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边关城池内, 有很热闹的市集。
内城划定了区域,并准许生活在这里的人摆地摊,各种吃喝玩乐的东西都有, 也有人敲锣打鼓,表演耍猴戏、舞枪弄棒等, 以博得行路人的喝彩和施舍几个赏钱,非常热闹。
花露是在一处人流多的地段, 她擦了下汗,然后摆弄着地上的瓶瓶罐罐,东西不值什么钱,要想卖出去很难的, 但她有特殊的卖货技巧。
她左右望了望,男主不在这里,于是她问系统“这个世界, 我这样五谷不分,纯真还闹人的天真人设, 扮演得可还行”
系统“”
宿主, 你继续,太会演弱智儿童都让你演活了
花露
花露查过记忆, 这个世界的女主就是这性子,娇憨, 也非常的蛮横, 当然, 她把娇憨和纯真从三分变成七分,把蛮横无礼弱了九分,保留一分,果然深得男主刑鸿泽的喜欢。
他不但喜欢, 他还喜欢极了呢。
这个世界的他,是个受过创伤的人。
两人本是仇人关系,若是她非要跟他对着干架,以他一开始冷漠无情的样子,他可能会比她更冷,更漠,更无情。
她要一脸冰霜,他能比她更一脸冰霜,她要是忍辱负重想逃跑,他那疑心病,一眼就能看穿了,她要反抗,无论是语言上,还是武力,他能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不要以为这个世界的他,是什么大善人。
这是个仇人
两个人开篇就不美好,是有仇恨在的
所以,花露一直保持着纯真又娇憨的人设,对有心计及疑心病重的人,对这样的人,纯真是他们的克星,像她这样外表极具欺骗姓的纯洁儿,加上她本就对男主毫无防备又一脸信任,及无限依赖的样子,这样的话,所以他防备再强,再疑心,对上这样的她,他就没招了。
对她这样一个黄口小儿,无知天真的小娘子,像个无忧无虑的孩童,他能做什么呢。
报复她,打得她哇哇叫欺负呜呜哭可欺负一个小孩子一样的女人,他能有什么成就感呢。
反而戒心重的男主,开始对她放下了戒心,防备心现在也快荡然无存了,复仇就更不用提,打她一下他都要哄三哄,他一旦相信了她纯真的人设,还怎么舍得下手,早就成了他的责任,怕她会被人欺负,而两人之间也不再是复仇,反而是他在保护。
加上两个人小时候那一段调转的身份,羁绊也足够的深。
花露成功的化解了一场复仇危机。
“就问你机不机智厉不厉害”
系统
嗯,果然是我选中的宿主,棒。
她此时站在市集上,看着往来的行人,伸手捶了捶酸酸的肩膀。
她问系统道“怎么样,你看我这演技像不像原主呢不过,奇怪呢,身为一个大人,纯真又刁蛮的小女童人设演起来竟然五体舒畅,代入感极强,极舒适,一点隔阂也没有,仿佛这就是我呢”她喃喃道。
系统小声bb“本来就是你”
“你说什么”
“我说,你就是你最好的你”
“这还差不多。”花露的眼睛看着人来人往的市集,她站在那儿,小手攥在一起,刚要开口卖东西,就有人过来问。
“姑娘,我要买个碗,还像昨天那样,买一只碗送一碗汤喝吗”一个天天在这里卖柴火的老翁问道。
一开始她只有八十五文钱,拿出还债的十五文也没能要回来,那天杀的刑鸿泽,竟然连她拍在桌子上的十五文钱都收走了,一个字儿没给她留下,吝啬鬼她还想跟他借点本钱,他都不借。
最后,她眼巴巴望着那支她生气,扔还给他的白玉簪
“那,那支簪子,还挺好看的哈。”她想再讨回来,卖点钱好做生意赎身,八百两呢,什么时候能还完。
结果,刑狗屁,他竟然一脸无情地把卖身契和白玉簪放进匣子里,锁了起来,之前还要送她呢。
花露
八十五文就八十五文,她磨拳擦掌,看她怎么靠八十五文钱发家致富,赚出八百两银子,成功了,她就是古代热鸡汤,励志小故事。
她思来想去,八十五文连一斤肉都买不起。
能卖个什么转了一圈,她在土窑那里,买了一些日常平民用的生活陶器,一开始,她只买了碗和罐子,一个陶碗,便宜的三文,还有五文,罐子要三十文。
她买下一只大陶罐,剩下的钱买了碗与盘子,借口说用将军宅里的厨房做早餐,她偷做了一罐子萝卜丝鲫鱼头汤。
厨房里萝卜一大堆,鲫鱼是昨晚剩下的鲫鱼头,然后用萝卜丝与鲫鱼头小火偷熬的。
被她偷摸地舀到陶罐里,白白的一罐子汤汁,喝一口又鲜又美又甘又香,里面加了一点点仙蜜,昨天在这里摆好了十几个陶碗与盘子,谁买一个,就赠碗鱼头汤喝。
也不用吆喝,只要把鱼汤盖子一打开,那个香啊。
有人自动就来问,“小娘子,什么东西那么香”
闻完了就想尝尝,一个陶碗才五文钱,还能白喝一碗汤,挺划算的,不出半个时辰,那些碗连汤全被买走了,连装汤底的罐子都被人五十文钱抱走了。
花露数着手里叮叮当当已经翻倍了的钱,乐得眉开眼笑,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八十五文变成了一百五十文。
三文钱的碗她卖五文,三文钱的盘子她卖六文,三十文钱的罐子,她卖了五十文,美滋滋。
几天后,她就从八十五文的本钱,翻到了二两银子,从陶器,慢慢添加了贵一点瓷器,钱更是翻倍赚,来买器物的很多人都是冲着那一口鲜汤来的,还有那个卖汤的鱼美人。
有的喝了两天后,每天来待,大早上不来喝一口,都难受。
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见到那个包着蓝色小花头巾的美人啊,喝完鱼汤都不想走,买完一只碗可以再买一个盘子,喝完了汤,还要再看看美人再行,真是胃肚鲜美,眼睛也瞧个满意。
市集有两个溜哒壮汉,见花露生得花容月貌、粉妆玉琢,站那儿媚生生的,轻轻一笑值千金,勾得好多人买完碗盘都不拿走,只为再换一口鲜汤喝,再看她一个笑脸。
是的,谁买东西她对谁笑,笑得那个甜美哟,为了看她一个笑脸,不少人反复的买完再送给她,再买再送。
早就有人想打她的主意了,两个壮汉嘀咕了几句,就要接近摊子,贼眉鼠目地想打那美人的主意,只要上前说这美人是他们家水性扬花的嫂嫂,直接就扭走了。
结果刚一接近,旁边坐在摊位上吃烤番薯,旁边还放着三只碗和一碗鱼汤的两位兵士,豁然起身,就对二人拔了刀,那刀没有全,只拔了一节,刀锋就被光线折射成芒,直刺人的眼中。
这边不比阴淮,这座城池里有一大半人,不是犯人就是军户,不像阴淮那边百姓生活安稳,朝廷发配过来的犯人,有许多凶犯,本性便恶,因有边关大军在此地镇压,这些人才不敢闹事。
两个大兵面相凶厉,再壮得汉子也怕,两个人能打过两个兵士,还能打过一队兵士吗人家要叫人还不是一嗓子的事儿
看来那个小娘子有人在保,两个屁也不敢放,灰溜溜地走了。
不过十来天的工夫,花露已经鸟枪换土炮,第一天时,地上可怜巴巴的几件碗盘,现在已经被她细心的摆成四四方方,占据了很大一片地方,而且虽然大大小小不等,但被她错落有致,摆放得很好看。
并且,陶器一半,瓷器一半,上面的图案很是精美,花露现在手里快十两银的本钱,已经能从进货处拿到很精美花纹的货了,她还会在一些瓷罐中插上好看的梅花枝,或黄草穗子。
应和着瓷罐形状与瓷瓶上的画和颜色,琢磨搭配,瓶瓶罐罐还是那个样,但被她巧手一搭,审美一摆,就显得特别精致好看,老远有人见了就会过去看两眼。
那么美的器物中间,还有个美人。
大家看器物美,美人更美,而且买的人还赠一碗热汤。
花露聪明得紧,把鱼汤材料准备好,放进汤坛里,然后到不远的一个馄饨铺里,借他们的灶火煨汤,两罐鱼汤来回倒腾,那馄饨铺是个小伙子开的,煨好了就会给她送过来,然后她往里面加一点点仙蜜,勺子搅拌一下就很香,每天只要她二十文钱的火钱。
器美,人美,汤香,还没人来闹事,一时间生意兴隆,好的不得了。
刑鸿泽这些日子很忙碌,在大元降了之后,他反而安兵布军,等待着丹国表面惧怕,实际出人意料的进攻。
天儿越来越寒,很多兵士都苦熬哨岗,寒风凌冽中,盯着对面是否有敌军动静,可一天又一天,一点动静也没有,将军也太过小心了,尤其天天伏击在将军指的那一处扼喉山顶,寒风也吹,石也凉,还要在草里一趴一整天,还不能有动静,兵士们简直苦不堪言。
有许多还是原大西关驻兵,刑将军名头虽响,但一天又一天失算,也有人不服气。
明不敢说,暗地也是怨声载道,明明丹国怕了,他们将军却自己吓自己,对方连个影都没有,一点进攻的迹象都没,却要他们这些小兵受这等鸟罪,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正是一群埋伏的兵,又冷又饿又不服之时,前方突然有了动静。
“来了,丹国的骑兵,按照将军的计划,用备好的石头堵住南边出口,然后发射信号,待援军赶来我们把人堵起来关门打丹狗”
“我草真来了,丹国好胆”
“将军料事如神我服了”
“这么多天吃风,总算没白趴着,终于把这些丹国狗贼给等来了看我等不杀他个片甲不留”
“哈哈哈,快杀光他们,我好回去喝一碗羊肉汤去去寒,兄弟们上啊”
一切都已备好,众兵将这些日子趴山头的委屈,通通发泄在这些人身上了,终于可以杀敌泄愤,他们简直气焰滔天,之前还腹绯那位将军失算,折腾他们这些小兵苦不堪言,如今全都调转话头,夸将军料事如神上了天。
随着轰隆隆的石头封山口的声音,峡谷内,已进来的九千骑兵,全被围堵在了谷中,趴峡谷山头的不过一千人,但占据了地理的绝对优势,箭雨一样冲峡谷内的人射去。
南出口被封,这些丹国骑军知道坏了,中了埋伏,但此时不能原地不动等死,只能冲向北边出口。
信号一出,后面布好的援军很快将冲出北口的人,堵在那儿,杀将起来。
在峡谷内,出去,有武国悍勇骑兵堵住,后面还有在峡谷上冲他们射箭的一众武军。
眼看援军越来越多,丹国这一支骑军慌了神,乱了套,又被迫退回到峡谷,腹背受敌,最后全部被歼灭
西关兵士不但打了一场损失枚小的胜仗,还收获了一大批敌军的物资。
丹国肥得流油,全是壮马,死掉的吃肉,活着的战马四千多匹,全归了他们武国边关所有,还有这些人身上的铠甲,武器,以及几车粮草,还有大批的新鲜马肉,在寒冷边关,吃口肉也不易,这可全是物资,一大笔收获足够将军麾下一众兵士三个月吃饱喝足。
很快,后头有大量的武军后勤前来打扫战场。
刑鸿泽这几日紧绷的弦,终于可以松一下了,近万骑兵被歼,这次丹国,应该能老实一段时间。
他与手下亲信,前去察看战场地势,又复盘了下整个战况,最后清战物资,全部送进大西关兵部仓库,骑马与众兵将进城。
打了胜仗,大家热热闹闹,回了关口,进入内城,想到今晚有马肉吃,敞开了也吃不完,并且天冷地寒,这一批五千头马肉,还能贩卖,每个兵士能分到不少,毕竟大家参军也拖家带口,大西关物资本来就紧张,肉食紧缺,军队养兵养马可不只一点钱,等朝廷拨款,层层剥削,到手未必有一半,经常远水解不了近火,还得靠西关这边以战养战,边关这种苦寒地,有肉自然欢喜,众兵心头喜烫热,急着去讨肉,跟将军打过招呼就回了营。
刑鸿泽这段时间忙于军事,只知道那小东西在内城摆摊卖器皿,似乎做得不错,他还没来得及卸下身上的铠甲,就与几个亲信策马过去。
远远那么一看。
就见到了那娇儿,那把地盘占得大大的,器皿摆得那叫一个嚣张,各色的花盘,瓷碗,精致美观,还有粗陶与细瓷,上面画的人栩栩如生。
是的,在花露钱越赚多越多,她开始搞垄断,开始出新品。
别以为她不知道,旁边这些天一直有两大兵在她周围坐着,今天坐在馄饨铺,明天坐在羊汤馆,后天在烧饼店,大后天在包子铺,啃羊肉馅包子,花露见了也馋,不过不是馋羊肉包,而是那家店的笋馅包子与豆沙馅和枣栗馅包子。
咸甜荤素不一而足,她早上会买一只捧着吃。
一有人上来闹事,她就见两人冲过来阻止,她心下了然,还能有谁,肯定是男主的手下。
于是她放下心,开始自己的从商大业,摊子是越铺越大,进货也是越来越贵,货色也越来越精美,关键是她嫌弃这时候罐子上的花纹单调。
她还专门找了窑工画师,她自己晚上在纸上画样子,虽然不是什么画手,但她心灵手巧,把现代的一些看过的图案,仕女的手,莲花,还有碗里的小鱼,盘中荷叶,或者手绘一只独荷,还有窗棱仕女半遮面图,还有西洋式绘制图案,以及一些卡通萌物。
都是些极简单又上手,又清爽的画儿,后来她还请了一个穷得快吃不上饭的书生,专门给她画,然后再进窑烧。
所以周围卖器皿的,没有一个有她的器皿好看精美,她是独一份,当然,是暂时的,盗版虽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刑鸿泽过去时,骑在马上,高高在上,看得清清楚楚。
一开始他脸上还带着笑意,这娇儿也懂得赚钱辛苦了,还能坚持这么久,长出息了,结果看了一会儿,他表情冷了下来,接着又沉下来。
面目阴沉地看了半天。
气得差点没嘴歪,她,就是这么卖东西的
只见那精美瓷器围了她一圈,她在中间,就跟个花骨朵似的坐着,人美,衬着身前的瓷器瓦罐也美,她穿着一身白色素衣,浅粉长裙,头发慵懒地挽起,还有几绺微垂颊边。
好几个男子围在她身边,看似在看瓷器,实际都在看她。
人家一问这个多少钱,她就嫣然一笑,“官人,这只瓷器只要百文,您要买一只吗”那眼睛,像含着春意般的凝视那个询问器物的男子。
那男子被美人这样看着,怎么可能说不。
“买”
还有人叫她瓷罐西施,她也轻轻一笑,应下。
别看那些器物多,大家看她长得漂亮,东西卖的非常快,还有一个花了四百钱买了一只画着美人玉手的瓷器,竟然要送给她。
她用美貌,吸引着一众男人为她掏尽腰包,只为与她说话话,看他一眼。
甚至只要她迷人一笑,笑得几个男人都走不动路,还赖在了摊子旁不走。
花露喜笑颜开不走更好,站在儿显得我生意好,人有聚众心理,他们都是我的瓷托托。
刑鸿泽在那儿打量半天,冷声侧首问亲信,“她这几日,就是这样卖货的卖了多少银子”
亲信凑近将军“这还算人少,人多的时候,还有人白递给小娘子钱,想摸她手,被大人放在小娘子身边的亲信,将人拉开了,拖到了胡里教训了一番。”
“一共赚了大概五十多两了。”连这亲信听着数目都咋舌,他们一个个从军卖命,一个月的俸禄也不过两,这小娘子,不过十余日工夫,就自己嫌了五十两,不服不行。
刑鸿泽冷着脸,看着又几个男人围过去看器物,他冷声道“一会儿,你让然后”
花露赚得越来越多,这会儿都有五十两银了,她美滋滋的,一边痛快地答着买客的问话,一边盘算着,一个月就能赚百两,那她下个月再把摊子盘大点,再雇个人来卖,再画出更多好看的器物,要好盘个铺子,到时日赚斗金,说不定八百银子,三个月就还完了。
到时候,她还用再看刑鸿泽的脸色
有钱了,她就住上好的精舍,买绫罗绸缎,做成她喜欢的鲜衣,戴最好的饰品,吃遍最美味的食物,看华灯看烟火,听戏曲儿,骑骏马
就在她美滋滋儿看着眼前这些个人,就像看着一个个钱袋子。
正坐着顶好的美梦呢,结果,突然来了一小队人马,似乎是内城的士兵,前面还有个军官,头上戴着钢帽,好似刚从战场上下来似的。
见到有人围在这个摊前,立即让手下的兵将周围的男人驱开了。
然后对惊讶看着他们的花露道“西城贩卖摊位,需要交税,你已经十四天没交税了。”
然后让身后的兵测量她城内占的卖货位置。
花露“哎等”她没想到,这、这怎么还有税呢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十多天都没有来收,怎么突然过来收税,她还以为不收税呢。
可恶,早知道少占点位置,她占得地方实在太大了点,毕竟大的器皿都占地方,还要摆开点距离,这一大面,这要交多少税啊,不知道一两银子够不够,她有点忐忑。
“你在此地卖了十四日,一共四十九银税收。”那将士装模作样拿出笔在纸上一划。
“什么多少税收”花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可看看”将领朝她伸出一张写满税的纸。
花露一看,什么人头税,商业税,瓷器贩卖税,居住税,占地税,办理户籍税
“哎,你们”她还没看完,对方就收回了,她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但就算古人也懵啊,她急道“我就卖点东西,怎么还收人头税还居住税,还户籍税再说我,才做了十来天,也没有那么多钱,哎,等等,你们搬我东西干嘛”
花露一说没钱,这将领一挥手,头下那些正看着花露的小兵,嗖地上去,一手一个,把瓷器一抢而空,一边拿还一边看着那美娇娇的小娘子,只见她急得,眼晴唰地含起了一泡泪儿
双手摆动着,不让拿,不知道该阻止哪一个才好。
那将领见她都要急哭了,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忍直视,他低咳了一声,“既然没钱,那就用物抵,要想取回器物,就找你的家人来解决吧。”说完就带着一群人马走了。
那些小兵回头看着那小娘子的可怜样儿,孤零零站那儿,眼巴巴看着他们把东西搜走了,伸着手儿,似要哭着追过来,有几个小兵不忍心,回头问将领,“副尉,我们什么时候要收这么多税了”四十九两卖几天东西,还要倒欠官府的钱都成笑话了,再说了,虽然向大西关内征收了不少税养军队,但是收这么狠的,还没见过呢,把东西都拿走了,这也不能不让城内百姓活吧。
况且还是那么娇滴滴的小娘子,真可怜。
那将领瞪了手下小兵一眼,“你懂什么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那么多问的一会儿,把这些东西都送将军宅子里,那是将军的人,以后都给我老实点,敢调,戏,小心你们的脖子。”
手下的兵
将军的人怪不得出洞他们一个小队。
可是,将军的人还用交税将军的人,还用那小娘子上街卖瓷器完了还把人家瓷器收走这这将军对自己女人可、可真会闹着玩
花露小手扯着裙边,看着那些花了好多时日画出来的第二批瓷器被拿走了,又舍不得把赚到的五十多两银子拿出来交税,一时间眼圈含眼泪儿。
可怜至极。
远处随着将军,在一旁看着的几个亲信,都不忍心看了,这小娘子,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哪个英雄男人能顶得住。
而他们的将军大人竟然还稳坐马上,看着那边,可真能沉得住气。
花露忍着一泡泪儿,别浪费了,一路忍回到了将军楼里。
一进去,就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提起裙摆就住屋子里冲,她已经看到刑鸿泽回来了,他最近边关事紧,有时候晚上都不在。
这会儿回来了,他刚脱下了身上的铠甲,只着了里面的素衣,下巴还微有一层青色。
看来好几天没有休息好。
但花露哪管,见到他,哇地一声,就朝他跌跌撞撞奔过去,大将军见她拎着裙子,眼泪含着哭着朝他跑,像受尽了天下的委屈,他急走前两步,在门槛处将她接住了。
花露扑到他怀里,踩着门槛哇哇地哭,“他们收税,还要四十九两银子,我才赚了九两银子,交不出钱,他们就把我的瓷器给拿走了呜,你帮我要回来,那是我辛辛苦苦,没白天没黑夜画的样子你要”
刑鸿泽
你说,你才赚了多少了九两银子说的含糊不清,再说一遍
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听着她哭诉,然后抱着她坐到了房间的木雕椅上,听了半天,等她哭够了才道“外面兵荒马乱,不安全,而且现在天寒地冻,老出去别冻着了,咱别出去卖东西了啊。”他声音难得温柔。
以前只想让她受尽他受的苦,天寒地冻在外面算什么他还经常在冒着雪的地里,拉着她的小姐滑车供她玩,他累得像头牛,冻得像死狗,她却只是咯咯咯,催他快一点,嫌他走太慢,那雪地一走一滑,如何能走快呢。
而如今,换作是她,看着她白生生的手冻得红通通的。
他握在了手里,却不忍心,让她受他受过的苦了。
花露被他抱坐在腿上,她手搂着他精瘦的腰,脸埋在他素衣上,哭得豆豆的,那大眼泪儿,跟不要钱一样一眨一颗,委屈极了。
“我不,我要赚赎身钱,八百两”她脸蛋贴在他胸口,在他在怀里抽泣。
刑鸿泽手臂环抱住她肩膀,听了半晌“好,你帮我打理宅子,每个月我给你发月钱,好不好。”他抱着她,闻着她头发上的香气,闭着眼睛,下巴在她头顶轻蹭。
他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的嫉妒过,不想她抛头露面,不想她见多了男子,他怕她离他而去,而他在她面前,似乎还是当初那初入府,肮脏的乞丐少年。
哪怕他现在骑在马上高高在上,可他的内心,却是害怕到低进尘埃里了。
从来没变过。
“那你那你给我多少钱啊”东西都被收走了,花露努力付之东流,想想天气越来越冷,还要起早搬器物,就算穿了夹袄,也很冷,她侧着脸蛋贴着他,仔细想了想,然后就把小手伸进他胸膛衣襟里,暖自己手,抽泣了一下,妥协地问了一句。
“十两银子月钱。”刘嫂一个月才三百文,打理宅子还要做饭。
这娇儿嫌少,皱着鼻子“这么一点,哪里够我买衣裳”她可是十三天就赚了五十银子的人,一个月就是百两,就是很辛苦。
“你卖了十几天陶器,也知道赚钱不易了吧,十两银子还少吗一年就是一百多两,这足够平民一家八口两年吃用不愁,你就一个人花用,不要奢侈浪费,知道吗”
“那十两还不够买个白玉簪呢”她含着泪的小脸一抬,眨巴眨巴看着刑鸿泽,意图很明显。
这个人,得她先服软了,他才柔声理你,才管你,要是跟他硬来,他是从来不怕的,他给的亏她才不吃,剥削他才是对的,他抠门,她就要从他手里抠银子,还有那只白玉簪,不要白不要,当初瞧着还挺好看的。
刑鸿泽伸手,用粗糙的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花,花露闭着眼睛任他给抹,小脸还微抬,真可人,刑鸿泽忍不住想她了,他将额头抵着她,两人气息纠缠。
“给你,你在宅子里的衣食住用都是我的,首饰都给你买乖,我的娇儿,以后我的都是你的”他很难得很难得才会有这样放纵宠爱的言论,他是从不轻易承诺的那种人,一旦承诺,就算管定这个人的下半生,他轻轻凑近,及吻着她的唇,然后直接将她从腿上抱了起来,快步就向了内室。
内室里暖洋洋的,烧着火墙,房中一片旖旎。
刘嫂本来准备了衣服给将军换洗,结果一进来,就听到内室将军激动安抚的声音,还有花小娘子的
她赶紧退了出去。
哎哟,她四十多岁的人了,也禁不住啊,出来时脸都红了,赶紧把外门也关上了。
这一关,就关到了晚上。
到了吃饭,刑将军才把娇儿从内室抱了出来,不管在房中是如何求她,亲她,如何亲近她。
待到了饭桌上,就要规规距距听他的话,坐下吃饭。
刘嫂的手艺很好,今晚做了鲜虾蹄子脍,鹌子羹、野鸡丝拌酸菜丝,香米粥,还有两道花露喜欢吃的蘑菇菜与炒青菜。
花露就要继续坐在刑鸿泽的腿上吃饭。
在内室用饭的时候,她就是坐在他腿上,他也没有说什么,就搂着她,怕她坐不稳,但现在刘嫂在,又在餐桌上,她一挤到他腿上,他就板起脸,“好好吃饭,去椅子上坐好,吃饭有吃饭的规则。”
花露瘪嘴看他,要哭不哭,见他面上平静看着她,用眼神来训斥她,她只好从他腿上下来,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嘟起了嘴。
刘婶看着大人像管教女儿一样教小娘子,还觉得好笑。
那一脸慈父的面孔,哪里像男人对女人的,倒像是大的对小的。
“可以了,你下去用餐吧。”刑鸿泽自己做过下人,一向也体恤下人,摆了摆手就让刘婶下去了。
见人一走,花露又想跑到他腿上。
“咳”刑鸿泽瞪着她,“坐好。”在内室两人亲呢,没有外人,倒也随她,但出了内室,若是再如此有一些规距还是要好好教导她的。
免得还像现在这样撒娇耍萌,不知分寸,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给她请个教事嬷嬷,花府的时候,花老爷把她宠惯的不成样子了,有些东西,她都不知晓,真是娇痴。
刑鸿泽帮她将两道喜欢的素菜放到她面前,脸虽板着,但目光宠溺,轻道“吃饭吧。”然后拿起筷子,看着她确实饿了,往小红嘴里塞蘑菇,嘴巴一动一动的,半天他才挟了一块鸡丝放进嘴里。
“怎么就不爱吃肉呢腰两只手就掐着了,这鸡丝味道不重,吃吃看。”他皱着眉看着她只挟青菜,一点都碰肉食,以为她觉得肉味重,不喜,这拌鸡丝味道轻些,他将其放进她粥碗里想让她试试。
花露正吃着蘑菇“呕”
刑鸿泽刚试探挟到她碗上,她就一个呕,吓得他又挟回来了。
一挟回来就好了,她又继续小嘴巴巴的吃蘑菇。
刑鸿泽“”把鸡丝收了回来,第三次让她吃肉失败。
“以后给你找个礼仪嬷嬷,让她教一教你,再给你买两个丫鬟使唤平时要学着打理宅府,调,教下人,知道吗”他真是为这娇憨憨操碎了心,可看着她吃饭的样子,又爱到心坎里。
饭都不需要吃了,只看着她就好。
花露一边吃,一边用眼角瞄着他,心里哼,早晚花他的,吃他的,用他的,还把他钱全收手里,然后再用他的钱赎自己的身
刑鸿泽第二日当着花露的面,打开了卧室里的暗匣,里面都是他将军这些年的俸禄,有他赚的也有皇帝赏的,带不走的留在京城将军府,能带走的,都是钱票还有黄白之物。
花露踮着小脚往里望,里面有一堆金子银子,还有大沓银票,那么厚,看来这将军含金量很高啊。
刑鸿泽好似取了一小袋碎银,将门关上锁好,把袋子递给她,“拿着花用,可以买些吃的解馋,但不准乱花知道吗”他严厉看着她,一定要改掉她在花府奢靡的毛病,花露小手张开等着接,结果他迟迟不放,又开始训她了“你布也织过,嗯东西也卖过,应知晓钱来之不易,既然得来不易,就要节省,不要看到什么都要买”
小时候,她想要天上的星星,花老爷都差点给她摘下来,要什么给什么,到手就扔,多少平民百姓吃都吃不上的东西,她却弃如敝履,毫不懂得珍惜,若是不告诫她,只怕她又故态复萌。
“好啦好啦,啰嗦,知道你赚钱不易,全是刀口舔血用命赚来的,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着花,不会花光你的家底,就花你一点点买衣裳穿小气鬼。”
刑鸿泽看了她半天,才把钱放在她手上。
她晚上数着钱袋子,刑鸿泽则看着她数,然后他又压着她数,最后他逼着她数。
“一下,不一两,两下,不二两,三两,四两,五、呜我不数了你别这样”
她被刑鸿泽稀罕的像个小羊羔,睁着懵懂的大眼,被他各种角度亲嘴“欺负”。
白天里像欠了他钱一样对她板着脸,晚上倒是火辣辣的真情流露,恨不得把她吃了,太极端了,白天是个冰块,晚上是个火炉,救命啊,不能打个胜仗,就拿她当战利品啊,她拼命往外爬,他扯着她小腿就给拽回来了。
反抗无效。
第二天,刑鸿泽就让刘婶买了两个可靠老实的丫鬟跟着她,花露一大早,兴冲冲地带着钱和人出门溜达买东西了,以为刑鸿泽给她的是一袋碎银吗那还值得她晚上趴在被窝里数不,他其实给的是一小袋金子,是金瓜子。
昨晚上数了一晚上金瓜子,也不知道是谁赏赐,还是战利品,便宜了她。
数一颗金瓜子,他就欺负她一下,再数一颗又欺负一下,后来嫌她数得慢,变成她数一颗,他欺负无数下。
花露哭泣,大脑一片空白,她哪还有精力数啊。
她带着人,进了布料店,丝绸布料铺的掌柜,以前在扬州,做过花家店铺掌柜,后来回了老家,跟着儿子来了大西关,也在这边开了店铺,没想到,竟然再次见到了花家千金。
虽然花露未必认得他,毕竟花家的产业遍满扬州,好多铺子,她不一定个个都认识,但他认得这花千金啊,花员外的掌上名珠,她怎么会在大西关这里可是边关,比不得扬州的繁华,而且看她身上的衣裳,哪里是她在花家时的锦织绸缎还有些寒酸。
他本想询问一番,但又一想,便暗捺不动,待花千金选了布料走后,才找人打听了情况,然后将此事仔细写下,让人带到扬州花府,花府中不少人得花老爷的恩惠,十分感恩,其中也包括这位掌柜,花老爷待他不薄,既然见到人,无论是不是花千金,他肯定要知会花老爷一声。
一早,刑将军手把手给懒娇娇穿好衣服,牵着她一起用过餐,摸了娇儿头发两下,刑鸿泽这才去了城楼,一位属下亲信匆匆而来“将军,皇城那边来信了,信上说大元进献了美人给武国,皇上把美人直接赏给了将军,听说现在人已经来了大西关,马上就要到了,还是位大元国的公主”
那属下也是冷汗滴滴,这
刑将军杀了多少大元的人,结果现在大元的公主来了,这可一点都不像喜事。
而刑鸿泽听到后,想得不是来人,更不是皇帝的赏,而是心中立即咯噔一下,只道坏了要让那只花娇娇知晓此事,可不得了。
大元国的公主,穿着露半胸的异服,极是美艳,她将头发梳成了中原的挽发,披在身后,上面系着红纱,正坐在车厢内,打量着大西关关口的雄伟。
“公主,我已经让人通知刑鸿泽了,不如我们在门外等着他出来迎接。”
美艳的异域公主却走下了马车,那一身红纱,随风飞舞,大冷的天还露出蛇般纤细的腰肢,“何必等刑大人出来迎接,我们直接到刑大人的府上,想必,他不会拒绝我主动上门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