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决定好,就将鱼在砧板上摔晕。
然后我和池易暄就被宰了八百块钱。我就要去和老板说理,池易暄却拉住我,他知道自己被宰,但鉴于我俩在人家的地盘上,只能闷头将鱼吃完。
我们硬是各将半条鱼塞进肚子,配菜也都吃了个精光。出了餐厅我就要打12315,池易暄拉住我说算了。
我们撑得不行,夜里沿着厦门轮渡码头散步。身后是林立的钢筋森林,面前是涌动的东海。咸腥的风扑面而来,乌云层层叠叠,天上下着雾蒙蒙的小雨,我们各持一把雨伞,依在码头的栏杆前看月亮星星一同坠入海面,起起伏伏。
“哥,等我赚钱了,换我带你出去旅游。你想去哪儿”
“罗马。”他狮子大开口。
“妈的,那我连机票都买不起。”
池易暄哈哈笑了起来“没事,下次哥带你去。”
乍现的闪电映出乌云的轮廓,雨势很快变大,月亮找寻着躲雨的角落,藏在云层之后眨眼。
我们打算回民宿,在雨中奔跑起来,没一会儿裤腿、衣服被雨淋得湿透。那晚雨帘从东扫到西,地上很快就有了积水,我跑得鞋里全都是水,踩起来咯吱作响。
池易暄低头看向我吱吱直叫的运动鞋,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感到不好意思,咯吱声却越来越响,像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会穿的鞋,走一步,叫一声。
池易暄笑岔了气,不得不将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喘气。我停下来等他。笑够了他看一眼我,又抬头望向夜空。
“你猜我在想什么”
“想什么”
他从口袋里摸出蓝牙耳机,戴上一只,然后将另外一只分给我。
我接过,塞进耳朵。
他低头在歌单里找了一会儿,终于选中一首,然后冲我挑眉,像个调皮的男孩,和我炫耀他不轻易示人的宝物。
“熟悉吗”
我默契地点头“记得。”
池易暄看老电影长大,在他的熏陶下,我也知晓最经典的几部。这是雨中曲里的经典场景。他突然将伞收起,聚集在伞面上的雨滴蓦然坠落,如大小不一的珍珠。我吓了一跳,随即便看他模仿着热恋中的电影男主角,从地上轻巧地跃起,落到一旁的路灯上,一只手勾住灯柱,另一只手臂展开,身子整个地向外倾倒,陶醉地闭上双眼。
灰色的雨帘在路灯的映照下,反射着略显失真的光点,像一场从天而降的闪粉。世界变成了他的舞台,路灯是追随他脚步的聚光灯,厦门轮渡码头是他独舞、旋转的天地。
他没有喝酒,却连头发丝都透出微醺的味道。雨打湿他的头发,让他的睫毛结缠在一起,他一只手勾着灯柱,另一只手将被淋湿的头发拨到脑后。湿淋淋的脸,脆弱又明媚。
“跟我一起呀”
我局促地握着伞把,“我不会跳啊。”
朦胧的雾气后,他两只眼明亮地眨,“我教你,很简单”
雨从他身上浇下,却无法掩盖从他眼里透露出的蓬勃生机。我无法拒绝,也将伞收起,任凭澎湃的雨点浸透心潮。
他低头指指自己的脚,让我去看他的动作,又瞄我一眼,眼神狡黠,好像马上就要从我眼皮下逃走。
下一秒便见他张开翅膀,灵活的脚腕左右交替,鞋跟敲击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他踩在水洼里,脚步变换,轻巧得如同一只飞鸟,雨水被一次又一次激起,形成透明的浪花。
我将伞丢到一旁,努力模仿着他的动作。一只丑小鸭,有笨拙宽大的蹼,也想要化成人形,穿得体的皮鞋,与他共舞。我甘心做一片绿叶。
天上布满乌云,太阳在我心中。
电影中的男主角沉浸在甜蜜的爱情里,西服被淋得湿透,皮鞋掀起雨水,在大雨中踩着滑稽的舞步,浑然不顾从天而降的瀑布雨。池易暄做起来也有几分滑稽,他握着雨伞,像卓别林握着他的拐杖。双脚在雨中踢踏,偶尔猛一抬腿,脚尖将水洼里的雨一把带起,在空中扫出一个半透明的水圈。
我左耳的耳机,连着他右耳的耳机,今夜的东海之滨,有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小世界。雨声磅礴,将世界灌满,我们坐在一支孤舟上,在黑色的海面上流浪。他是前方的灯塔,我在后方掌舵。暴风雨里,灯塔眨动着明亮的双眼,无声地呼唤着我。
“i a sggthe ra
yes, sggthe ra
hat a rio feeg
and i a hay aga”
行人看到我们都迅速躲避,我们一起踢踏、踩水,他高高翘起脚尖,将雨水全部扫到我身上,一连串的笑声,如俏皮欢快的百灵鸟。我们像两个世界之外的非正常人类,在雨中默契地起舞。
我们脚踩地面,却又像飞翔在空中。世界颠倒,快乐无度。
单曲循环的乐曲一遍又一遍,好像和这场大雨一样永远不会结束。我将松动的耳机往耳朵里塞了塞,对他说“听了都想恋爱了。”
他转头看向我“哈哈,确实。”
厦门的晚风,有爱情的味道。
我们都被雨淋醉。
天时地利人和,主要是人和,站在我面前的是他,是其他人就不行。我刚好爱上他,他是因是果,与厦门无关,与瀑布般倾倒下来的雨水无关。
也许爱情发生得比我预想中更早。感情萌芽时分以为看到苗头,殊不知根深蒂固,真要追究才会大伤元气。可是厦门旅行时我才十八岁,前十八年人生里学校不教恋爱,绩点与排名才是人生的终极奥义。直到十九岁我与白炀手牵手,我才发现我不正常,我有病。
他是男人,更是我哥。社交软件上,彩虹旗在时代广场上空放肆地飞扬。我曾问我妈“你怎么看”
“当然是支持了。”然后她转头向我,“只要你们俩不是就行。”
如果他不是我哥,或者我不是男人,我们之间的答案会变得清晰吗
“爱”字太沉重,我不敢去想其中有多少只是出于生理,可也许爱本身就是生理反应,生来孤独,所以幻想被爱。可是我不孤独,将这种情感投射到我哥身上的我,是不是真的有病
我很痛苦,却还是想要靠近,好像寒天里快要冻死的人,也想要抱住一块烧得通红的蜂窝煤。相拥的一刻很美好,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她见到奶奶,我摸到温暖。唯一的不同是她不知道她大限将至,而我清楚自己不是会被烫得皮开肉绽,就是会一氧化碳中毒。
我可能中毒已久。
第25章
工作原因,夜晚是我的清醒时段,可是酒精往往将这些难得清醒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