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告诉他我一会儿就回家拿衣服,却听他说
“别着凉了。”
全麻手术之后,池易暄的肠胃功能受损,短时间内没法吃东西。我回家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出来,装上他的洗漱用品和衣物,再带上我的笔记本电脑,就这样住到了医院。
池易暄的病房里加他共有四位病号,都是做了外科手术在住院观察。病房里有一个公共电视,每天播放新闻和电视连续剧,我坐在床边一边削苹果,一边和隔壁床的老太太聊天。
等到了饭点,池易暄的午饭是一份果冻,我为他将包装撕开,塑料小勺备好,摆到他手边,然后就接到了外卖员的电话。
我下楼取外卖,回来后坐在他床边拆开,往冒着热气的麻辣烫里倒芝麻酱。拆完麻辣烫,转头又从外卖袋里拿出一只红烧大鸡腿。
我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鸡腿就要开动,忽然听到我哥叫我。
“白意,你过来。”
“干什么”
池易暄将声音压得极低,“你过来我就亲你一口。”
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事我将鸡腿放下,乐颠颠走上前将脸颊凑到我哥旁边。
结果kiss没讨到,只得到巴掌一个。不过他没什么力气,扇得很轻,跟在摸我似的。
“别在我面前吃这些,我好饿”
“你不是有果冻吗”
“我想吃点正常的食物。”
“医生说了,你现在还在观察期,有感染风险,过早吃饭对你不好。”
池易暄病恹恹躺在床上,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水润泛光的眼珠向上转去、一眨不眨,他抬起下巴仰视着我,用虚弱惹人怜爱的语气说
“我好饿。”
操他怎么还会露出小狗一样的眼神。我捂着心口后退两步,他便跟随着我的动作将头缓缓偏过来“白小意,给我吃一口可以吗”
操,太他妈犯规了我知道他要是再来一次我肯定缴械投降,手一扯便将隔帘拉上,彻底将他从我的视线里隔绝。
夜幕降临,星星点灯。查房的护士关掉了电视,我看了眼时间,放下手里的扑克牌,督促隔壁床的老太太早些睡下,明日再战。
从家里收拾完行李,回医院的路上,我顺道去菜市场买了两个塑料水盆,蓝水盆用来洗澡,绿水盆用来洗衣服。我拿起蓝水盆去厕所接了一盆热水,将毛巾打湿后拧干,拍了拍池易暄的床铺。
“来,哥,洗澡了。”
他本来还在打瞌睡,听到我的声音后睁开眼睛,我掀开被子,怕碰到他的留置针头,捧起他的手臂擦古董一样小心地擦拭。
病号服掀起,微创手术在他的肚皮上留下了三道伤口。我将毛巾对折一次,折起的边角绕过手术切口擦洗他的身体,然后拿过一只枕头垫在他腰下,将他的下半身稍稍支起来,为他换上干净内裤。
池易暄全程沉默不语,听话地任我摆弄。终于为他洗漱完毕,我拿绿水盆接来热水,蹲在地上往里面加洗涤剂。
他这时候说话了,声音显得略惊恐。
“你在做什么”
“洗衣服啊。”我将他的内裤泡进水盆。
“你不用洗,我自己来。”
“笑死,你连翻身都困难,怎么自己洗”抬起头发现他还瞪大眼睛看我,我冲他笑,“没事,我不嫌弃。”
三下五除二搓完裤头,我又给他搓棉袜子,接着从行李箱里掏出晾衣架夹好,挂在窗户口。
隔壁床的老太太对他说“你好幸福哦,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弟弟”
老太太的孩子平时要上班,没法照顾她。我擦干净双手,帮她把保温瓶里灌上热水,放到她的床头柜上。老太太拉住我的袖口还想跟我玩一盘拖拉机,我说拖拉机得拖到明天早上,您还是赶紧睡吧。哄了分钟她才舍得睡下。
灯熄灭了,白日充斥着纷杂脚步声的病房安静下来。我拿出笔记本电脑,将亮度调到最低,轻手轻脚地敲着键盘,偶尔听到窗外有不知名的鸟雀在长鸣。
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看我,转过头发现是池易暄。
“还没睡”我用气音悄悄问他。
“睡不着。”月光落在他鼻尖,亮亮一小块。
“那你想做什么”
我生怕他脱口而出一句想要工作,还好他说的是想起来走一走。
之前医生告诉我,如果他能够下地的话要尽早起来走走,有助于肠胃功能的恢复。今天他在床上躺了一天,我很担心他手术后肠粘连,一听到他愿意下床走动,赶忙放下电脑扶着他坐起身。我将他的双腿抱到床边,蹲下身为他穿上棉拖鞋,然后拿起吊瓶,扶着他朝病房外走去。
他的病号服像超长加大号围裙,长度到小腿,绳子都在背后,全部系上也松松垮垮,前半面身体是遮住了,从后面看却露出半张后背,和穿着内裤的屁股。
“冷吗要不我回去给你拿一件衣服。”
他摇头说“不用。”
我拿着他的吊瓶,扶着他一起在走廊漫无目的地散步。
不久之前才刚喂他吃过止疼药,我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有气无力地说“好他妈疼。”
“我亲你一口就不疼了。”
他笑了,“我不信。”
我转过身来,与他在无人的走廊里安静地接吻。
头顶照明灯从走廊这头延伸到另一头,倒映在光洁的瓷砖地上像一颗颗圆月。他小步小步地走着,偶尔停下来喘气,我换了只手举高吊瓶,伸出手臂让他扶着我,别去摸冰凉的墙壁,就这么牵起了他的手。
我们肩并肩踩过朦胧的光斑,脚步比时间还慢,好像这一刻都变老,变成了腿脚不利索的老头子。我想象着等到我们都被时光的洪流淹没,是不是也能在生命的尽头相依偎。
其实我只是想这样和他慢慢走,无论是踩过厦门夏夜的月光,还是寂静凄凉的医院走廊,无论是不是以兄弟的身份,我都想陪他一起。以前我好恨弟弟这个身份,以为它是横亘在我与池易暄之间的大山,现在我却无比感激它,感谢它让我可以正大光明地为他削一只苹果、洗一次内裤。
二十三岁的我,现在却在为衰老提前演习。如果能有他陪伴,死亡也不再显得可怕。
第61章
池易暄的恢复速度较为理想,自从医生同意他吃半流食以来,我每天晚上都会回一趟家,把第二天的饭菜备好,装进保温桶。病号餐准备起来不麻烦,我熬上一大锅粥,再从菜场买回剁碎的鸡肉馅,掺点淀粉,加点盐和胡椒调味,和蔬菜粒一起放进煮锅。
煮粥时我再给他蒸一碗鸡蛋羹,切点苹果和橘子放进饭盒。
池易暄虽然老是喊饿,但他的消化功能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