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就是极有交情的兄弟乍然成了妹夫的滋味,梁淮之瞥了眼谢叡珣,抬眸望向嫁为人妇的妹妹,见梁槐宁唇角带笑,依旧是明媚娇艳的模样,他遂也安心了。
“大哥哥。”梁槐宁亲昵唤了声,她甫一进来就见梁淮之端坐于上,这位兄长素来是阖家最严厉的人,她和梁颂之都怕得很,小时候常常要被他教训,搞得她都有阴影了。
如今瞧着兄长,内心却多了几分亲近之意,许是嫁人了,见不着爹爹和阿娘,将这份思念寄托在兄嫂身上了。
明氏眼珠子转了转,遂笑吟吟道“好了好了,今日是四妹妹归宁的好日子。你与妹夫有话说,我也与四妹妹说些体己话,等一会儿要用膳了再派人来知会你们。”
说罢,她便给梁槐宁使了个眼色,姑嫂二人登时便离了正厅。
梁槐宁嬉笑道“真是好险,再过一会儿大哥哥就要念经了。”
明氏睨了她一眼,不免打趣道“你大哥哥就是这个性子,你别瞧他嘴硬,性子倔,有时候一张嘴就是那些古板的大道理,可心却是不打折扣的为你们好。不仅是你,还有颂之,芷音他们,他念叨起来是一样的头头是道,有时候连我听着都觉得晕乎。”
她与梁淮之成亲数年,夫妻算得上恩爱美满。膝下一双儿女玉雪可爱,梁淮之于女色之事上又甚是克制,房里只有一个通房丫鬟,因此明氏的日子过得极为舒心。
梁槐宁到了明氏住的院里,便瞧见几个奶娘围着两个虎头虎脑,玉雪可爱的小孩儿打转,男孩眉眼间有几分像梁淮之,女孩则是更像明氏一些,说话软糯糯的,因为年纪小吐字还有些不清晰,但人一瞧都忍不住母爱泛滥。
梁槐宁素日很少见侄子侄女,当下喜欢的不得了,她爱不释手一般搂着小侄女笙姐儿,笑着道“嫂嫂,她怎么这么软这么香啊,白白嫩嫩的,又乖巧又可爱。”
明氏抿了抿嘴,亦是笑嗔道“瞧着乖巧可爱,有时候闹腾起来也是磨人的很。不过你如今成亲了,总会有好消息的,往后儿女成群了,嫂嫂就等着那时候了。”
梁槐宁受不住这打趣,她脸不争气的红了,忙就扯开了话茬道“嫂嫂可别打趣我了,您知道我面皮子薄。这些事儿且还早着。”
说罢,她又一手搂住臻哥儿,两个小家伙搂在怀里称心的很。只是臻哥儿正是坐不住的时候,一下子就要从梁槐宁怀里挣脱出来,又跌跌撞撞往乳娘那边跑,乳娘们一个两个都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疏忽了让小郎君磕着碰着。
半晌,乳娘终于将磨人的两个小家伙抱下去了,只留明氏和梁槐宁姑嫂话家常,明氏预备了许多果子饮子,她浅笑道“打岔了这么久,还不赶快说说谢四郎待你可好”
其实不消说,有时候光看人的气色就知道。过的好,滋润的模样是写在脸上的,但明氏想起了婆母梁夫人那封信,她要好好“关心”小姑子一番。
“自然是好的。”梁槐宁难得有几分羞怯的模样,她早料到会有这一番,其中必然有梁夫人想要探听她婚后日子过着如何,这时候就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不过,说实话谢叡珣为人的确不错,她也不算说假话。
“我知道嫂嫂的心意,我才嫁到谢家,家里的长辈们都很体贴我,郎君待我也很好,暂且没什么忧心之事。”
明氏拨了拨茶盏,她垂下眉眼有几分忧心的模样,“那就好。只是最近这几日京兆都传疯了,关于谢家二郎君与那外室之事,这些名门望族哪家不是听到了风言风语都各自揣测不断,你才嫁到谢家,我也是担心此事难免影响到了你,这些事情你莫要掺和其中,作为妯娌总归是吃力不讨好。”
梁槐宁知道明氏是真心实意关心自己,她心下也很感动,为着有这么好的嫂嫂,她笑着语气松快道“我知道,嫂嫂不必担心我,我虽不是那聪慧绝顶的人,可也是知道好歹的。只是未免让人瞧着有些唏嘘罢了,心里总归有几分沉闷。”
明氏是自幼长在京兆的贵女,与那虞氏也是相熟的,知道虞氏是何等高傲之人。郎君纳妾是常有之事,可很少听到在外头安置外室的,那不定让人觉着家里正妻是有多么的不容人,于名声大大不利。
可以说谢叡瑫此事的确做的不地道,让人寒心至极。
明氏点了点头,淡声道“所以说,这郎君也关乎着小娘子一辈子的幸福。要擦亮了眼睛,慧眼识珠去挑,可不能什么人都屈就。往后也不能真的傻傻付出一腔真心,需要将掌家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这样才行”
于是乎,明氏顺理成章开始传授如何做一名事无巨细,大权在握的当家主母。
直听得梁槐宁头晕眼花,一直到用过了午膳,下午告辞时她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一直到坐上马车回程,脑子里头都是明氏那些说法在,不过各家有各家的情况。
譬如明氏嫁给兄长,兄长是梁家的嫡长子,往后是要承袭爵位的,那么作为宗妇的明氏身上担子就要重很多。
但谢叡珣是嫡次子,基本不出意外是轮不到他的,梁槐宁身上担子也轻些。
梁槐宁这样想着,在马车上竟然晕晕乎乎睡了过去,她睡的正香,梦里仿佛也是从潓州千里迢迢远嫁京兆大婚的那一夜,谢叡珣的脸慢慢放大放大,差点就要贴近上来。
梁槐宁不免吓的睁开了眼,一边谢叡珣微微蹙眉关切道“你方才怕的喊叫了起来,可是魇着了”
梁槐宁讪讪一笑,忙就扯开话茬,“没有,就是梦到了一些不是那么好的事情。无妨,郎君咱们快些去给母亲问安吧。”
说罢,她还有些心虚的挪开视线,想起方才梦到的谢叡珣的俊脸,洞房花烛夜那一日他们并未圆房,虽然说此事只有二人知道,可是新婚夜是敷衍过去了,这往后总有被戳破的那一日,她合该想一想对策。
夫妻二人并肩往正院去,不料大太太此刻在三太太的院里,梁槐宁逮着正院的丫鬟问了问才知道,今早在慈寿院,当着国公爷和齐老夫人的面,那二郎君身上缠绕着绷带都死死不肯松口,非要迎娶那外室入门,不论是做妾也好,如何也罢,都不肯与虞氏在过了。
虞氏经了一夜算是心如死灰,今早整个人情绪也镇定了许多,昨日大喜大悲,今日望着澄哥儿,心里头更多的是悔不当初。
众人瞧着她那副模样,打定了主意必然是要和离的,可没想到虞氏最后却是松口了,丽娘可以入门只能做贱妾,这是她最后的一点要求。
不料话才说完,外头便通传虞家人来了。虞家到底是侯爵府,这事儿也的确是谢家理亏,因此见虞氏娘家人是有些羞愧在的。
虞侯和虞侯夫人都是明事理的人,甫听了此事都是气得不行,今日瞧见谢叡瑫那副狼狈模样,直恨自己当日瞎了眼偏偏应允了这门亲事,如今算是害了自家闺女。
可这世上是最没有后悔药的。
最后两家好一通掰扯,和离还是作罢了,以虞氏的妥协为终,至于谢叡瑫那边本来就没有他废话的资格。听说国公爷当场长叹一声,他昨夜已然气的不轻,可过了一夜人也想清楚许多事了,如今虽没有走到最坏的那一步,可也好不了多少。
执迷不悟的是谢叡瑫,他还妄想能和离,原本还念着能正经迎娶丽娘,不料他根本没有插嘴的份儿,丽娘因身怀有孕入门做贱妾已成定局,丽娘那边虽然心有不甘,可到底没说什么。
梁槐宁听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叹了叹摇了摇头。
此刻大奶奶林氏正陪在虞氏身边,她温声安抚道“我冷眼瞧着丽娘那女子心思颇深,你往后可要小心防范着,以免生出什么不轨的心思来。”
其实林氏也很想仰天长啸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丽娘那么心术不正的人,到时候必然不得安生。可偏偏她腹中怀了子嗣,其实依着国公爷的意思,直接乱杖打死便是,可谢叡瑫不肯,要真是强行来只怕所以,虽然退让至此,可林氏都瞧着憋屈的很。
虞氏却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她冷冷一笑道“嫂嫂,经过这一夜我已经想清楚了。回头是怎样都不可能了,如今便算是粉饰太平过下去吧。为着澄哥儿我可以忍受,家里其他长辈都是好的,我不能让澄哥儿小小年纪孤苦无依,往后那个女人肆无忌惮害我的孩子,我要好好保护他。至于二郎,随他想做什么,我都无所谓了,再纳妾也好,宠爱丽娘也罢,这些都是他的事真正与我毫无干系了。”
这一次,虞氏是真的心如死水了。谢叡瑫狠狠伤了她的心,尤其是那番话,简直是刻骨铭心。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