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尘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洗髓殿,庄玉衡正忧心忡忡地守着她。上一个记忆还是在无晴居,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她并没有看到墨汀风,难道已经食言独自带队去了鬼市他不会悄悄把名召禁解除了吧念及此,难免黯然。她很想唤他的名字,又怕让自己失望,忍了忍,终究是没叫出口。
“还难受吗”庄玉衡温柔握住了她的手。
宋微尘笑着摇摇头,他肯定又为了救她耗费不少精力,此刻确实感觉好多了。
“玉衡哥哥,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醒来后没有立即摸我的脉。”
庄玉衡在笑,眼圈却有些泛红,“都不知道摸了多少次,你这个小丫头怎么搞的,就不能活蹦乱跳几天让我放松一下”
“我是不是快死了”
她倒是问的坦然,庄玉衡听了却差点表情管理失控。
“别瞎说,有我在你不会死。”
“那你跟我说实话,我到底还能活多久”
她不依不饶,知道倒计时有些事才好做决定,尽量不留遗憾。
“实话就是你的心衰之症已经加重,若再耽误拖延不去解除前世印记,就真的没救了。”
庄玉衡始终不愿触及“还能活多久”这个话题,恍若是他的禁忌。
发病越来越频繁,乱七八糟的病症也越来越多,宋微尘知道自己确实不能再拖,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且不说墨汀风会如何崩坏,孤沧月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搞不好会彻底疯魔自毁她必须再努力撑一阵子。
“你是药王都束手无策,为什么那么肯定画扇姐姐一定能帮我解除前世印记”会如此问,证明她已经决定去找悲画扇。
“你误会了,画扇并不能帮你解除印记,她只能让你回溯起桑濮的全部记忆能解除前世印记的人,只有你自己。”
宋微尘听懂了,说到底还是得她自己从桑濮的记忆中识别出“结印之愿”,然后与结印之人一起达成这个愿望才有可能解印。
她感觉自己的肠子有点青,时间之井里少问了一嘴,就一句话的事儿现在搞得这么费劲好后悔
“玉衡哥哥,我能不能再进一次时间之井”
庄玉衡苦笑摇头,她当那是逛水街吗想去就去那是墨汀风用自己对桑濮全部的千年执思之力作为火引,才打开了时间之井,想再进绝无可能。
“现在找画扇是唯一的办法,我今天陪你去如何”
“他呢”
迟疑再三,她还是问出了口。
“他在极北之地为你寻黄泉太阳草,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妈诶,还好没有任性叫他名字,不然这听起来就远到离谱的地方,再折腾回去岂不是要让他跑断腿宋微尘暗自咂舌。
幽寐之境,无念府。
悲画扇万万没想到,自己从墨汀风和孤沧月那里听过无数次名字的小丫头,竟是跟着庄玉衡一起来的。
裹着厚厚的狐裘,庄玉衡还不放心的一直嘘寒问暖,生怕冻伤了她。
那眼神,又岂止是对一个干妹妹的关心。
他们几个的关系还真是“热闹”悲画扇暗自浅笑。
宋微尘看着眼前这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司幽之主,忍不住直冒星星眼,颜控如她,要知道悲画扇是这么赏心悦目的大美女,就是冲着美色她也早来了
“画扇姐姐,你也太太太漂亮了吧”
宋微尘正准备做自我介绍,悲画扇笑盈盈打断,“我可太知道你了,微微,你被掳到鬼市那阵,我被汀风、沧月两位大人逼着日日待在黄泉司找亡逝录上有没有你的名字,以至于回来后做梦都梦到你。”
原来还有这一出,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来自己无形中给人添了许多麻烦。
“你怎么才来找我”
悲画扇亲昵地拉着宋微尘的手,发自内心的喜欢。
“我害怕自己的选择是因为桑濮的记忆而起,或者因为她的记忆而改变,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定。”
悲画扇秒懂她的纠结为难,“两位大人都是顶级人选,又都倾心于你,会纠结很正常,那现在怎么能来了”
“我再不来就要嘎了,就是黄泉司上户口的那种。另外我在时间之井跟桑濮聊过,她教会我安之若命用我们那儿的话说就是别想那么多,fooyheart。”
悲画扇噗嗤一笑,捏了捏宋微尘的脸,“古灵精怪的好好玩,连我都喜欢,难怪他们俩都非你不可。”
宋微尘笑嘻嘻地摽着悲画扇的胳膊,头往她肩上一靠。
“你喜欢我啊巧了,我也喜欢你那要不咱俩过吧”
“谁这么大胆子,敢打我家画扇的主意”
未见其人,一个浑厚有力的男声自院子里传来。
一直笑盈盈喝着酒看着宋微尘和悲画扇耍宝的庄玉衡闻声眼睛一亮。
“白首兄,别来无恙”
他话音未落,屋里走进来一个高大孔武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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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前任司尘嵇白首,身高接近一米九,因常年习武一身麦色皮肤稍显粗糙,却愈加显得眉目周正帅气,男性气息十足。
虽已退隐多年,还是习惯性一身玄色锦袍,看上去的年龄比墨汀风要大个十来岁,不怒而威,让宋微尘没来由的害怕。
她觉得他像只山中猛兽,对像电影霍比特人2里盘踞在矮人财宝山里的那条史矛革巨龙而悲画扇就是那座财宝山
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爱财如命史矛革的财库
宋微尘下意识松开悲画扇,怯怯地站到庄玉衡身后。
“阿白,你别吓着微微。”悲画扇笑中带着些许嗔怪。
嵇白首特别自然的走到悲画扇身边揽住腰,毫不避嫌在她额角一吻。两人身高悬殊,后者习惯性倚靠在男人胸前,看着天造地设般和谐。
“我们难得一见,玉衡君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嵇白首亲昵地拉着悲画扇一起坐到桌前,谈笑风生与庄玉衡喝酒。
他并未主动与宋微尘打招呼,甚至没正眼看她。
是不是跟这大哥的打开方式不对宋微尘暗忖,分明感觉他对自己带着不满。难道什么时候得罪过不可能啊,她都不认识他
正胡思乱想,庄玉衡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其拉到自己身侧的梅花凳坐下。
“微微,这位是前任司尘嵇白首,汀风的好兄弟,更是你画扇姐姐的意中人,于情于理你都该唤一声嵇大哥。”
宋微尘赶忙站起向着嵇白首鞠了一躬,“嵇大哥,我”
嵇白首一挥手打断了她,斜斜乜了一眼,“你就是宋微尘”
她眨巴眨巴眼睛,心里没来由一阵慌,点头称是。
“就是你害得我家画扇前一阵没日没夜在黄泉司守着可把她累坏了”
宋微尘当下了然,感情是因为这件事对她未见即有嫌隙,这大哥专断跋扈宠妻的架势怎么感觉比墨汀风和孤沧月还恐怖
“对,对不起,因为我的事害画扇姐姐受累,微微向您赔不是。”
她忙不迭抄起桌上酒壶斟了满满一杯酒,小心翼翼奉到嵇白首面前,然而他并不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白首你这是”
庄玉衡不解,嵇白首素来侠肝义胆豪爽大气,怎么今日竟如此小家子气。
宋微尘本就身体情况很糟,一紧张,心跳紊乱难免有些头晕气短,唇色更是白了一分,手也有些抖。
“阿白。”悲画扇不高兴了。
“我接我接。”嵇白首瞬间没了脾气,赶紧接过一仰脖喝下肚。
“宋微尘,我不是你大哥,还是唤一声大人吧。”
酒虽喝了却不买账,在嵇白首眼里,一切让悲画扇不眠不休劳心费神的都不是值得亲近之人。
“嵇大人,是我僭越,称呼上失了分寸,您别往心里去。”
她说着又倒了一杯酒,刚欲奉给他却心脏狠狠一颤,手里控制不住,酒杯落在嵇白首锦袍上撒了他一身酒。
宋微尘瘫软要倒,庄玉衡赶紧扶住让她坐在凳上靠着自己。
“微微”他急急唤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只一瞬她脸上便彻底失了血色。
庄玉衡急着取出一粒黄泉太阳草制成的药丸让她服下,悲画扇则贴心的倒来一杯温水喂到宋微尘嘴边。
“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回事,身体这么差”
嵇白首施术将锦袍上的酒水拭干,皱着眉观察宋微尘,眼底闪过一丝懊悔,莫不是刚才对她太凶吓着了
“她身上有前世印记作祟,若不尽快解除性命堪忧。此番前来也是找画扇求助,想借忆昔镜的法力让她回忆起全部过去。”庄玉衡明明是对嵇白首解释,眼里却只有宋微尘。
“玉衡君受累抱微微到偏殿休息,我这就去取忆昔镜过来。”
悲画扇边说边嗔怪的看了一眼嵇白首,拧身而去。
嵇白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悲画扇生气,看得出她确实蛮喜欢这个叫宋微尘的小丫头。想了想,补偿似的凑了过去,“要不我来抱她吧,这里我熟。”
庄玉衡不由分说将宋微尘抱起,“那便有劳嵇大人带路。”
他神色如常,嘴上称呼却明显生分,庄玉衡自己都未曾察觉,他的情绪稳定性在遇到宋微尘之后变得越来越差。
宋微尘吃了药又休息了一阵,渐渐缓过来。
悲画扇贴心端来一小碗黑芝麻糊,庄玉衡要接却被她拒绝,亲自一小口一小口喂给宋微尘。
宋微尘虽早没了味觉,此刻却觉得这芝麻糊好吃。
“画扇姐姐,我算是悟到什么叫秀色可餐了,你喂的芝麻糊好吃的不像话”
悲画扇用手绢仔细地将她唇角沾上的糊糊擦去,“小鬼头,就你会说话。”顿了顿,“阿白是个粗人,脑子一根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知悲画扇有些恼他,嵇白首此刻并不在屋内,识时务的回避了。
宋微尘嘴一撅,“我哪儿敢啊,再说已经见识过了。他肯定是听见我表白说喜欢你,然后大吃飞醋借题发挥,搞不好我现在是他的情敌”
悲画扇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这颗小脑瓜怎么不按常人思路想问题。
“微微有时候不怎么正经,你适应就好。”庄玉衡一副过来人的口气。
悲画扇忍不住帮宋微尘捋了捋两侧肩上的垂发。
“这么可爱的一个小鬼头,我可舍不得你出事。”
她指着桌上一面三十公分左右的铜镜,“这就是忆昔镜。”
只见那铜镜因着年代久远,上面遍生斑驳铜绿,背面有弓形钮,装饰着蟠螭连弧纹,正面因为角度关系,宋微尘看不到是何模样。
悲画扇走到桌前,对着镜子双手捏诀施术,顷刻之间那铜镜的正面开始发光,如万花筒般的七彩棱彩在整个房间里熠熠闪烁。
“微微,你能看见铜镜在发光吗”
宋微尘猛点头,不懂悲画扇为何有此一问,钛合金狗眼都快亮瞎了好吗
“那就好,因为我们看不到。方才你吃的芝麻糊是用忆昔水调制,能看到发光说明已经生效。过来吧,只有你能看见桑濮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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