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堂这点官司风波,不过一炷香时间,便传到了仁心医馆耳中。
杜长卿恨不得叉腰大笑,眉毛几乎飞到了天上,只在医馆里来回走了两圈,兴奋道“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见摆放药罐的陆瞳神情不见波澜,他又腆着脸凑上前恭维“陆大夫,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如今白守义那老混账连杏林堂大门都不敢开了,躲在屋里装孙子呢。该这种心术不正的王八蛋,就该吃点苦头”
阿城眨了眨眼睛“听说好多人都去杏林堂骂假药,要杏林堂退银子。”
杜长卿冷笑“他赚的那点银子只怕都不够赔的,杏林堂声誉受损,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赔了夫人又折兵。”
银筝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陆瞳跟前,低声道“姑娘,都办妥了。”
陆瞳点头。
这几日,她让阿城去留心河堤那边士人游聚的情况。阿城打听消息回来,得知近来那些士人间总是争吵,原因就是春水生。
譬如本是好友的两位雅士,一人说药茶颇有奇效,一人却说药茶半点功效也无。兀自争论不休,好一点的则能发现两人所买药茶不同,坏一点的,割袍断义后都不知道自己问题出在何处,彼此都认为对方谎话连篇。
这也怪不得这些士人一根筋,实在是春阳生与春水生在杏林堂刻意诱导下,已经十分相似,旁人难以辨清。倘若市面上有这两种药茶,就免不得为人混淆。
是以,只能让春阳生从盛京彻底消失。
杜长卿给了陆瞳一点银子,陆瞳见时候差不多了,便让银筝去庙口寻了个农妇在杏林堂门口挑事,又买通了几个闲人混在人群里浑水挑拨,果然让杏林堂名声一落千丈。
这也是杏林堂咎由自取。
杏林堂的春阳生卖了这么些时日,究竟有没有奇效,买药之人心中应当也已经清楚。那些市井中关于春阳生的吹捧将杏林堂举到了极高的位置,平人花费银子,却买到了名不副实的药茶,自然心生怨怼。待攒够了众怒,只需轻轻挑拨,多得是人冲上前讨要说法。
最后,她让那些闲汉趁势说出仁心医馆的春水生,将春水生宣扬一波。人最怕比较,一个是稍贵却立竿见影的真货,一个是便宜却半丝效果也无的赝品,高下立见,这样一来,别说是杏林堂,想来这之后,别的医馆药铺也不敢再不自量力想要复刻这味药茶了。
既是杀鸡儆猴,也算借此扬名。
杜长卿眉飞色舞,喜笑颜开,只道“姓白的想占咱们便宜,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只怕现在躲在屋里,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白守义肠子究竟有没有青不知道,不过这会儿脸倒是青了,是被气的。
杏林堂大门已经关上,里铺点起了灯,依稀能听到外头前来闹事的百姓呼喝声。
白守义拿帕子拭掉脸上污渍,似乎还能感觉到方才浓痰覆在脸上的黏腻感,不由又是一阵恶心。
文佑战战兢兢地瞧着他“掌柜的,现在该怎么办”
过去杏林堂因抓药比旁的医馆更贵,来瞧病的病人家中富裕,总要些脸面。那些平人却不同,为了银子可以豁出一切。一旦有人开头闹事要医馆赔银子,一群人就立刻拥上想要分一杯羹。
白守义都不知道竟有如此多的平人来买了药茶。前些日子春阳生名扬街巷时,他还暗中得意,如今才是悔不当初。
白守义神情阴沉,看向从药柜下爬出来的周济“周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济心中叫苦不迭,赔笑道“掌柜的,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白守义早已没了和善笑容,面无表情盯着他,“是你说能配出同样的方子,怎么如今做出来的药茶效用大打折扣让那些贱民找上门来”
周济亦是不解“方子没错啊,菊花、栀子花、薄荷、葱白、蜂蜜”他絮絮地念,仍是不肯相信般,“除了这些,不曾辨出别的药材,怎么做出来的药茶不如先前”
白守义见他如此,低声骂了一句“蠢货”。
门前挤了不少人,若非他当机立断让文佑赶紧将大门关上,外头人今日非要拆了杏林堂不可。那些贱民个个形同饿狼,分明是打定主意要借此讹人。
白守义眸色沉沉。
他在西街经营了这么些年,虽药材和诊金比其他医馆贵一点,但因名气大,时间又久,杏林堂的位置牢不可动,除了小部分穷人外,大多人看病抓药,都会选择来他这间杏林堂。
眼看着仁心医馆就要倒闭,他马上就能成为西街唯一的医馆掌柜,却在这个关头吃了个闷亏。
如今因春阳生这一出,杏林堂声誉受损,待传出去,且不提别人怎么看他,光是铺子进项,也定会受损明显。
毕竟开医馆药铺,有的时候,声誉与医术一样重要。
那些贱民平人嘴又碎,谁知道会说出什么鬼话来。万一传到医行耳中,惹来什么麻烦
白守义咬了咬牙。
此事不仅要顾及眼下风波,还关系到杏林堂未来前途。如何处理,还需细细思量。
外头哄闹声不绝,伙计文佑小心翼翼地问“大爷,咱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白守义厌恶地开口“自然是等这些贱人散了。”
这些平人素日里无事可做,得了讹人机会,岂能不狮子大开口一番他今日若回到府中,只怕接连几日都不能出门,杏林堂也暂时不能继续开张,否则只怕一开大门,那些贱民就会蜂拥而至。
看来这几日是不能开门了。
不仅不能出门,还得避着他人口舌。
白守义眼色森然,语气凉得骇人,吩咐身边周济和文佑“再过半刻,将门打开,你俩将人引走。”
“这几日先别来医馆了,在家等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