来。

    “柚子！”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人已到齐，众人按照流程办理手续，准备登机前往西班牙。

    现在的柚子早就不是以往那个怯懦的少女了，她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

    她的手续办得要比别人快些，等待的间隙，她透过硕大的隔音玻璃看向外面无边的跑道。

    停机坪的上空掠过几架刚刚起飞的飞机，在她视野里不断缩小，直至消失。

    羽生结弦注意到她站在这边，主动靠过来和她闲聊，“柚子，你弄得好快啊，咱们去那边准备登机吧！”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柚子点点头，两个人相携着离开。

    宇野昌磨落后两人一步完成，看着前面的两人，隔开一段距离后，沉默的跟着。

    整个登机的过程异常顺利，柚子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眼罩戴好，闭眼假寐。

    她的位置挨着窗户，倒是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可对于这些她早就习以为常了，完全不会感到半点好奇。

    相比于即将出现在视野里的风景，睡眠对她的吸引力要更大一些。

    片刻，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猜想是其他乘客登机了，动了动身体往窗边挤了挤，她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当身边的人安静下来，柚子被搞得有些烦躁的心也逐渐平静。

    她其实一直都不是很喜欢坐飞机，虽然飞机的速度足够快，可整个运行过程中产生的噪音同样让人感到煎熬，特别是她这种对声音敏感的人。

    伴随着机器细微的轰鸣声和气流托举机翼的声响，柚子抬手扯掉了脸上的眼罩，手掌撑着下巴，胳膊抵在窗沿，低垂了眼睫向下看去。

    深蓝色的上空下是缕缕的缥缈云雾，为地面的山峦田野披上朦胧之感。

    羽生结弦在旁边盯着她的侧脸瞧，她的眼睛很美，睫毛也是卷翘的，低垂下眼睑的时候透着淡淡的愁绪。

    他握紧了手里的mp3，里面有他刻意下载的歌曲，第一首便是著名的日语歌曲《单相思》。

    他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她敛了表情木然的转过头，在看到他的瞬间柔和了眉眼，她眼里有欣喜，似乎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羽生结弦晃了晃手里的耳机，靠近她为她戴上，另一只则被他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柚子了然地放松了身体，闭眼倾听着每一首歌。

    羽生结弦看着这样惬意的她露出笑容，他真的很喜欢她这副享受的表情，特别是知道她露出这表情的原因和他有关。

    他发现，他真的越来越抑制不住心底的情感了，所以这次他想要奋力一搏，以大奖赛冠军的身份向她表明心意。

    羽生结弦的左肩忽得一重，他吓得一动不敢动，僵直着身体，就怕自己细微的动作会惊醒身边的人。

    他的目光忍不住瞥向她，她粉嫩的唇微微张开，依稀可以看到里面雪白的贝齿，小脸上是酣睡后的红晕，怎么看怎么可爱。

    手有些痒，想要掏出手机来拍张照，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上飞机前，他的手机已经被他关机放在了包里。

    被迫放弃心中的打算，他觉得能被她这么近距离的依靠着，对他而言已经是一件幸事了，做人不能强求太多。

    飞机到站，柚子不安的蹙了蹙眉头，却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看样子明显是累坏了。

    坐在前排的教练走过来，羽生结弦连忙眨眼示意对方帮他拍几张照片，毕竟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教练给后面的乘客让出路来，无奈的掏出手机来准备给两个人拍照，画面被定格。

    柚子茫然地揉了揉眼睛，声音闷闷的，“到了吗？”

    羽生结弦有些心虚，朝着教练使眼色，得到回应后才开口道，“正准备喊你呢，咱们下去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起身离开，落后两步的教练沉默的看向手机里的相片:羽生结弦比着剪刀手，靠在他肩头的女孩睁开惺忪睡眼注视着他，脸上有茫然，有不解，更多的还是眼底的他，满心满眼只有他。

    怎么说呢，总感觉有些酸溜溜的，羽生结弦这个傻小子，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几人拿到自己的行李，办理好手续便踏上了前往了大奖赛会场为参赛选手和相关人员准备酒店的路途。

    西班牙是一个集浪漫与热情为一身的国度，它的气质，历史，文化无一不深深吸引着柚子，大概她唯一不喜欢的就是他们太过热情的态度。

    柚子和同行的几位翻译给众人拦了几辆车，报上地址后，司机相当热情的招呼着他们上车。

    她与羽生结弦同坐一辆，因为是翻译的缘故，她做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她闲聊。

    两个人从生活琐事，谈到政治、艺术文学，无论对方抛出什么话题，柚子都能对答如流，谦和的态度让人生不出半点恶感。

    羽生结弦坐在后排，撑着下巴盯着她瞧，现在的柚子很认真，不说话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很浅，说话的时候又带着一股莫名的自信。

    他想，他也算是看着柚子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吧，当初的她虽然语言素养极高，可交流时总是敛着眉眼，让人看不出情绪。

    柚子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偏侧过头对着他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车顺利抵达目的地，司机停好车，跟着众人下车帮忙搬行李，他看向柚子的时候，倾身伸出手发出邀请。

    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伸出手准备与他虚握，只是没想到，对方直接吻上了她的手背。

    赶过来的羽生结弦看到，瞳孔骤缩，抿唇走过来揽住了她的腰肢，看向司机的目光像是在宣誓主权。

    后者完全不在意，甚至满脸堆笑的和柚子说着什么，她的视线扫过身边的羽生结弦，冲着对方礼貌点头，拉着羽生结弦转身离开。

    同行的翻译有人听到了对方的谈话，那个司机说的是，“你爱人似乎很在乎你呢！”

    ……

    众人的房间是主办方安排的，柚子的紧挨着羽生结弦的，有什么事情也方便两个人联系。

    他似乎对先前的事情耿耿于怀，看着柚子的时候都带着不易被察觉的控诉，对此，柚子并无感触，她现在忙着处理一些事情。

    主办方这边因为有些事情要交代，需要各国的参赛选手都派代表出席，而日本这边派出的就是柚子，同行的教练和另一位翻译。

    等一切处理完以后，柚子回到房间里，刚准备开门就发现门是敞开的，她蹙眉，推开门进去，就看到了倒在她床上睡着的羽生结弦，看样子应该是等了很久。

    她扯来一条薄被给人盖上，她动作很轻，可还是惊动了床上的人。

    羽生结弦下意识伸手一揽，柚子半个身体都趴伏在他的身上，她的鼻息打在他下巴的位置，似乎有那么一瞬他感受到了柔软的触感。

    柚子似乎是有些羞窘，撑起身体，眉眼低垂着瞧他，看得他脸热，连忙抽回了手道歉，“柚子，我不是故意的。”

    她得到释放，彻底站直身体，理了理稍显凌乱的衣衫，问道，“羽生君怎么会在我的房间”

    先前为了方便他找她，她的确有在他那里留下门卡，这么问也是为了缓解尴尬。

    他张张嘴，想要对她进行控诉，却发现自己什么立场都没有，他像是个闹脾气的孩子，涨红了一张脸，闷声道，“我想去训练场馆练习，你陪我。”

    “好。”

    柚子怀里抱着羽生结弦的外套，和她米白色的大衣相比，他的外套颜色很暗，是运动款的。

    训练场中，羽生结弦每一个动作都强劲有力，虽然也算优美，但明显多了些浮躁感，她不太明白，只当他是紧张了。

    她觉得完全是羽生结弦多想了，他的能力她看在眼里，只要不出现较大的失误，这次的比赛冠军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想象着他登台领奖的模样，她这心里为他高兴的同时泛起一点点酸涩，她早已不是上辈子那个名利双收的舞者，又该以何种身份站到他的身边呢。

    她之于他，什么忙都帮不上。

    发泄完情绪，羽生结弦来到场边，眉眼张扬，倨傲地抬着下巴，伸手和她要水杯。

    柚子见他这副模样就忍不住逗他，装作没注意的样子，直接递出了自己粉红色的水杯。

    没有任何的不满，他自然的接过打开，猛灌了好几口，甚至伸出舌头舔掉了唇角的水渍，表情有些色气。

    看得她眼神躲闪，哪怕知道最初起了坏心眼的是自己，她还是可耻的脸红了。

    羽生结弦欣赏着她害羞的模样，拉着人往冰场里面走，她脚上是普通的鞋子，根本不敢进入，一时间越发羞窘。

    她拍打着他的肩膀，“羽生君，快停下，冰面会被我踩脏的。”

    “那你求求我。”

    柚子错愕地看着他，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别过脸低声道，“求求你，羽生君。”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搞得他心头一软，带着人退出冰场，换好鞋子，拉着她一起离开。

    两个人互道晚安，却是同时没了睡意，一个人是兴奋激动，另一个则是满心愁绪。

    最后的比赛当天，羽生结弦早早换好了衣服，白金色的上衣，只在袖口的位置呈喇叭状垂落，下身是宽松的黑色修身长裤。

    他先前短节目的成绩已经位居第一位的宝座，自由滑不出意外的话，排名已经可以确定下来了。

    柚子跟在他身边，同行的还有他的教练，他旁若无人地靠近她，伸手勾了勾她的手掌，等她回头看他，才低低开口，“比赛结束以后，我有话要告诉你。”

    她愣住，他的表情太过严肃认真，她心中有几分猜想，对着他还是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好，我等你。”

    比赛现场座无虚席，他们的位置被安排在靠近冰场入口的第一排，随着表演正式开始，羽生结弦也在第三位出场。

    他将外套抛给柚子，对她露出一个wink，俏皮的小表情逗得她舒展了眉眼，以同样的笑容回应。

    望向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柚子敛了神情，变得严肃而认真，教练注意到，心底有种不妙的感觉。

    羽生结弦作为实力与容貌并存的高人气选手，一出场就斩获了无数少女的芳心，他们尖叫着，嘶吼着，高喊着他的名字，为他加油助威。

    他此次自由滑选择的曲目是《seimeibyshigeruumebayashi》，是来自日本电影《阴阳师》的经典曲目。

    以柚子的角度来看，这是一首破具日本艺术色彩的歌曲，在广大华国人耳中可能颇为诡异，但她看来却是张弛有度，很适合羽生结弦进行对他自己的挑战。

    他双手合十，伴随着音乐的响起开始舞动，前期的音乐的过度，他动作难度并不高，随着音乐进入高潮，节奏逐渐深沉起来，他的表演也逐步增加了难度。

    柚子的视线追随着他，他的演出称得上是完美，他现在的表演完全驾驭了这首曲风稍显复杂的曲目，尤其那最后那完美的阿克塞尔跳和燕式步伐，成功为此次的表演画上句号。

    他喘息着，露出了坚毅的眼神，艰难的吞咽着口水，朝着在场的每一位观众露出自信的笑容。

    他将他的艺术展现给所有人，在挑战自我的同时，也让世界欣赏到了他美到极致的演出。

    观众席上的众人难掩激动，纷纷抛出了先前为他准备好的玩偶。

    柚子看着沐浴在漫天玩偶飞雨中的羽生结弦，真心实意地替他感到高兴，他朝着出口的位置滑行着过来，她就在这里，拿着他的衣服等待着。

    她想要开口祝贺，被他一把抱住拥在怀里，鼻息间充斥着的是她熟悉的他的气息，他抱的很紧，让她忍不住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回抱他。

    两个人一起出来，外面的记者对着羽生结弦递上话筒，问着一个又一个他听不懂的问题。

    柚子在其中挑选出方便他回答的问题给他翻译过来，再由他自行进行回答。

    所有人都比赛完以后，他凭借在短节目中的领先优势，最终以29390的总成绩夺冠，成为第一位在花滑大奖赛总决赛中赢得四连冠的男子单人滑选手。

    柚子远远的望着领奖台上的他，整个世界都在为他欢呼，似乎并不缺她一个，她忽然觉得这样的他很好，同样的，这样的他距离她也越来越遥远。

    有些人，总是越是了解，越是喜欢；越是了解，越踟蹰着不敢上前。

    羽生结弦高举着奖牌，在那些熟悉的人里寻找她的身影，只看到了她抱住winnie，略显消瘦的身形。

    大奖赛完满落幕，大家互道祝贺，气氛是难得的融洽，柚子落在众人身后，看着他们庆祝。

    羽生结弦走过来，在同行众人注视的目光下将脖子上的奖牌摘下来，忐忑的看着面前的柚子。

    他想要说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满心期待的等待着，却听到柚子轻声和他祝贺着。

    她说，“羽生君，祝贺你拿到冠军，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所以——”

    他期待的看着她，可她的面上不再是他熟悉的笑容，带着一股凝重，躲闪开他投递过来的目光，是避而不见的心虚，还是内心的惶恐，无人得知。

    他似乎得到了答案，却又希冀着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她下一句脱口的话彻底打破了他心中的每一道防线。

    她说，“对不起。”

    手里的奖牌应声落地，他眼底的光消失，抿着唇紧紧盯着她瞧，她却不敢看他，那每一个眼神似乎都要凌迟在她的身上，无数的酸楚只能往肚子里咽。

    羽生结弦笑笑，在众人错愕的目光里选择了逃离，有人担心他，追着他出去。

    柚子沉默的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奖牌，细致的擦去上面的灰尘，递给身边的教练。

    教练拒绝了，“还是你自己给他吧。”

    她看向其他人，他们都默不作声的选择离开，教练落后众人一步，他脚才抬起，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既然在乎，为什么要拒绝呢，柚子小姐，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柚子摇摇头，没有选择去解释，因为解释与否，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众人回到岛国已是一天以后，柚子想要找机会把奖牌还给他，可他却始终都在躲她，这让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时间。

    在那之后，两个人的生活似乎回归了各自的正轨，柚子每天的生活就是花店和公寓两点一线的来回奔波。

    至于羽生结弦，他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柚子竟然连开口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就那么直接了当的选择了拒绝。

    他本以为两个人的感情是相互倾心，到头来才知道，一切不过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众人眼中的他似乎一切正常，依旧是每天训练，每天没心没肺地笑，仿佛那日的一切对他而言都不曾发生。

    只有熟知他的人才能看到他内心深处被伤的血肉模糊地伤口，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疗伤，本以为柚子的出现会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不成想反倒将这份孤独加重。

    教练看着这样的他，于心不忍，他甚至想要替羽生冲到柚子面前质问对方，只是他也明白，他根本没什么立场。

    看着他这幅样子，也只能是无能为力地注视着。

    翻译中的一位过来取工资的时候，无意间注意到了在冰场上拼命训练且不断摔倒的羽生结弦，便和教练闲聊了两句。

    “那位柚子小姐之前同司机默认了两个人的爱人身份，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教练一惊，拽住他的手问，“你说的是真的”

    翻译点头，将司机的原话还原说给教练听，听到这些，教练终于还是没能坐住，转而请假去找了柚子。

    欣子当然也发觉了柚子最近的异常，她这幅样子和当初的自己实在是太像了，不由得让欣子怀疑她和羽生结弦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可每次提起羽生结弦，柚子都要转移开话题，她就算有心想要了解情况，也是无从下手。

    教练过来的时候，柚子正盯着手里的满天星出神，身边放着的是熟悉的winnie，她这幅样子很难让人相信她对羽生没有情。

    “我还是想要知道为什么？”

    柚子没有抬头，这些天她瘦了一圈，本就清瘦，现在看来反倒有股病态。

    教练没急着离开，他坐到她的对面等待着她开口，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终于等到了她的第一句话。

    “我想您该明白的！”

    “我并不明白，我只知道，你伤透了他的心。”

    柚子别过头，没再回应，突兀的电话铃响起，是教练的。

    他完全没有避讳她的意思，顺势接起，旋即脸色大变，“你说什么，羽生又犯病了，我马上过去。”

    柚子下意识站起身体，眼眶里有泪，教练深深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他说，“如果真的在乎他，没有什么是你退缩的理由。”

    店长走过来，伸手拍着她的背安抚，柚子像是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脸低声啜泣。

    她的唇紧抿着，竭力不让那细碎的呜咽声挣脱，她垂着头，哽咽着出声，“我是不是真的很自私？”

    欣子见她愿意开口，知道这是一个好的开端，轻声安抚，“柚子你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我相信你是有原因的，那个原因一定很重要。”

    柚子摇摇头，重不重要的又能怎么样呢？

    既然当初选择了平凡的生活，现在的她又凭什么和资本对抗

    羽生结弦不只是一个花滑选手，同样的，他还是岛国全力打造出的全民偶像，他今天所获得的关注度抛却他自己的努力以外，少不了外界资本的支持。

    包括他做的每一项公益事业在内，他的事业，他的地位，又有哪一项能彻底拖离开资本。

    她给不了他什么支持，她不敢赌，她害怕自己会给他的事业造成负面的影响，花滑是他的追求，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而那么自私。

    欣子在她身边幽幽开了口，“柚子。”

    “嗯”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的决定对羽生君并不公平呢”

    柚子彻底怔住，这个问题她的确没有想过，现在被欣子提出，她思考着，对羽生君真的公平吗

    她还记得，他那天明明是笑着的，明明获得了四连冠的，明明那个奖牌是他复出后梦寐以求的。

    可是她开口之后，他世界的色彩就好像消失了一样，整个人也跟着黯淡了。

    “柚子，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懂吗，永远不要为对方做决定。”

    欣子的话像是无数把利刃插进她的胸膛，她咬着唇，血渗出来，心是前所未有的苍凉，她好像做了件很严重的错事，口口声声说着是替他着想，可羽生结弦真的想要她这样吗

    柚子捂着胸口的位置站起来，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店长，我想——”

    “去吧，我明白。”

    欣子露出笑来，柚子能想通真的很幸运，她很优秀，她和羽生结弦肯定不会落得和她一个下场。

    柚子伸手想要拦车，几次下来都没有成功，她只能迎着风跑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跑到马路中间，硬生生拦下了迎面而来的车。

    她央求着车上原本的乘客，她的模样让人动容，乘客心软了，司机也心软了，让她上了车，驱车前往羽生结弦所在的训练场。

    之前她把自己陷进一个怪圈，现在有了突破口就越发明朗起来，她到底做了些什么，明明是那么温柔的羽生君啊！她为什么会让他失了笑容！那不是她一直想要守护的嘛！

    到站，她掏出钱递给司机，不等他给她找钱就抬脚往训练馆里面冲去。

    她与门口的安保人员早就认识了，尽管这段时间她不曾出现过，他们还是给她放了行。

    因为跑的太急，她头发散乱，哪里还有平日里半点精致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啧啧称奇。

    她被地面的凸起绊倒，手掌被擦伤，她踉跄着起身，忍着脚上的疼痛继续往里跑。

    场馆里有很多医护人员，他们聚集在场馆的角落里，犹豫着不敢上前，她踉跄着拨开人群，就看到了蹲在地上，蜷缩着身体，艰难喘息着的羽生结弦。

    他似乎拒绝一切人的靠近，医护人员怕他情绪太过激动，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

    教练注意到毫无形象可言的柚子，伸手带着身边的人退后两步，让她能够顺利地走过去。

    她向他靠近的每一步都好似走在刀刃上，哪怕脚底鲜血淋漓，她也不想要再退后一步，现在的她，只希望他不怪她。

    羽生结弦抬起头，注意到是她，别过脸不肯看她，她却再也撑不住，忍着脚踝处的痛快步过来，跪在他跟前，伸手捧起了他的脸，让他直视着她，手指一下又一下轻抚着他的脸庞。

    她说，“对不起”

    和上次一样的三个字，这次却包含了她满腔的悲痛，她的泪打湿冰面，又竭力让自己露出笑容来。

    他茫然得望着看她，没有流泪，可眼瞳底下萦绕的是无可言说，无法触摸的伤感无措。

    他到底还是不忍看她这副伤心的模样，胀红了一张脸喘息着安慰她，“别哭，不怪你。”

    柚子笑着伸手用手背抹掉眼里的泪，可泪还在流，她根本抑制不住，她将头抵在他的额头，喃喃，“我不哭，不哭……对不起，羽生君。”

    羽生结弦知道现在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他抬眼看向周围的医护人员，喘息着露出脆弱的表情。

    教练见状，连忙招呼着人上前，现在羽生结弦肯接受治疗，那是最好不过的。

    他的手紧握着她的，眼神执拗，柚子俯身吻在他的眉心，“相信我，我会陪着你的。”

    这一次，他到底还是选择了相信，轻柔如羽毛般的吻彻底温暖了他那颗破碎的心。

    人被顺利带走，教练长叹一口气，拽过身边的医护人员道，“麻烦，给她也看看脚踝吧，看样子是肿了。”

    柚子想要拒绝，却被教练制止了，“你也不希望他看到你这幅样子吧，到时候他又要自责了。”

    柚子看向门口的位置，沉默的点点头。

    ……

    羽生结弦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柚子就安静的坐在他的病床边，侧颜恬静美好。

    看到他醒过来，柚子忙起身准备给他倒水，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

    她回头，眸底有水光，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让人看了心痛不止。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羽生君。”

    羽生结弦却因为她的话松开了她，眸底的光渐渐暗淡下去。

    又是对不起，这并不是他想听的。

    柚子愣住，她就静静的站在原地，望着羽生结弦，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

    思前想后，她还是选择给他斟一杯温水润润嗓子。

    杯子被她搁置在他病床的床头，“羽生君，喝点水吧。”

    “谢谢。”

    羽生结弦拿过水杯轻轻抿了两口，思绪却有些混沌。

    来医院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吗？

    那个吻……

    他抬手摸索着眉心，试图寻找出一点点证据来证明那个吻。

    “羽生君，我喜欢你。”

    羽生结弦愣住，反应过来后，难以置信的仰起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少女。

    她脸上有少女的娇羞，白皙的手掌不安的交织在一起，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似乎花了很大的勇气，他听到她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淡淡的沙哑也无法掩盖那份温柔。

    “很早以前就喜欢了，喜欢冰场上的意气风发的羽生，喜欢场外逗趣搞怪的结弦，喜欢那个完完整整的羽生结弦。”

    她沉默了下，才继续下去，“只是我没有勇气，我害怕失去，害怕因为我让你遭受非议。”

    “我知道你一直有从事公益事业，也清楚的了解你是被资本眷顾的天选之子，因为见证过，因为了解过资本，所以我害怕，害怕你会被资本抛弃，害怕——”

    “我不在乎。”

    羽生结弦几乎是吼出来的，“就算被抛弃，我还是我，我会用我的实力去证明，我依旧会是原本的我，我会向他们证明，我一个人也可以做到那些我想做的事情，羽生结弦并不是非资本不可。”

    他看向她，忽然就委屈了，“可……我一直觉得，柚子才是我生命中的资本，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柚子愣住，定定的看了他很久，心底酸涩不已，她才知道，自己到底多自私。

    凭什么为她的羽生做选择呢？

    正因为他是这样的羽生结弦，所以她才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奔向他。

    柚子一把抱住羽生结弦，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开始哽咽，“羽生君才是我的救赎，是把我拉出黑暗的那个人，所以我才会不自主的爱上温柔的羽生啊。”

    羽生结弦心底的那点不自在彻底在此刻融散，他抬手揽住她的肩膀，一点点收紧，恨不能将她融进骨子里。

    现在，他终于有了询问她的勇气，他的声音带着深情，哪怕看不到他的表情，柚子也知道他的紧张。

    “柚子。”

    “嗯？”

    “你愿意做我——”

    “我愿意。”

    羽生结弦笑了，将她拥得更紧一些，“以后请多指教，柚子酱。”

    半晌后，他松开她，轻轻拨开她的双鬓的碎发，平静地望着她，“可以吗？”

    柚子没应声，只是笑。

    羽生结弦却明白她的意思，轻柔的吻落在她的柔软的唇上。

    细细密密的吻落下，轻柔如羽毛，带着淡淡的药香。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柚子身上有一股浅淡的甜腻气息，不讨厌，相反的有些想要沉沦。

    羽生结弦手上用力，将她扣在床上，想要加深这个吻，却听到她的一声轻呼。

    他蹙眉，看向她的脚踝，这才发现那里的红肿。

    “怎么会这样？”

    柚子笑笑，“大概是老天爷也看不惯我让羽生君伤心吧，这是对我的惩罚呢。”

    羽生结弦想要反驳，却被她环住了脖颈，继续先前的亲吻。

    “吱呀”一声。

    病房的门被推开，教练和大家簇拥在门口，看着屋中男上女下的羞耻姿势，猛地拉伤了门。

    柚子和羽生结弦对视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