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的出奇。
陆显攥着林路悠的姿势稍松,听见这话时似乎甚至是笑了一下。
紧接着,他忽然松开了林路悠的手腕,抬起眼,哑着嗓子说“你有本事,就把刚才说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手腕已经被攥的快没有知觉,被松开后瞬间充血,变得灼热。林路悠没什么力气的收回去,然后从陆显身上很慢的挪开,坐在了影厅的地毯上。
陆显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眼神极为阴鸷,唇角却带着笑,像是一个即将要把不听话的犯人拖上绞刑架,正在等待观赏的暴君。
林路悠曾经很痴迷陆显这样的表情。
因为他第一次见陆显的时候,陆显就是这样的表情,但不是对他,而是为了护着他。
林路悠不敢再看陆显的表情,将协议拿好,签字笔拆开,塞进了陆显手里。
两人手指不可避免的要交缠到一起,林路悠的手也总是软的,现在也一样,就那么掰着陆显的手,把笔塞在了他手心,摆出了一个能写字的姿势,然后说道“显哥,签字吧。”
陆显蓦然抓住林路悠要缩回去的手,用几乎要把林路悠手骨都捏碎的力道,眼底发红的看着他,压抑着某种暴戾的情绪,缓缓说“林路悠,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要跟我闹什么”
陆显简直气到极点。
林路悠的不对劲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半年前开始,他离开燕市的频率就越来越多,后来他回想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那是初秋的时候,他因为工作飞到了巴黎,林路悠跟着他一起过去,陪着他在那待了大半个月。
有一次要出外景,林路悠跟在后面一起等着,捧着一个iad猫在角落里涂涂画画,一直等到晚上收工,两人回酒店的时候,在车上林路悠突然问他,有没有可能,他们两个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以一对恩爱的伴侣的身份。
初秋万物躁动,巴黎街头到处都能看见牵手、接吻的情侣,确实是让人眼馋。陆显那时候听出了林路悠话里的意思,以为他想公开,但当时根本没当一回事。
林路悠当时也没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以后,让司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车后走人,又把车里的车帘和隔板升了上去,然后就凑过来亲他,跪到他脚边解了他的皮带。
他被林路悠哄得很舒服,后来倒也真在考虑这事,直到发了那条微博,也琢磨着以后可以带林路悠上上休综艺,把他带到人前。
可他一切都计划好了,却独独漏算了林路悠会在这个时候要跟他闹离婚。
“你要什么我没给你”陆显一手另外那只空着的手捏住了林路悠的脸,咬牙切齿的说“啊当初不是你勾着我上床,说想跟我结婚吗不是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会爱我一辈子吗现在你想公开,我也同意了,林路悠,咱们两个在一起快七年了吧你哪次闹脾气离家出走我没纵着你你要什么我没给你你还有什么要跟我闹得”
林路悠脸色有些发白。
他动动唇,想解释什么,却又忍住了。
不论曾经过往怎么样,他和陆显之间再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显哥,我们两个人之间,不该是这样的。”林路悠闭了闭眼,压住了所有的情绪,说话的声音重新平淡起来,“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你不会爱人。”林路悠眼眶里有眼泪往外溢,顺着滴到陆显掐着他脸的手上,烫的陆显一缩,紧接着,听到林路悠这话以后更生气了。
“爱”陆显气急反笑,神色反而轻松了很多,却还能看到竭力压抑着的戾气,“爱是什么狗屁东西就因为这个,你要跟我离婚”
林路悠点头。
陆显就那么攥着林路悠的手,在那两份协议书上签下了名字。
签过字后,手里的笔被他扔到墙上,直接碎裂开,在地上泼出一小片漆黑的浓墨。林路悠眼眶发酸,明明早就预料到了结局,在这一刻却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他发了会呆,随后取出了一份协议,乱七八糟的看了两眼,扶着沙发和茶几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一瞬间觉得身上有些空落落的,像是卸掉了什么枷锁一样的轻松,又觉得对于未来有些莫名的惶恐。
林路悠回过头,看着面无表情盯着幕布的陆显,声音很清淡的开了口,说“显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对我很好的。”
陆显沉默着。
林路悠说着说着,觉得有些恍惚,像是那些事情都发生在梦里,“你会牵着我的手过马路,会光明正大的对所有人说我是你的小朋友,会把我抱在怀里给我剪指甲,会起很早给我准备早餐,会盯着我喝牛奶你以前,真的对我很好的。”
“是吗。”陆显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我不记得了。”
林路悠就不再说了。
他捏着那份薄薄的协议站在影厅,垂着头,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顺着他的眼落在了灰色地毯上,洇出了一小片暗色。
“但是我都记得。”林路悠喃喃道“我爱你,所以我一直记得那些。”
陆显没听清林路悠在嘟囔什么,沉着脸,目光放到了林路悠的发顶。
林路悠的头发很黑,也很软,摸上去的手感很好,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都很干爽,他很喜欢不停的把手穿进去的感觉,微微凉,很舒服。
“你能把我的戒指还给我吗”林路悠擦擦眼角,重新抬起头,睫毛还有点湿,“我们领证那天,我给你的那颗戒指。”
“那个。”陆显看着林路悠的表情,和他手里那份刺眼的协议,话音像是夹了冰碴,“早就扔了。不值钱的东西,我留着干什么。”
“扔了”林路悠茫然的看他。
陆显拉着脸,没给他任何回应。
林路悠在原地转了小半圈,似乎像是想走,又像是想去找那颗已经不知所踪的戒指。
最后他的脚步在影厅停了下来,愣愣的说,“既然扔了,那就算了。”
陆显的腿已经逐渐的开始恢复了知觉,不知不觉间,一条腿已经支了起来,好像这样子更好支撑身体。
林路悠侧头,看向了在他左手边的窗口。窗帘拉着,外面的光线进不来,屋里很暗。
林路悠把自己的那颗戒指从桌子上拿起来,盯着看了半晌,抿唇笑了笑,然而对陆显说,“那我也不要了。”
说完,他捏着那颗戒指,打开窗户,将它从三楼影厅向窗外掷了出去。
连日来都多雪,接着又雪化,天地间都是泥泞的,一颗小小的戒指丢在外面,连一点响声都听不见。
林路悠把窗户重新关上,窗帘也很细心的遮好,然后回头,对着陆显笑了笑,一贯的温顺,“显哥,再见。”
离开房间前的最后时刻,林路悠听到陆显在后面用一种很阴沉的声音,直直的冲着他的方向说“林路悠,你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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