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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买来的美人3
    “刑、刑兄她、她”她真是你说的那个极其“恶毒”的女人吗

    不、不太像啊

    这小娘子长得真好看。

    花露身上的衣服破烂, 但她整个人藏在破衣服里,白白嫩嫩好颜色,就跟歹竹出好笋似的, 破衣烂衫是歹竹, 里面的人儿, 那才是顶顶鲜嫩, 一掐一泡水的好笋。

    而且她现在正嘟着花瓣粉唇, 大眼睛乌溜溜好奇地看着钟乐山, 小脸蛋还怯生生地贴着背着她的男人耳朵与颌骨那儿, 像是要躲在他耳朵后,害怕似的依赖着他,去看外面的世界。

    要多可爱就多可爱。

    要多招人疼,有多招人疼。

    看着简直能把钟乐山的心给化掉了。

    钟乐山又一次问这、这么可爱的人儿, 这么美的小娘、娘子真、真的是大人的仇、仇人吗

    刑鸿泽阴沉着脸, 一方面心里就像被一根羽毛抚过一样, 舒服, 一方面又是少年时,受过的恶毒伤害与侮辱, 痛苦。

    看到钟乐山盯着他背上的人看,眼睛都看直了, 他薄唇紧抿了起来。

    侧头,看了眼颈侧那本来还趴在他身后小声哼唧跟他撒娇偷懒的女人,别以为他不知道她脚上那染的红色是果子汁, 就是一开始不察,背到现在,那鞋就在他面前晃,对一个战场厮杀过的人来说, 人血果汁闭着眼睛都能区别。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路竟然没有扔她下来,竟然还背下了山,任她撒娇耍横到现在

    一见到了外男,她又立即脖子一伸,然后凑在他耳后观察来人,精神得不得了。

    他顿时把她腿一松,身体往下一抖,花露就被抖落下去了。

    “哎呀”她差点没坐个屁股蹲。

    “你”花露没有防备,突然被扔了下来,一气之下吐口而出,刚要说他有病啊,就看到钟鸿泽的脸色,阴云密布,她立即跟扎了眼的气球,小声夸道“你抖得正是时候,我刚想下来呢。”

    “腿没断,自己走”他脸色不好看,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闷声走向清溪村的一处很是破旧的小屋。

    钟家新建大宅时,并没有在原址重建,而是另在清溪村选了一处地势较高,光线更好的位置,当初的钟家老宅,在新宅的后面,新宅一出,老宅显得更破烂了。

    钟乐山在一边看小娘子看到出神,见到花露落地,差点摔着,他手长脚长,急忙伸手想要扶她一把。

    “咳”在前面走的刑鸿泽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咳了一声。

    钟乐山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急忙摸了摸后脑勺,看着花露的花一样的小脸蛋儿,忍不住道“小娘子,你、你没事儿吧走路,小心些。”

    花露见人前,一定要打理好自己,她低头整理了下微乱的裙摆,就算穿得破破烂烂,她也是“乞丐”装里最美的妞儿,

    这才抬头“我没事”古时男人,就那几个称呼什么相公、官人、夫君

    眼前这个钟乐山,长得那叫一个顶天立地,威武不凡,模样还有点南韩爱豆的样子,要放在现代,收拾一番,直接就能出道了。

    她仔细用手拂了下自己的衣袖,装古人她好像很容易,古人的气质,她好似无师自通,分寸拿捏的极好,比如含羞带怯,轻抚长袖,连走起路来,都飘飘欲仙,自带仙子气质,然后她对人有礼地微微一笑,粉面生春,天生眉目含情地看了他一眼,娇滴滴地回了一句“谢谢你,官人”

    结果官人两个字还没说完,就感觉腰间一紧。

    人字刚落,她“啊”的一声,就被人拽走了。

    被前面那个阎王脸的人给拉了过去。

    钟乐山军营八载,什么时候遇见过这么娇滴滴的小娘子,一举一动皆撩人,那一声官人,真叫得他脸红又心跳。

    那被人拽了下腰间的绳子,她就一路飞奔着过去,就像是一只美丽的鸟儿一样,向刑兄跑去,还轻轻地撞到刑兄的背上,刑兄似乎怕晃到她,停在原地,微微一站,等到她稳了才不悦地往前走。

    一边走,刑鸿泽一边想着如何整治她。

    他人本就长得英武,不笑的时候还很锐气,冷的时候嘴角一侧再微微一勾,左勾笑是挺酷的,但眼睛却无笑意,反而冷意森然。

    他拽着欢快的花露,就进了又小又黑的房子里。

    哼花员外宠到大的女儿,自小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估计长这么大,都没有做过粗活,没有生火做过饭,没有洗手作羹汤。

    既然如此,就让她好好体味一番,做下人,做人奴仆的滋味,不会这些,那就好好地学,学不会,一次不给饭吃,再不会,就动刑了,思来想去,一会儿备下一根竹板,不会就将她手心打肿,好好教训一下她这无知小儿。

    至于那些见血的刑法,他已经抛之脑后。

    钟乐山魂不守舍地进了钟家。

    钟家现在有他的俸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每日三餐,必是见肉,菜色极好。

    家中三个儿子没有分家,都在大宅子里住,老大已娶亲,老二钟乐山未娶,钟绿兰未嫁人,老三还小,正在读书,温饱解决后,家里盖了新宅院,也能和睦相处。

    午时一家人正坐在一起吃饭,今日钟家吃食儿。

    白面蒸饼,上面撒着胡麻,也就是芝麻,因今日冬至,钟绿兰和大嫂按习俗做了混沌,家里每个人分得一碗,还有一盘黄芽炒鸡蛋、菘菜炒肉、凉拌茼蒿、及一碟咸脆胡瓜。

    这午食儿顶顶好,钟家日子过得顺心,也没有人争抢,人人有份,饭桌前有说有笑。

    钟乐山一掀帘子,走了进来。

    钟绿兰就笑着招呼“二哥,快来吃些混沌,用得最嫩的菘菜与猪肉,嫂子做得很香。”

    “哦。”钟乐山这才魂儿回归,闻着混沌与饭菜的香味儿,坐了下来。

    端过了钟绿兰递过来的大海碗。

    钟家二老对钟乐山这二儿子很满意,老大以后留在二老身边养老,钟家老二,那大小是个官儿,将来不一定在老家定居,老三又走科举的路子。

    花费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小钱,一家子人,几乎都是老二的俸禄在养着。

    无论是老三还是老大两口子,对钟乐山都是毕恭毕敬。

    就连二老脸上都满意至极。

    等供得老三考上了举人,那他们钟家就不止现在这气象,他家老二是功臣,如今连女儿钟绿兰的婚事都要靠钟乐山张罗。

    钟家的老爹最先用过饭,他先吃完了,放了筷子,坐直了才说道“乐山,你妹妹绿兰也不小了,过了年就十九了,这婚事,还要你帮他张罗张罗。”

    当初那门订亲的富户,就是看钟乐山做了从九品武官后,才牵成的线,谁知还未过门人就死了,真是晦气,早知道就定这门亲了,害绿兰担了个克郎的名头,后来找人算,说钟绿兰得找个能降得住她命格的人,最好阳气旺,找个武官是顶好的,若没有,从武参军的男人也行。

    从钟乐山回到钟家,这话已经提三次了。

    对家里这一窝人,他真是一脸无奈,想要在军中出头那有多难像他这样在军中无根无实的人,升了从九品,那是他运气好,跟对了人,又一鼓作气,抓到了敌军首领,立下了大功,才给了个从九品,武将想升职太难了,以为那么容易呢。

    军中能有几个武将能介绍给绿兰

    就算有,不是人家有背景,就是已娶妻生子,再就是人家比他官衔大。

    哪个能要他妹妹一个农家女。

    他看了眼钟绿兰,给他递过碗后,听到老爹提起这件事儿,羞得脸红,小女儿态地嗔道“爹,这么多人,说这个干什么。”

    钟老爹道“你不小了,可不能再拖下去了。”他看向钟乐山,做过一家之主,说话都带着不容质疑的命令。

    “这事儿,去年就在催你,你一直说没有合适的,我看前几天和你一同回来的那位同僚官士就不错,听说他还没有成亲与他说道说道你妹子,结个亲,亲上加亲”

    这钟家老丈,眼睛毒着,二儿长年在军中,听说这次调到了阴淮这边守城,阴淮离这边很近,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个同僚,在家中住了两天。

    钟家老丈瞧着那叫刑鸿泽的官人,英武帅气,气场过人,面对人不卑不亢,气质出众,一看就不是池中物,现在看着与二儿是同僚,说不得将来还能往上走一走。

    老丈觉得自己的眼光不会有错,女儿若能与其早早结亲,那人将来飞鸿腾达,那对钟家女来说,可是门极好极好的亲事。

    钟乐山本还大口吃着蒸饼,他在军中食量可是很大的,结果,听到此言,白面蒸饼咬在嘴里都不香了。

    “爹,你说啥”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妹妹看一个女孩子,没出过村子,没见过几个外男,见到个不错的,就看上了,但他妹子脸皮薄,他就装不知道,妹妹总也不会跟他明说,我看上了谁,要嫁给谁。

    他装糊涂,哪想到,他这老爹竟然在饭桌上挑明了,这是逼他表态答应牵线拉媒

    呵,别说他那同僚是将军,就算不是,你当人家能看上一个农家女

    同僚又怎么样,哪怕同是从九品,也没几个武官想娶农家女,最少也要娶个小家碧玉,哪怕没有,也要是个粉面桃腮,娇滴滴,眼睛会说话的那种

    他又想起了刚才见的那小娘子。

    如果农家女长她这样,那他可可可

    唉,他妹子虽长得清秀可人,在清溪村是很出众,但出了清溪村,那模样也就正常的水准,模样不出挑,身世又差一截,年纪又十九了,还想找好的。

    出去看看,无论是小家碧玉还是大家闺秀,说出来哪个不比农家女体面呢,哪怕她哥哥是个武官。

    更不要提,他老爹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刑将军的头上。

    他钟乐山要是能做了刑将军的小舅子,他能把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可惜,刑将军这事儿不能跟家人说明,刑将军严令钟乐山不得将他身份说出去。

    他顿了下后,往嘴里塞了口馄饨,才声道“等我回军中,给妹子找个老实靠谱的夫婿,我手下有几个队头,看着都不错,妹子嫁了,他们也不敢欺负她。”

    钟家老丈“啪”地就把碗摔在了桌子上。

    一桌子老大家的,还有生的两个孩童及老三,正竖着耳朵听呢,都被吓了一跳。

    “老二,你现在都是从九品朝廷官员了,就让你唯一的妹子嫁给个乡兵”别以为他在村子里不知道,有品阶的和无品的差距巨大,哪怕从九品武官,只要有品,那就有权有粮有银,哪怕管百人的队头,没品阶,也鸟也不是。

    “爹,现在军中没有合适我妹子的人,不是有妻室就是人家有婚约,你说我那同僚他就更不行了。”钟乐山心中烦燥。

    “怎么不行既然跟你一样是从九品,怎么就看不上你妹子了你妹子的模样十里八村都难找,长得好还贤惠,操持家务,都是一把好手,哪里配不上你那同僚”

    钟绿兰被说的,眼晴红通通,手里捏着帕子。

    钟乐山

    哪里配得上刑将军要是能看得上他妹子,那早就娶亲了,不知多少人家想把女儿塞进将军府,那是眼巴巴的,可如今刑鸿泽二十七岁还未成家,二十二岁的钟乐山都算大龄男子了。

    有不少成家早的,孩子都满地跑,叫他叔叔了,二十七,若早成家,生个儿子都快娶妻了。

    现在看来,都怪当年那个折磨他们将军的那个可恶女人,长得竟然跟天仙一样,惹人心生怜爱,怪不得将军一直没娶妻,这么一个惊艳绝纶的人儿早早遇到了,那其它女人,再看岂不是都是稻草。

    根本入不了眼了。

    哪怕那个女人,是个恶毒的。

    钟乐山一边想着,盼着将军惩罚完了,能赏给他做媳妇儿。

    一边又想,那怎么可能呢这么多年,他恨得咬牙切齿要报仇,对此念念不忘,前段时间路上遇到一伙劫道,顺便出手斩杀后发现被劫车内的人,竟然就是那个当年得罪了他的那该死的仇人。

    在他看来,小心眼的将军,为了报当年之仇,罚这个娇儿,真是连军务都忙得觉都不睡的连夜处理完。

    昨日去领人的时候,将军还一脸要对方血债血偿的样子,今日竟然把人背下了山了。

    唉,恐怕这娇滴滴的人是轮不到他了。

    连嘴里的混沌都不香了。

    他烦道“我那个同僚,他不一样,他绝不会娶我妹子的,死心吧。”本来想着别伤了妹子的心,今天看这样子,不把话说明白了,他家里人是听不懂的。

    别觉得自己儿子升了个从九品官儿,在村里人人奉承他们,他们就觉得自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外人就都得高看他们一头。

    他要是个将军,或许会,他只是一个从九品小武官而已

    “你是说,他家里不一般那更应该给你绿儿妹子说合说合,你三弟明年就要参加乡试,若中了进士,进士的妹妹如何配不上你那同僚。”那老丈哼声。

    若真是家中不凡,又怎么会和儿子都是九品官儿,不过是比他们农家好一些,绿儿清清白白女儿家,如何配不上,他觉得很配。

    老二带回来的同僚一表人才,出手大方,还给家里租房的银两,送了老大儿女一对金锁,送了老三上品的松烟墨与肤卵如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的澄心纸。

    给家里的女眷买了几匹上好的绸料,出手之大方,怪不得钟家一家子都看上了,听说要住几天钟家后面的老宅,钟家人还特意去打扫一番,只是那老宅,几年不住,着实有些破旧,不暖和,一家人几番邀请到那位刑官人到新宅住,人家没有来。

    钟乐山不想开口,他不知道他就几年没见的家人,怎么就被这村子里的人捧得这么高了说不定他就算说出那位大人的真实身份,他家人还觉得是机会,机不可失,也不会觉得配不上,真是膨胀、是妄想。

    待碰壁,自然就知道好歹,他不言,大口吃起馄饨,喝起汤来,任这些人说出花来,也不吭声。

    一家人都帮着钟绿兰攀高枝儿。

    嫂子还盛了一大海碗馄饨让她给老宅那边送过去。

    这小姑子看上人家了,全家人都看出来了,那见了人一脸羞答答的样子,大嫂嫁进钟家的时候,他家还住在老宅,穷着呢,这小姑子什么苦都吃,什么活都干,现在钟家好了,天天就是一身金贵样儿了,也就饭点会搭把手,家里其它的一概不管,只每天绣个花,缝个鞋。

    早点嫁出去也好。

    钟绿兰对二兄不说话,似乎不同意说合她和他同僚这门亲时,就心中一紧,想着对方那样子,笔直的身段,英武的脸盘,全身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全身上下一举一动,都隐隐有股王者之风。

    真真的勇武矫健,往那一站,极是非凡,一看就是个能保护自己妻儿照顾好家宅的好男儿。

    比那病怏怏的富户之子,不知强了多少倍,她一眼就心悦了。

    她手里拿着帕子,接过了嫂了递过来的馄饨汤碗,“今儿个立冬,正是吃馄饨的时候,你送一碗过去”接触一下,农家也不讲究那些不见外男的礼仪,真要遇到合心仪的男人,自然是要说两句话儿才好。

    也许对方就看上他们家的小姑子呢,出手那么大方的男子,可是给了她两孩儿每人一个小金锁,都被她藏好了。

    要是真能结亲,真是便宜她们家小姑子了,希望她也能沾上光。

    她瞧见了,结了婚的和没结婚的,看男人角度是不一样的,那男子,可是生的龙章凤姿鼻梁挺拔,面色甚是威严,白天是好男人,晚上也是个好男人

    嫂子冲着小姑子,意味深长地一笑,能不能把握就看她家小姑子有没有这个命了。

    花露被拽进房里,周围都是陌生的东西,很简陋,她就顺势扑到他后背,抱着他的腰,在后面左摆右摆地撒娇,就跟个无忧无虑的小女童一样,再恶劣的条件,有男主,他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

    花露是抱着这样的欢喜的心态,跟男主闹着玩,还“咯咯”笑了两声,说了一句“官人,我饿了。”

    这一路上走了很久,那点榛子野果早就消化了。

    刑鸿泽沉着脸,扒开了缠在他腰间的手,回过了身,低头瞪了她一眼,见她仰着小脸,因为不让抱着了,不开心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脸色,慢慢嘟着脸蛋,那红唇也撅了起来,一边撅还对着他轻扭晃着身子。

    就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还是那种让人操心要人哄的。

    “别动。”

    刑鸿泽阻止了她晃动,伸手解着她腰间捆的绳子,花露就乖乖站在那儿任他解,手还不老实地放在他手臂上,还捏一捏,晃一晃,一句话不说,就用动作在撒娇,似对他在说饿

    饿

    饿就对了

    以后不但会饿,还会劳累,还会全身痛,还会哭,还会

    刑鸿泽脑中想着,以往他偶尔想起来,心底都会有着复仇的快感,可是今天

    但他也会把复仇进行到底。

    先挨饿吧

    他解开了绳子,“我出去一下,你在屋子里老实待着。”来到这个村子,他并不担心她会跑,这里布了他的眼线。

    钟绿兰端着一大碗馄饨来的时候,就看到老宅屋子里多了一个女人。

    穿着倒是破烂。

    但是花容月貌,她一进来,那回身的身段,她一个女人见了都舍不得移开眼睛,又看了她身上好几眼,也不知道怎么长的,穿着破衣烂衫,居然也觉得好美,破衣服都让她穿出绝美了。

    她怔过之后,警惕地看着花露,“刑官人呢你是谁”

    花露一回身,看到一个容貌似小家碧玉的女人,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绫罗绸缎,但也是上好的细棉,精心缝制,腰带也做得很好看,这个世界无论男女,腰带都很精美,哪怕一身白,腰带也必要绣些花样,或镶嵌宝石。

    刑官人

    花露不认识这个女人,也没理她,继续在房子里四处看。

    就三间小破房,大门一进来是堂厅,东厢一间,西厢一间。

    “喂,问你话呢”那女人有丝颐指气使,这是她家的老宅,自然要问话。

    花露看了她一眼。

    “你问我吗”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不问你问谁”那女人微抬着下巴,看着这个美人。

    钟绿兰盯着她,心中有了一丝危机感,她二哥说过,那刑官人会带回来个人,不会就是这个女人吧

    花露哼了一声。

    “不知道”

    不过,在看到了她手上端的大碗时,里面好像有馄饨,好大一碗,汤汤水水,上面还有葱花,估计还滴了胡麻油,就是芝麻油,好香。

    “你拿着什么啊”花露饿了,刚才还去厨房看了看,很古早的厨房,冷锅冷灶,别说是吃的,就是一把米都没有。

    此时见到吃的,她立马热情了点,笑着对钟绿兰说“原来你问的刑官人,他刚才出去了,对了你这个,老端着不太好吧,汤别撒出来,放下吧,放这桌上,来来,这边。”她前后反差有点大。

    钟绿兰还看到花露眼睛盯着碗里白胖胖的馄饨看。

    “这可不是给你吃的,这是给刑官人吃的”钟绿兰确实拿着手累,走了过去,将碗放在了桌子上,拿帕子擦了擦手指。

    刚说完,刑鸿泽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手里提着面袋,另一只手抱了一些菘菜蔬果。

    一见到他,花露就高兴了,小腿跑得飞快,立即向他奔过去,因为她看到袋子里有蘑菇,还有几颗果子。

    “不是饿了吗做饭,不会做,或做不好,你今天就别吃了。”刑鸿泽冷冷地道。

    十指不沾阳春水,就让她尝尝做厨娘的滋味

    本来以为这位没做过饭的千金大小姐,会发脾气,会跟他闹,哪怕她再像之前好样坐地上耍赖打滚,他也不会动摇,到时候他就有理由责罚她了。

    结果,花露满脸高兴地仰着水嫩如珍珠光泽的小脸,“嗯”了一声,点头,欢快地说“好啊,我最会做吃的了。”

    回来的路上,刑鸿泽还做了一番怎么斥责她的言语,结果,一句也没用上,反而让她把他拉倒了厨房,把米面放到柜子里。

    刑鸿泽拿来的东西估计是在附近人家买来的,还有一小袋盐,一罐油,五香料,胡椒。

    钟绿兰愣在原地,没想到两个人那么亲昵,他们什么关系啊。

    为何刑官人被那女子一拉就跟着走啊,为何还能如此亲密的碰触,那女子还抓着他手臂不放。

    但钟绿兰有几分城府,她跟着走进厨房,叫了声“刑官人。”

    刑鸿泽看到她了,冲她点点头,“什么事”

    “今日初冬,按阴淮的习俗,要吃馄饨,家父让我送来一碗给刑官人尝尝鲜。”钟绿兰十分有礼,保持了几步远,颇有男女大防的样子,好似她是好人家的女儿,就算来送东西也并不随便。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钟家的意思,要真是顾及男女大防,就不会让自己女儿家一个人送来一碗馄饨了,钟绿兰的作派,反而让人觉得好笑,这是既要当,又要立。

    “放那吧,多谢钟小娘子。”刑鸿泽对花露从来没有这样有礼过,他都是想拉就拉,想拽就拽,根本没有男女大防,花露更是想爬他后背就爬,想窝在他怀里就窝,她没有觉得不妥,他亦没有,只觉得天生就好似该这样,她天生就是他的。

    但对着钟绿兰,他礼节到位,颇有距离感地远远施了一礼。

    花露正拿着那根火折子,不知道怎么用,然后就听到那一声,钟小娘子。

    她

    她在他背后吐了舌头,小娘子,呕

    刑鸿泽立即回头。

    花露变脸极快,哪怕被他看到了表情,也立即一脸纯真地问他,“这个东西怎么用啊我不会。”然后她捏着嗓子也学那钟绿兰的腔调,柔柔地一句“官人,你教教我”

    然后她又转换成刑鸿泽的腔调,小声用着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花小娘子”

    刑鸿泽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一把取过她手里的火折子,一拔开了塞子,对着吹了口气,里面着出了小火苗,要灭掉火苗就把塞子塞回去。

    钟绿兰看到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花露的小脑袋都靠在刑官人的身边看,都挨上了,刑官人也没有躲,她手扯了扯帕子,半天后,强笑地走上前,柔声道“厨房做些吃食,我也会些,我来帮助这位小娘子吧”

    把他们分开才是正经。

    刑鸿泽一想,听钟乐山说过,他妹妹厨艺不错,倒是可让这无知小儿自惭形秽,到时做得不好吃,他可羞辱一番,就如同这黄口小儿缠着他要他刀刻一只马儿,他花了一夜时间刻出精美的马儿,她却扔进了火盆里,说那马儿像驴子,丑陋地让她吃不下果子。

    他也要让她也尝尝这等被人羞辱的滋味。

    “也好,你只告诉她怎么做,不必帮手。”他目光冷厉地让开了位置,走出了厨房。

    花露从袋子里取了一只蘑菇,口水都要落下来了,她最喜欢啊蘑菇,那她就做个酱菇吧,她以前是懒,但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会惊艳所有人。

    灶台有缸,缸里有清水,她清洗了蘑菇和几样青菜后,一回头,看到钟绿兰站在那儿。

    花露问她,“这个灶火怎么烧啊”

    钟绿兰果真不搭把手,只站在那高傲且冷淡地告诉她怎么点火,怎么烧。

    心里暗嘲连烧火都不会,估计做出来的食物让人难以下咽。

    一会儿她要问自己怎么做,她必不会全部告诉她的,只看她笑话即可。

    谁知,花露一开始不熟悉,待每一样了解熟悉后,上手起来,如行云流水。

    食物,有人是为了饱腹,有人做起来是艺术。

    而花露,做东西,是带着赤诚和对食材的感恩之心,在她心中,滋养我身体,能让我活下去的食物,犹如生养我的父母,对我有恩,我以恩情爱意待之,它必会回报我一口感天动地的美食。

    美食中,还加入了一丝白玉蜂桨膏。

    她揉了面,在面中也加入了玉蜂桨,然后蒸了一锅小馒头。

    不久,厨房就传来了浓郁的饭香味。

    一小叠酱香蘑菇,黑黑的皮子,白白瓤,咬一口比肉香。

    翡翠彩蔬卷,好几样蔬菜,用蒸得透明的菘菜叶子薄薄卷上一层,露出里面几种颜色的内馅,菜叶以蜜调之,每一个上面还被她放了一朵小白花,又可爱又精致,十分清新可爱,排在粗陶盘里,别有一番童趣。

    还有一道麻仁卤香菇,都是她爱吃的蘑菇。

    还做了一道蔬菜丸子汤,清汤里再撒点绿色葱花。

    又给男主做了一道他喜欢吃的肉食,小炒腊肉,油滋滋地出了锅。

    花露轻轻松松,过程中一边做,还一边以试菜为由,吃饱肚。

    看着她吃,看着她将一个馒头慢慢撕开,里面那面筋,香得啊。

    旁边的钟绿兰由开始的不屑,到后面的震惊,再到闻到香味后,一个劲儿地咽口水。

    那小馒头,一个只有拳大小,为何蒸出来,如此的白

    因为加了白玉仙蜜。

    为何如此的香。

    因为有仙蜜。

    为何面皮看着如此油滋发亮,像裹了糖

    因为加了仙蜜,这叫仙蜜馒头。

    同样是蒸馒头,这馒头又松又软,还发亮,想让人拿起一个吃。

    “这馒头”她想讨一个。

    “不可以这是我们家的”

    之前混沌都不给花露吃,花露当然不会给她吃了,这里面可是掺了仙蜜,她谁也不给吃,只有她和男主才能吃“本来蒸得就少,你吃了,我们家官人不够吃怎么办”

    正不知那娇气恶毒的女人把厨房糟践成什么样子的刑鸿泽,忍不住走到了厨房门口,就听到她娇滴滴地那一声“我们家官人”

    脸上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狠劲,就掉了七八分。

    他站了一会儿,果然骨子里跋扈自私的女人,他哼了一声,走了进去,闻到香味,也是微微一愣,见花露正护食一样,护着她做的吃的,不让别人碰的样子。

    刑鸿泽走了过去,掐着她腰就将她拎到一边,拿出了一只大海碗,往里面拣了几个小馒头,那小馒头个个俊得呢。

    白胖胖,胖嘟嘟的,一个个就像胖小子。

    他往里拣的时候,看到被他拎到一边的花露急得眼晴含了泪珠,他心中也有一丝不舍,但很快一狠心,拣了五个放进海碗里。

    “礼尚往来,替我谢谢令尊好意,我心领,但不适合。”他这话也是话里有话,礼尚往来互不相欠,这是态度,谢谢你爹的好意,我心领,但不适合。

    这话既可以说是对馄饨说的,不合适老往这边送吃的,也可以指着钟绿兰说话,心领,不娶。

    语言的艺术,就在于一语双关。

    说的人意指,听得人肚明。

    钟绿兰如何不知道这话里的意思,脸都白了,拿着碗走出老宅的时候,她不甘心地回头,从门口能看到,厨房开着的门里,那高大英武的男子,正把一个趴在他怀里哭的女子,抱在怀里哄。

    虽然手还有点僵硬,但脸上不自知地明显露出了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但嘴里却不肯认输般的硬绑绑地说“哭什么了拿你几个馒头送人怎么了,你的就是宝贝吗你本来就是我花十五文钱买来的奴”好像在告诉自己,他这样对待她,是对的

    那女人到底是谁

    钟绿兰看了半天,拿着馒头回到大宅,大嫂和公婆还有两个孩童都在房间里,她一过来就闻到了馒头的香味。

    太香了,那面香带着蜜糖,气味诱人。

    “哪来的馒头”钟母问。

    得知是刑鸿泽的回礼,钟父面色开怀“你二兄的同僚,是个知礼的。”

    虽然只是馄饨馒头间的来往,但由小见大,品性如何,自是小事可见。

    “这馒头好香啊好吃”

    两孩童吃得欢,大嫂也撕了一块,真是面香中带甜,甜中如蜜,蜜中有甘,甘而不腻,吃完回味悠悠,只觉得是平生吃过最好最香甜的馒头,说不上来的滋味。

    五个馒头一会工夫一扫而空。

    “这馒头蒸得可真好,这是刑小官人蒸的”钟母夸赞了一声。

    钟绿兰脸色一直没缓过来,现在却是回复了点理智,她不会将刑鸿泽原话告诉家里人,对方当面拒绝了自己,实在太丢人了,她心有不甘。

    她绝不会让家人知道她如此丢脸,直接被人当面婉拒的事儿。

    只是心口一路回来,又羞又恨,如热水翻滚。

    “是他买的奴隶做的。”说完她就出了门。

    两个孩童吵着“我还要吃馒头”

    “我要吃,我要”

    身后传来钟父的声音“晚上再让绿儿送点东西过去,再换点这样的馒头来,想必不会拒绝”

    晚时,钟绿兰再次送东西过去的时候,见到了无精打采的花露,她放下东西冷声对她说了一句“你以为刑官人喜欢你吗你不知道吧你早就得罪了刑官人,你是被他买回来折磨的仇人。”

    花露“你说什么”他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