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方姝还没睡, 因为她旁边躺着皇上, 是真的皇上,他的身体, 他的人。
一股子淡淡的冷香即便不仔细闻也能充斥鼻腔, 不得不说上好的熏香,熏出来的味道就是好闻, 明天打开被子, 香味会扑鼻而来吧
方姝尽量胡思乱想, 不把心思放在皇上身上,和床上。
床本来就不大,勉强一米五而已, 多了一个人,其实很挤。
她应该拒绝的, 但是皇上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自来熟的躺在她的床上,占了她一半的位置, 她说睡地下的话也太客气了,于是只好这么挤着。
方姝侧过身子看了看身后的皇上, 皇上也是侧着身子睡的, 背对着她。
背影消瘦好看, 隐隐印出一个弧度,修长白皙的脖间露在外面,背后的蝴蝶骨分外明显。
方姝的目光被美景吸引, 手也控制不住的摸了上去,等反应过来,已经顺着他脖颈的线条,一路摸到了蝴蝶骨的中心。
她感觉手底下的身子紧绷了些,但是皇上什么都没说,也没动,假装睡着了一样。
他这样几乎等同于默认,方姝手底下越发大胆,捏了捏他的耳垂,薄薄的,软软的。
皇上终于对她这种骚扰的行为重视了,转过身,目光疑惑的看着她,里头还带了丝冷意。
方姝晓得了,玩笑开过了,讪讪地收了手,夸赞道,“皇上你真好看。”
是真的,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着,也是神仙颜值。
都说这姿势对美貌要求极高,方姝看他没什么区别,而且因为近,看的更清楚了。
突然意识到平时可没这么好的机会给她近距离观察他。
其实不吃亏的,毕竟颜值不在一个等级,身份也不在一个等级,就算他真的对她动手动脚,也是她占便宜,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而且吧,他不会的,相处久了,也晓得她很双标,可以动他,但是他不能动她,于是很守规矩,从来没对她做过什么。
她很安全。
“哦。”掀了掀眼皮,不为所动。
方姝嗨嗨一笑,“睡觉睡觉。”
边说边拉被子,盖过头顶,不听不看,装鹌鹑了。
殷绯盯着隆起瞧了好一会儿,才跟着盖好被子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不出意外又换了身体,方姝伸个懒腰,发现皇上已经醒了,在门口洗漱。
他用她的身体越来越顺,在她屋里做事也格外自然,拿过她的毛巾,直接往脸上擦,然后是脖子。
方姝掀开被子下床,意外注意到身上还穿着明黄色的朝服,皇上昨晚没换过衣裳就来了
方姝吃了一惊,“你昨天怎么进来的”
没可能啊,皇上来慈宁宫,太后不说
穿成这样,没人看见
殷绯淡淡瞥了一眼过来,“翻墙过来的。”
“那我怎么办”她翻不动啊
“走正门吧。”开始擦手,“晚点儿我会向母后解释的。”
方姝觉得不妥,瞧了瞧四周,天还没有大亮,四周是暗的,还有机会翻墙出去,但是她翻不了,便让皇上去借梯子,后院是有梯子的,搁在角落。
皇上没什么怨言的去了,很快回来,方姝借着他的掩盖,偷偷爬上梯子,艰难的翻了过去,跳下去之前还被人瞧见,吼了一嗓子。
她本来不敢跳,被那一嗓子吼的连忙跳了下去,还好皇上弹跳力不错,没伤着。
像做贼一样,偷偷的溜走了,没多久皇上穿戴整齐过来,还跟昨天似的,换太监服,他在跟前看着她上朝。
有过一次之后,这次似乎没那么有意思了,方姝左耳进,右耳出,顺便找找熟人。
这次知道了大家的站位,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李斋又在悄咪咪睡觉,丞相是个合格的演说家,基本上有嘴上斗架的情况,都说不过他,他从上到下都很了解。
别人的工作看到的不全面,他不一样,他是唯一一个视角跟皇上差不多的人,一些小细节方面,皇上都不如他。
皇上只处理国家大事,天灾之类的,他是大事小事一起处理。
娘娘就没见过他说话,其它一同中了探花和榜眼的已经开始尝试在朝堂上进言了,第一次,有些紧张,说的哆哆嗦嗦。
方姝回头去看皇上,皇上面无表情的听着,并没有嫌弃的意思。
他还是爱才的,昨天跟她说过,试探一番,有担当有才华的话就安排出去历练。
翰林院是学习的地方,出去后是实践。
这些方姝也不懂,她就是个凑热闹的,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冷不防丞相突然站出来,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件事。”
他加了一句,“是件私事,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姝去看皇上,皇上点点头,她便道,“爱卿有话直说。”
丞相跪了下来,“那微臣就直言了。”
他继续道,“微臣有个失散多年的亲妹妹,母亲这些年一直惦记着,微臣多方打听,最近终于让微臣找着了。”
方姝心里咯噔一声,有不好的预感,目光不由自主落在皇上身上,感觉是他搞的鬼。
想起什么,表情恍然大悟,这就是他说的哥哥吗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或者应该说,是假的,原主见过她的哥哥们,虽然小,也有印象,根本不是京城人士。
丞相三代都是正儿八经的京城人,一口子当地方言音,想和她关联在一起都不行。
所以肯定是皇上让他乱认的。
不是说好的,先处理国家大事,再处理她的事吗
不过皇上好像也说了,弱国才分先后处理,强国一口气解决。
很强没毛病。
“是谁”答案已经不用说了,她知道。
“就是上次狩猎场那个中箭的小姑娘,她脖子上带着我们上官家的信物,耳后的痣也对上了。”
她胸前的玉不是皇上给她的吗耳朵后面也没有痣,为了认亲丞相也是拼了,这谎话说的,眼都不眨一下。
她已经确定了,就是皇上安排的,否则不可能连她的真实情况都不了解。
痣吗看来要点一个了。
话说回来,认了上官家,她以后岂不是要叫上官方姝还是上官姝
似乎也不难听。
“我这时候该说什么”方姝小声问皇上。
皇上凑过来,与她耳语了几句。
“那真是巧了,此人救过母后,是朕的恩人。”方姝脸红了,不过是皇上让她这么说的,好像也没什么好脸红的。
“能救太后是家妹的荣幸。”已经喊上妹妹了。
“那丫头善良可爱,母后很是喜欢”这句话方姝有点不明白什么意思。
丞相应对如常,“只要太后不烦,微臣做主,隔三差五送家妹进宫陪陪太后便是。”
太后根本不喜欢她,客套话而已。
方姝尽量语调平缓,不让人起疑,“爱卿放心吧,母后欢喜还来不及呢。”
皇上让她补了一句,“回头朕便将此事禀明母后。”
一边听,一边道,“母后宅心仁厚,定会成全爱卿,让爱卿早日一家团圆。”
丞相行跪拜礼,“谢主隆恩”
这事似乎就这么敲定了,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中间都没人插话。
方姝事后才想明白,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她救过太后,还是丞相的妹妹,不给她面子,也要给太后,皇上,丞相面子。
他们才是关键,她是次要的。
说起来好端端的,做甚要让她认丞相为哥哥还不惜扯出一个莫须有的身份,认成亲哥哥
这个亲哥哥份量可是很重的,方姝不笨,似乎猜到了,又似乎没有,反正皇上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目的,她等着便是。
认了丞相为哥哥,听皇上的意思,似乎要送她回上官家,那不就意味着出宫吗
丞相和李斋关系好,去了丞相家,无异于见木槿。
说实话,也好长时间没见过她了,还怪想的。
木槿在绣花,这是她唯一擅长的,她不像方姝,方姝学习能力很强,什么都可以适应,她这些年学来学去,其他都没有学成,唯有刺绣。
每次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本能拿起刺绣,刺绣可以让她心安,抚平心里的毛燥。
绣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模糊到看不见针眼。
啪
一滴半透明的液体掉在帕子上,绣了一半的孔雀有一块颜色登时比别处深,是被她的眼泪熏染的。
可她顾不住了,只想哭。
想大哭。
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生在那样的家庭,有那么不作为的父母,和那样无赖贪婪的哥哥们。
自从知道了她与李斋的事之后,明言没有万两银子别想娶她。
她直接放弃了,因为就算有万两银子也没用,今儿给了万两,明儿他们挥霍光,占了便宜,还会找上李府。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杜绝他们的想法,直接和李斋一刀两断,然后随便找个老实人嫁了。
李斋或许都不知道为什么吧
突然就被她甩了。
她想到李斋收到信时的错愕表情,又笑了。
“会很气吧”
“也没有很气。”
有人自然而然的接话,并且做贼习惯了,直接从窗户上翻进来。
“我想着某个人肯定比我更伤心,所以没时间生气,急着查清真相然后好去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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