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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11
    魏成哲捂着膝盖缓缓站起来, 甫一抬头,正对上谢柏彦矜冷似冰的凉薄视线,他膝盖一抖, 几乎没站稳。

    再回忆起方才虞清雨的那句话, 膝盖不由又卸了几分力道。

    慌不择路, 魏成哲无声咽了咽喉咙“谢哥, 不是,我”

    明暗光线下, 虞清雨纤盈瘦削的肩背被谢柏彦拢入掌心, 漂亮的蝴蝶骨微微颤栗,皎致的面容只露出一角侧脸, 眉心微蹙, 自带迷离的破碎感。

    而后那半张侧脸又被谢柏彦的大手掩住, 温热掌心轻轻覆在光洁肩膀上, 将人彻底揽入怀里。

    “解释一下。”沉淡清冷的嗓音好似携着冷冽霜雪,刺骨寒意。

    原本嘈杂的环境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骤然寂静。

    唯有玻璃杯落在桌面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魏成哲半撑着膝盖,站直身体,在听到落在耳畔的冷声时, 下意识退了半步。

    再抬眼望去时, 逆着光,唯有漆黑深眸蕴着莫测的寒光。

    只望了一眼, 魏成哲心虚地别开视线, 唇瓣嗫嚅,磕磕绊绊地回“我什么也没做。”

    这样说着, 他似乎有了点底气,他确实什么也没做,膝盖被虞清雨踢得那处还隐隐作痛, 明日他还有一场攀岩活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席。

    越是这样想着,他更冒上几分火气。

    “明明是她”

    下一秒,他刚准备辩驳的所有话,在谢柏彦夹着寒霜的眸光中凝滞结冰,一股冷意从脚底升起。

    所有声息再次归于寂静。

    缩在谢柏彦怀里的虞清雨在一片肃然之中,忽然软声道“你确实什么也没做”

    温糯的嗓音,几分可怜。

    恰到好处的留白。

    虞清雨一张小脸埋在谢柏彦的胸口,鼻息间是他清雅的气息,微淡的冷香,浅浅萦绕在鼻尖,莫名的舒心。

    尤其是她的这位谢先生替她撑腰的时候。

    似乎感觉还不错。

    谢柏彦面容冷漠,低眸指腹轻抚过怀中女人的碎发,斜眼再睨向魏成哲时,曈底深邃如寒川,只余涓涓渗入的冷意。

    薄唇微扯,凌然气息压下“今年秋季的环港拉力赛,可能要换个赞助商了。”

    环港拉力赛是今年魏成哲策划的重磅赛事,极限运动赛事本就烧钱,受众少,并非广告赞助的首选。

    因为谢魏两家关系,魏成哲的拉力赛才拉到了谢氏集团的赞助。

    听到这句话,魏成哲顿时慌了,双眼瞠圆,声线微颤“不行。”

    商界风向素来敏锐,谢氏若是退出,便是一个讯号,明眼人都看出来有猫腻,这时候哪还会有跟风的其他财团接手。

    那他筹备了大半年的赛事,就要这样中途夭折了。

    “谢哥,你不能这样。”魏成哲顿时急了,想要向前靠近几步,又在谢柏彦愈加冷禁的目光中停住。

    他急得不知所言“不是,谢哥,你看我哪有,你看我,这到底是谁欺负谁”

    安静装柔弱的虞清雨低头,手指攀上谢柏彦的手腕,指尖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微不可见的一点动作。

    微凉的温度,贴在他骨节分明的腕子上,带着向上摩挲的指腹,一寸寸向他的袖口深处挪。

    谢柏彦面不改色,被她掌住的腕骨清健有力。

    在她指尖流连带起绵绵触感肆意向外周游时,谢柏彦的手掌准确地捉住了她作乱的手指,探入她的指缝中,将她的小手一点点握紧。

    怦然的脉搏贴着她的的手腕内侧跳动,虞清雨的呼吸乱了一瞬,忍不住耳尖蹭了下他的衬衫纽扣。

    有人上前打圆场,毕竟是一个圈子的,想要把这事就这样翻篇过去。

    谢柏彦缓缓抬眼,那些不知目的的调解安抚萦绕在耳畔,他却置若罔闻。

    抬手间,无名指上那枚婚戒,闪着凛然冷光,在气氛静置中又落下一句“我想,魏少的jt俱乐部,大概也需要重新找赞助了。”

    “谢哥,你不能这样。我什么都没干”魏成哲咽了咽口水,勉强端住神色,只是膝盖却隐隐打颤。

    不知是刚刚被虞清雨踢得那一脚,还是因为恐慌。

    jt是魏成哲所创办的极限运动俱乐部,家里本就不支持,他辛苦多年勉强做到现在这种规模,如今好像要因为虞清雨而毁于一旦。

    或者不止有他的那点兴趣爱好,还有他身后的魏家,魏成哲不敢继续往后想。

    虞清雨微微侧过脸,莹润如玉的一张脸微仰,一双黑白分明的无辜双眸轻眨,手指却轻轻在谢柏彦的手背上轻点两下。

    “老公。”温软清甜。

    她只唤了他一声便止住了话头,剩下的所有都藏在绵绵水眸之中。

    “虞清雨,你”魏成哲咬牙切齿。

    这会儿他也反应过来,面前这个找到靠山的女人,三言两语就给他泼了一身脏水。

    无从辩解。

    霓虹碎光影影绰绰,落在谢柏彦深暗的眸底,只有波澜不惊的冷肃,还有暗藏的凌冽锋芒。

    他只是站在那里,几分眸光斜睇过来,无需多言,即透着高高在上的凌然气息。

    “我想你该称她为一声谢太太的。”谢柏彦淡漠掀唇,溢出冷清几个字。

    一件外套披在虞清雨身上,是谢柏彦的西装,裹住纤薄的后背,卷着肆意环绕的淡香。

    虞清雨从谢柏彦怀里抽离,卷翘的长睫扬起,目光只落在身侧男人仿若刀削的下颚。

    心绪恍然一颤,在疏离之中有了一丝切实的可靠感。

    作为谢柏彦的新婚太太,虞清雨自然不会一味伏低做小失了姿态,隐忍退让更不是她的风格。

    话到三分,自有她贴心的老公会为她补上剩余所有。

    如今看来,他们之间确实有那点默契在的。

    “不好意思,太太是我的底线。”他的手掌依然落在她单薄的肩线上,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安抚似若有若无地拍了下她的肩头。

    “魏少,请给我太太道歉。”寡淡的声线,为绷至极限的冷禁再添上几分肃然。

    魏成哲乍一听,气结恼怒“道歉谢哥,你让我给她一个内地佬道歉”

    姗姗来迟的周斯岑一改平日里的慵懒姿态“小魏总,请注意你的称呼。”

    今日这局是周斯岑攒的,但他向来不是什么会端水的性子。

    一句小魏总,已经将他的身份挑明。

    “哥哥”久久立在庭院中的白裙女孩匆忙跑了过来,她拉着魏成哲的手,面上几分焦急,“哥哥,你快给谢先生道歉。”

    虞清雨眸光闪动了一瞬,那点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口处很快归于无痕,捉不到任何踪迹。

    被晃得头疼的魏成哲有苦难言“乔乔,我怎么可能给她道歉,况且”

    况且,他才是被打的那一方。

    虞清雨眼尾轻轻垂着,视线飘在谢柏彦还握着他的手掌上。

    “算了吧。”她微微笑了下,“不是诚心诚意的道歉,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这句是真实情感,并非添油加醋。

    可话音刚落,身侧男人周身气息更沉了几分,黑色缎面衬衫仿佛沾了凛冽霜雪,漆黑双眸仿佛遂暗深渊,暗不见底。

    灯光悬在他的身后,只落下一点淡色光晕,将他颀长身形缓缓拉长。一抹屹然不动的冷峻剪影,睥睨俯视。

    魏雪乔攥紧了魏成哲的袖子,在局势变得更恶劣前,先一步开口“虞小姐,我替我哥哥向你道歉。”

    “很抱歉,哥哥今日可能有些喝多了,如有冒犯,并非出自本心。”

    说着,她弯下了腰,深深鞠躬“对不起,虞小姐。”

    魏雪乔久久没有起身,那是一句任谁听都诚恳真挚的道歉。

    轻而易举地将皮球再次丢给了舆论中心的虞清雨。

    虞清雨眉心微蹙,下意识先抬眼望向谢柏彦,似乎是想确认他的态度。

    被注视的男人仪态矜贵端方,微微低眸,撞进她清澈水润的眸底。

    他轻轻松开她的手掌,在虞清雨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前,长指抬起,纡尊降贵将她肩上那件西装扣子系上。

    “全由太太心情处理。”不疾不徐,缓缓勾起唇线,“谢太太的态度,便是我的态度。”

    话音一落,肉眼可见的,还在鞠躬道歉的魏雪乔身形一晃。

    虞清雨心里有了底气,抬手,又重新握住了身侧男人的手掌。

    “抱歉,魏小姐。”她透过魏雪乔的身影,却是望向被她挡在身后的魏成哲,“我想我要的不是一句道歉,该是一份尊重。”

    不论身份与地位的尊重。

    谢柏彦长眸微微眯起,和虞清雨的视线落于同一处。

    “小魏总”冷而清晰地续上近乎压迫般的威胁。

    魏成哲面色白得彻底,他不舍地看向还弯着腰摇摇欲坠的妹妹,闭了闭眼,几乎从口中喉间挤出的几个字

    “抱歉,谢太太。”

    一场聚会阑珊收场。

    虞清雨坐在车中百无聊赖等了许久,谢柏彦才款款从后门走出。

    甫一关上车门,他便悠悠说了一句“魏家是和家父之前有些渊源在,也算老相识了。”

    虞清雨拧眉,转过头,看向他带着几分寥寥笑意的俊脸,唇线抿得平直,燎起一点小火苗。

    “你什么意思”

    眼尾浸上几分薄红“你不会准备让我就这么算了吧谢柏彦,老婆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你就这么忍了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大度。”

    谢柏彦神情自若地抬手,示意司机开车。

    再转向她时,慢条斯理掀唇,低回好听的声线褪去寒意,缭绕着几分似有似无的笑痕。

    “谢太太,或许我的意思是”嗓音压低,“可以走内部流程”

    虞清雨眨了眨眼,转瞬间,已经换上一副笑脸“是我想的那种内部流程吗”

    谢柏彦指间微曲,轻轻叩响中央扶手盒,极慢地抬起眼睫,漫不经心的模样。

    “会给太太一个满意的答案。”

    望过来的是他意外不明的深邃黑眸,虞清雨猝不及防对上他沉淡的目光,似有深意。

    她的笑容有些僵,唇线在他的注视下慢慢抹平,手指无意识地抓紧长长的袖子,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外套。

    外套上余香依然绵长,顺着鼻尖,周游全身。

    再轮转回指尖时,攥着衣袖的长指隐隐几分发烫。

    “还生气吗”车厢内沉静许久后,谢柏彦突然开口。

    虞清雨愣了一瞬,很快回神。

    她很少与人冲突,一是也无人敢叫嚣到她的面前,二是也很少有会触犯她的底线的问题。

    很不巧,今日魏成哲两项都占了。

    纵使她面上掩藏得再好,但那隐于故作柔弱表情后的火气,还是被他纳入眼底。

    虞清雨懒懒靠在车窗上,神色怠倦“自然气的。”

    她轻阖下眼皮,脑海中却总有一副画面不停地在她眼前转。

    庭院中默默站在身后,眷眷不舍凝望着正在电话中的谢先生的那位魏小姐。倘若女主角换了个身份,大概就是众人称颂的天作之合。

    可惜,并不是。

    红唇微微抿起,虞清雨指腹捻过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意味不明地开口“谢先生,你仔细交代,我以后还要处理多少送上门的莺莺燕燕,你让我多少有个准备。”

    总不至于,每个都拎不清地上门挑衅,让她成全什么旷世之恋吧。

    谢柏彦的视线移了过来,刚刚回复公事的手机被放下,继而,冷白手指解开衬衫袖口,慢条斯理地挽起,露出一截筋络分明的手臂。

    虞清雨的视线一错不错地定在他的手臂上,还有腕表微微垂落而露出的那枚腕侧的红痣。

    莫名牵动着她所有目光。

    “现在不会有。”清润如溪的声音带了些温度,他唇角缀上淡弧,又添上一句,“以后也不可能有。”

    虞清雨心口猝然一跳,慢吞吞地咽了下嗓子,那微动的弧度又被裹在她身上的外套遮掩。

    “太太放心,不会有这种事上门叨扰。”谢柏彦半垂着眼眸,视线落在她微微抿起的红唇上,润泽闪着霞光。

    在她几分怔然的眸色中,他的声音淡而清晰“我的意思是家有娇妻,无心花草。”

    缓缓收回视线,谢柏彦重新拿起手机继续回复公事,轻飘飘又落下一句“毕竟还要忙着给太太赚零花钱。”

    虞清雨瞳孔微颤,攥着袖口的掌心渗出点点热汗,像是掩饰般的将手掌缩回了宽大的袖子里。

    她咽下喉咙间缓缓攀上来的情绪,咬着下唇,小声嘟囔着“你最好是。”

    默默舒了口气,勉强抹平无端加快的心跳带来的陌生情愫。

    虞清雨的视线不觉间又挪向了车厢后排另一侧的男人,谦谦君子的模样,无时无刻不端着一副清雅淡漠的姿态。

    倒像是显得她很在乎一般。

    眼眸微转,她画蛇添足般又补了一句“其实我也不太在乎你有没有那些花花草草。只不过我这个人有洁癖,你若是在外面真的牵扯不断,回家就从我的卧室滚出去。”

    谢柏彦没有回应,只是轿车尾灯透过车窗打在他清隽的面上,唇角弧度悄然勾起。

    “这些天苦读诗书精进国语,谢先生应是有所启发的吧。”虞清雨托着粉腮,开始她的长篇大论,“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男人不自爱,犹如烂白菜。”

    “你也晓得我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性子,哪怕一点过界我也忍不了。”

    似有似无的眸光,浅浅落在他雕塑般俊美的侧脸上。

    “我可不想跟一颗表面光风霁月,内里已经烂透的白菜睡在一起。”

    弯弯绕绕,最后得出的结论。

    谢柏彦低喟一声,回复过公事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淡然自若,颇有几分气定神闲“谢太太,请问迁怒于人也属于烂白菜的范畴吗”

    显然是在聚会中被惹恼的虞清雨余怒未消,现在俨然将炮火转移到了他的头上。

    虞清雨咬了咬牙,将刚刚还未讲完的论据默默咽了回去。

    扯开嘴角,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很会举例,建议你下次不要再举例了。”

    谢柏彦只是淡笑一声,面无波澜。

    只安静了几秒虞清雨,到底还是忍不住,伸手扯了下他的手腕“谢柏彦,就算举例,我也不该是白菜吧,怎么我也是只可爱小鱼吧。”

    虽然这并不是重点,但虞清雨确实很计较这个。

    “那请问可爱小鱼,还要养鱼吗”眼睫掀开,沁着点点凉意的眸子微敛。

    “要的。”虞清雨很诚实地点头,接着很诚实地回到正题上,“但这不耽误我生气。”

    虞清雨端详着他的神情,他似乎是不喜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但她执拗又绕了回去。

    虽然她不在乎这些,但所谓合作起码应该有一定保证基础在。

    “谢柏彦,我们之间的婚姻应该是有保障的吧。”

    谢柏彦眉宇间几分漠然,连嗓音也浸染暗淡夜色的凉薄。

    “放心,我不需要回幼儿园重塑基本道德。”

    这话

    虞清雨眸子登时睁圆,几分不可置信地望向他,红唇翕合,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偷听我讲话”是她对魏成哲说的话,这会儿却从谢柏彦口中再次听到。

    她咬了咬下唇“你”

    “斯岑刚刚发我的监控录像。”谢柏彦静静望了她一眼,毫无遗漏地看尽她面上那点小惊慌。

    像是随口一说,他自己也未放在心上。

    车子停在别墅车库,谢柏彦先打开了车门,转过身看向还坐着发愣的女人。

    唇线微微挑起“他口出不逊在先,太太做任何事情都情有可原。”

    明丽的眸子微抬,只看到他垂下的那一截清健的腕子,遥遥映入她的眼帘。

    “毕竟明目张胆的偏袒太太,这点基本素养我还是有的。”

    所谓可靠,润物无声。

    干燥有力的大手悬在她的眼前,虞清雨仅犹豫了一秒,便搭上了他的手,矮身下车。

    莞尔一笑“谢先生的国语精进,看来确实有效。”

    夜色浓重,点缀在穹苍之中的星点似乎离得极近。清风抚过,覆在那之上的浅云也被带走,除去了一层朦朦轻纱,皎白繁星似乎更亮了些。

    “所以我的小鱼”

    “你的小猫也可以养。”谢柏彦握着她的手还不曾放下,“也可以把你京城别墅的花园原样照搬。”

    “听说太太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他姿态闲适地立在她身前,“不巧,在下这些刚好可以满足。”

    虞清雨摸着下巴,笑容靡丽照人,轻软的嗓音悠悠响起“我怎么觉得是谢先生喜欢美丽的事物呢。

    “我看出来了,你好像挺喜欢我这个谢太太的。”

    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虞清雨眼眸恰似繁星降落,闪烁着莹莹微光“不过谢先生今天的表现,我也还挺喜欢的。”

    魏成哲的事情止于魏家老夫人的亲自登门致歉,里子面子都给足了,虞清雨也没什么好再僵持不放的了。

    只不过魏雪乔的邀约,比她想象得要来得早一点。虞清雨其实没什么兴趣赴约,她最近有几篇稿件要翻译,但又实在好奇她的意图。

    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也没有针锋相对。

    两个女人坐在咖啡厅窗边,虞清雨安静地喝着咖啡,任由坐在对面的魏雪乔观察着她。

    听说魏成哲前些日子被魏家老先生家法处置了,在医院休养了几天如今还没出院。不过他还没放弃他的环港拉力赛,在医院还不忘到处打电话拉赞助。

    也算是自作自受。

    虞清雨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微笑看向一脸失意的魏雪乔“是要给我讲你们的故事吗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魏雪乔根本没有想过,她们见面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其实魏雪乔的故事很简单,或者说也算不上什么故事。

    谢柏彦是一向受人瞩目的天之骄子,而故事里的另一个人,从幼时的仰望,到努力想要站在他身边,再到一次偶然的解围,或许连谢柏彦都不曾记得过的小细节,被她寸寸放大,铭记于心。

    久久不忘,最后变成了暗恋的执念。

    对她来说好像很长的一个故事,可到了嘴边也只剩寥寥几句。

    魏雪乔轻轻叹了口气,问了这次见面的第一个问题“你们的婚姻幸福吗”

    “或者他幸福吗”

    虞清雨沉在她的故事里愣了下神,又听见她下一句

    “也好让我安心放弃。”

    细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触碰着咖啡杯,关于魏雪乔的问题,虞清雨给不出答案。

    或者说那种世俗的那种幸福,目前并不能概括她和谢柏彦之间的关系。

    可她也不想在这样真诚剖白自己的魏雪乔面前,说出什么欺骗性的话语。

    她斟酌着字句,严谨地对待每一个词。

    “大概就是,应该是他想要的那种婚姻。”

    一个花瓶太太,不问其他琐事,只需要商业维系的关系。

    至少,虞清雨是这样理解的。

    魏雪乔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释然地勉强笑了笑,很快地转走了话题“对不起,虞小姐,我还是要替我哥哥对你道歉。”

    当时聚会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再知晓原委后,更对虞清雨感觉抱歉。

    虞清雨不置可否“不用道歉了,至少你哥哥已经付出了代价了。”

    代价还有些惨烈。

    原本还苦着脸的魏雪乔被这句话莫名戳中了笑点,她深深吐了口气“我哥哥脸肿了好几天,在医院里休养还要带口罩。”

    “哦”虞清雨眉尾扬起,“他确实要带个口罩,挡一下他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

    魏雪乔怔怔看了她许久,水眸中泛着莹莹润光,淡淡笑了笑“虞小姐,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如果不是这种场合见面,我想我们会是朋友。”

    虞清雨抿了口咖啡,默默别开了视线。

    其实魏雪乔也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在来之前,她还搜寻了一番今日应该摆出那种姿态,是宣誓主权,还是阐明立场。

    最后一个都没用上,她们之间的对话平平无奇地仿佛多年好友在说什么家常话题一般。

    语调懒懒,虞清雨很直白地说“抱歉,魏小姐,我暂时不想和我老公的仰慕对象做朋友。”

    魏雪乔自然也不太在乎有没有这个朋友,她更在乎的还是处在她们话题中心的那个男人“你不担心吗”

    “担心谢柏彦”

    虞清雨的表情很淡,清溪般的一点微笑。

    “担心也没用。”

    又顿了一秒,嘴角又扬起几分。

    “不过他也不用我担心。”

    她暂时还是相信,谢柏彦有那点不需要重新回幼稚园进修的基础道德的。

    “你为什么那么相信他”魏雪乔又问。

    “”

    婚前只见过一次,婚后更是频繁出差,没有多少相处时间的男人,她为什么会相信呢。

    虞清雨好像知道那个答案。

    大概是不爱吧,不爱自然也不在乎。

    他们只是被束缚在协议婚姻之中的男女。

    虞清雨咽下一口苦涩的咖啡,将问题的答案一遍遍告诉自己。

    怀疑又确信。

    在持久的静默中,虞清雨忽然问“那你呢,你为什么喜欢他呢”

    不带任何恶意,只是单纯好奇。

    魏雪乔很坦诚“长相出挑,身材完美,家世优越,再加上年少相助的情谊,我找不到不喜欢他的理由。”

    这是她的答案,由心而发的答案。

    从前觉得暗恋很重很重,压得她快喘不过气,现在说出口似乎也没那么难,像从肺腔吐出的一口浊气,束缚住她的那道环扣就这样被解开了。

    “你不会觉得我很肤浅吧”魏雪乔揉了揉自己脸,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一点轻快的笑容。

    “我也觉得自己肤浅,可是喜欢不就这点事吗”

    虞清雨若有所思“是吗”

    她望向透明的玻璃窗外,工作日的下午,柔和的阳光挥洒而下,给她瓷白的面上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瞳孔短暂地涣散,又重新聚焦,却有一道光影的痕迹印在她心底。

    车水马龙的港城街角,人影匆匆。时间的步伐走得很快,所有事情都在变,人也在变。

    连情绪,情感,情意都在变。

    “你怎么会问这个”

    虞清雨恍然回神,摇摇头“单纯只是想找找感觉。”

    “什么感觉”

    沉吟几秒,她轻轻笑了笑“喜欢的感觉吧。”

    一时之间,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日光渐暮,魏雪乔先站起身准备告别“虞小姐,我明天的飞机去美国。”

    “那祝你一切顺利。”虞清雨毫不吝啬地送出祝福。

    魏家的车辆已经停在咖啡厅外,可魏雪乔却迟迟没有迈出步子,犹豫再三,她再度转过身,望向还坐着的虞清雨。

    “虞小姐,我可以求你一句祝福吗”

    “你说”

    “祝你和谢先生婚姻美满幸福。”

    “谢谢。”虞清雨欣然收下她的祝福。

    魏雪乔摇摇头“我的意思是,请你祝你和谢先生的婚姻美满幸福。”

    虞清雨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她的用意,这是要我祝我自己

    可魏雪乔的目光分明写着确定。

    轻舒了口气,虞清雨觉得这句话有些难以说出口,但在魏雪乔期待的眼神里,虞清雨还是勉强满足了她的心愿。

    眉尖微微拧着“那就祝我和我老公婚姻美满幸福。”

    这大概是她送出的最奇怪的祝福。

    司机早已在门外等了许久,虞清雨坐进轿车里时,还有些愣神。

    尤其是临别时的那句我祝我自己,更是让她恍然。

    美满幸福吗

    她一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婚姻和这个词之间的联系,是应该有,还是不该有。

    虞清雨半靠在车窗上,思绪放空,静静看着街角不断向后退的景象。

    眼睫规律地轻眨,在她的视野中忽然跃进一个好似相熟的人影时,目光登时定住。

    “停一下。”

    在思绪还未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出声。

    虞清雨眼皮轻颤了一瞬,在轿车慢慢等下的那一刻,眼帘猝然垂下。

    那个人影。

    那个人影好像是

    她急切地向后张望,马路上拥挤的人群,闪烁的红绿灯,还有头顶的巨幕放映的广告。

    虞清雨不知视线该往哪里放,大概要下车去找吗

    可是手指在碰到把手的瞬间,她猛地收回了手。

    她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司机轻声提醒她“太太,是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吗”

    攥紧手指,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之中,尖锐的刺痛让她回神。

    虞清雨抿唇,默默坐直了肩背,安静了片刻,方才摇摇头。

    淡声“没什么,回家吧。”

    松开了手,她直直望着前面的马路,神思几分恍惚。

    大概是和魏雪乔见面所听到的那段有关暗恋的故事,很多相撞的细节,青葱的无忧岁月,让她想起了一个很久没有记起的人。

    可是,那个人又怎么会到港城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明明他们的故事也像魏雪乔的那段被埋藏的暗恋一样。

    结束在她那场世纪婚礼前。

    回到别墅的时候,虞清雨几分怠倦,交代了不吃晚饭后,便换上拖鞋,揉着额角,正准备上楼,却被一沓沓杂志挡住了步子。

    “这是什么”

    虞清雨看着闻琳指挥佣人源源不断搬进来的杂志,不由皱了眉。

    闻琳擦了擦额上细汗,喘了几口气平稳了呼吸,才上前回应“是先生送给太太的新婚礼物。”

    “新婚礼物”虞清雨狐疑地问道。

    这么多杂志新婚礼物

    视线嫌嫌扫过堆成小山的杂志,虞清雨忽然想到了点片段。

    那日拍卖会后,谢柏彦提起过的,作为她新华字典回礼的新婚礼物。

    虞清雨眉心折起,随手捡起客厅里摆放在的杂志,翻了几页已然明晰,是那本收录了前阵子她翻译的那篇稿件的杂志。

    又向下翻了几本,才发现竟然是同册的杂志。

    她吸了一口气,将手中杂志卷起,尽量将语气放得平静“这一共多少本”

    闻琳揉了揉累得酸软的手臂“一共九百九十九本。”

    象征长长久久的九百九十九。

    虞清雨闭了闭眼,只感觉自己的表情快要挂不住了。

    很好,九百九十九本杂志。

    半晌,平顺了许久呼吸的虞清雨终于挤出一句话“谢先生,还真是有心了。”

    咬了咬牙,虞清雨看着地板上被整齐堆放的杂志,眼尾浮上几分淡淡的殷红,夹着清晰可见的无语气恼。

    手中的挎包丢到沙发上,虞清雨气极反笑,清泠的嗓音也挂上了点哑意。

    “既然是新婚礼物,他怎么不摆成一个爱心形状再送给我呢。”

    闻琳揣度着她的语气,试探着问道“太太,需要我和先生汇报一下您的格外要求吗”

    虞清雨的脸彻底黑了。, ,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