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从七洞诡主那里屯了一堆药剂,易容水是其中之一,所以她毫不费力就变换形貌进了司空府做侍女。
本来进司空府做侍女极其困难,全因着这几日府中多了好几位贵人,临时要添些侍女侍从,这才让她抓到了机会。
那夜从秦府出来后,喜鹊只觉得被秦彻摸过的脸颊火烧火燎难忍,几乎是踉跄着找了一个荒败的残庙投宿,寺里住着两个和尚,见了她皆是一惊。
“阿弥陀佛,施主,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她默不作声,心中已然猜到八九分。
寺中没有铜镜,夜深借着水面也看不清脸上究竟如何,只好就这样歇下。
三更后,荒郊野岭的那间破庙,喜鹊抑制不住的惨叫响彻后半夜,听起来像厉鬼索命。
两个和尚念了一夜的经。
翌日,喜鹊借着水瓮的反光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脸,半张脸的皮肤像是被热油烫过,皱巴巴拉扯着一侧嘴角和眼睛,只不过嘴角倾斜向上露出牙龈,眼角则耷拉向下,盖住了一小半的眼睛。
任谁看见,都很难把以前的喜鹊和现在这张脸的主人混为一谈。
难怪她问是否需要易容时,秦小侯爷是那样的表情和反应。
她虽是个隐人,注定一生活在阴暗见不得光的角落,隐姓埋名为主子卖命,可她也是个女人,以前虽也算不得美人坯子,但至少周正自然,可如今
一行热泪自拉扯着的眼里流出,很快就流进了同样被牵扯着的嘴角里,她不想尝到自己酸涩的眼泪,可是嘴根本闭不上。
若有得选,她何尝不想做个有爹疼娘爱的普通人,嫁给同村的猎户大哥,过平凡如白水的一生。
如果说从草席里醒来,被那两个男人抬着走向秦府的路上,她还对未来的人生有一丝期冀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她活着却已经彻底死了。
都是因为桑濮那个贱人
自从在望月楼遇到她,就没发生过一件顺利的好事。
如果不是她,自己至少可以在阮星璇身边做个长相自然的贴身大丫鬟,某种程度上也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都好过顶着一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去那暗无天日的鬼地方荒度余生。
喜鹊心里只有恨。
出秦府前,她问秦彻能不能在去鬼市之前了一桩私人恩怨桑濮就是她的私人恩怨。
她就是莫名的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一堆大人围着她团团转,阮丫头汲汲以求的她唾手可得却满不在乎,就连自己真正的主人秦彻在那飞花令席上,对她显出的兴趣也绝不是装的。
无非是长了张勾人心魄的脸,哼,这次她一定要让桑濮尝尝自己的苦
喜鹊下意识摸上了那半张被毁容的脸,她不自觉一抖,手掌传来的触感是那样恶心可怖。
回到阮府附近她藏药剂的那棵古树,喜鹊从树下挖出一个大布兜,从里面找出易容水。
这种药剂喝下后维持时间只有七日,七日后可以再服,但能变成什么样子并不受控制,意味着她不可能再以同样的模样进入司空府,且那时未必府中还招下人,所以她必须在七日内了结桑濮。
喝了易容水后喜鹊变成了一个容貌平凡的女子,她看着眼前的布兜考虑再三,从里面拿出两瓶备用药剂藏在衣袖内,向着司空府而去。
事实上在孤沧月撞见她时,已是喜鹊进府的第三日,除了偶尔会让她去洗髓殿附近送点东西之外,根本没任何机会接近桑濮居所庄玉衡把她保护的极好,府中丫鬟只有玉衡君的贴身侍女青云才有资格接触桑濮。
喜鹊暗自着急,她还有四日,必须在这个时间内找到机会将这小贱人置于死地
而眼下桑濮甚至不在司空府内,也不知道这个贱人被带去了哪,喜鹊正恨恨的想着,看见青云从不远处走来,她眼珠一转,想了想自己藏在司空府外的那两瓶药剂,突然有了打算。
宋微尘的窒息感逐渐缓和,看着眼前景色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竟觉连胸腔里都是甜的。
她此刻正坐在一处平头山崖的大块青石之上,崖下有片氤氲着丝丝缕缕雾气的林子。正值冬月,那满林的腊梅被薄雪覆了细细的一层,如蜜蜡般的花朵被那雪晶一浸,香味更加宁静悠扬。
宋微尘记忆中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致,虽说眼下她能称得上是记忆的东西委实也不多。
就那样有些痴痴的看着林梅落雪,她身上裹着厚狐裘,怀里抱着汤婆子,身下垫着厚厚的兔毛软垫,倒也丝毫不觉得冷。
眼前突然多了一枝带着薄雪的腊梅,她转脸,对上了庄玉衡笑盈盈的视线。
“有花堪折直须折。”
宋微尘接过那枝腊梅,轻轻凑在鼻尖嗅了嗅,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瞬间脑内好像多了个画面,她在认真闻着一种什么花,小如米粒,跟这腊梅一样也是黄色的,好像那种花对她来说很重要,可为什么重要她却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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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在想什么”
看她走神间眉头渐渐蹙起,庄玉衡忍不住关心。
从昨夜到现在,他对她的心意越来越难以琢磨,明明可以让她在洗髓殿静养,可他却以治疗惊悸之症为借口,将她带到这人迹罕至之处。
私心里,无非是想单独跟她待在一起,不用顾虑墨汀风和孤沧月怎么想,恍若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
“这里是你的秘密基地吗”
宋微尘用树枝在青石板上比比划划地写着,又指了指眼前的梅林。
“此处叫卧寒塘,位于司空境内凌霄山顶,平日人迹罕至,倒也算得上我的秘密基地。”
“我很喜欢。”宋微尘伸出大拇指。
“那我们现在就有了共同的秘密。”庄玉衡浅浅笑了一下。
其实这个地方也正是他练功走火入魔之地,庄玉衡确实很喜欢这里,千年前的某日,他正在此处修“大罗境”,却受幻象干扰短暂堕魔,虽很快找回心智,但修为退回“太乙境”不说,还会在特定的日子和时辰再次失心魔化。
后来因为这心结,好几百年他都不曾再来过此处,也是近些年才慢慢释然幻象因他心中杂念所起,与此地又有何相关。
平心而论,卧寒塘地势天独厚,天地灵气汇聚于此,确实是处修养身息的好地方,既然宋微尘喜欢,以后可常常带她来。
庄玉衡本欲与她再单独相处片刻,奈何孤沧月与墨汀风的定向传讯纷至沓来,肯定是找不到她都各自着了急。
“我们回去吧随时可以再来。”
宋微尘点点头,握住他伸过来的手站起,很自然的环住他的脖颈方便他抱自己来此处需要御空而行,只能由庄玉衡带她往返。
勾住他脖颈的瞬间,宋微尘没来由的想起了夜里那个春梦,梦里男人的轮廓忽然具象起来,怎么感觉那个人就是庄玉衡
这个念头让她羞臊不已。
看她双颊飞红,庄玉衡误以为是山巅林风吹拂所致,倒细致地将那狐裘的兜帽往她头上盖了盖,又将她往自己怀里揽得更紧了些,好好护住不染晚风。
想起自己初醒那日,失忆失语极度不安,是他给了自己第一颗定心丸,他说“我们三个都很喜欢你,绝不会伤害你。”
其实他恐怕真正想说的是,我很喜欢你,绝不会伤害你。
宋微尘于是更加脸红。
细细想来这阵子对她最温柔,照顾最妥帖的,莫过于庄玉衡。
他与那个带着恐怖面具吓唬她,嘴里又说着最喜欢的人是自己的孤沧月不同;与那个话不多,好像总是心事重重的墨汀风也不同。
庄玉衡有礼有节,温润和煦,与他在一起,她最安心。
两人刚落定司空府门口,孤沧月与墨汀风便齐齐围了上来,“老庄你把微微带去哪儿了,我们一通好找。”墨汀风的语气多少有些埋怨。
看着咋呼呼围过来的两人,宋微尘不自觉往庄玉衡身后躲了躲,只露出半个脑袋看着他们。
“微微惊悸之症发作,我带她出去透透气,总吃药也不好。”
“我是不是又吓到了你了”孤沧月向宋微尘走近了两步,声音里透着些小心翼翼的懊恼。
宋微尘礼貌性的笑着摇头,身子却一个劲儿往后退,边退边拽着庄玉衡的袖子不撒手。
想了想,掏出随身带着的纸和黛条写了句话怯怯展示给孤沧月和墨汀风。
“我累了,你们忙了一天肯定更累,快回去吧。”
她又一次拽了拽庄玉衡的衣袖,眼里满是“快走”的意思。
庄玉衡轻轻拍了拍宋微尘的胳膊安抚,冲他们二人无奈一笑,“那我先带微微回去了。”
看着两人背影,孤沧月眸子一暗,顿住脚不再动。
“姓墨的,你觉不觉得咱俩需要公平竞争的对象,又多了一个”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