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姜氏瞥了眼这乱糟糟的院子,顿时有些被吓着了。
梁槐宁在齐老夫人院里跟三奶奶打过照面,三郎君是三房的庶长子,三太太膝下只有一子六郎君,年岁尚幼。
二奶奶虞氏和三奶奶姜氏进门的时候差不多,几乎是前后脚。虞氏出身名门,性子骄矜,三奶奶姜氏出身则稍逊一筹,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妯娌二人素来是不对付的,今日听闻二房院里又闹了起来,三奶奶姜氏本是见惯不惯的样子,但而后听丫鬟们说二郎君夺门而出,隐隐约约提到了“休妻”、“和离”和“纳妾”这几个字眼。
三奶奶便知道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简单了,于是紧赶慢赶便过来了,眼下瞧着这样一幕,却没有她预想中的欢快,反而是心下有些难受。
她挑了挑眉,语气愈发低道“听说二哥和二嫂拌嘴,我这紧赶着过来瞧瞧。方才路上还碰见了大伯母那边的人,说是派人出去寻二哥了,却没见人影。”
不提起二郎君也就罢了,这一提起二郎君,虞氏情绪又激动起来,她掐着手双目猩红道“他还有什么脸回来阖家就属他最不成器,文不成武不就的,如今还做出这等败坏门风之事,我真是无颜见人了。”
说罢,她又倒在一边丫鬟肩上痛哭起来。大奶奶林氏忙肃穆了神情,她扬声吩咐道“好了,这院里除了贴身伺候二奶奶的丫鬟,其余人都下去吧。四弟妹,还辛苦你先带着澄哥儿回去,三弟妹也一起去罢。”
话落,三奶奶似乎还想说话,可她知道大奶奶的脾性,便给后头丫鬟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着望向梁槐宁道“那便去我院里吧,四弟妹新进门,还没到我们三房院里去过呢,今日我便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四弟妹。”
梁槐宁被她这副模样弄得“盛情难却”,可眼下一团乱的局面,她遂牵着澄哥儿的手跟在三奶奶后头,出了清辉院才算清净了些。
三奶奶姜氏一边摇着纱扇,一边语重心长道“四弟妹刚进门有所不知,二哥和二嫂素来话不投机半句多,平日也经常拌嘴,却没闹出今日这样的大阵仗来。今日瞧着若不能善了,怕是难了。”
梁槐宁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二房本就是孤儿寡母的,纵然不是齐老夫人的嫡亲骨血,可齐老夫人也颇为怜惜他们。
说句不好听的,若非齐老夫人的情面,二房与虞家结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待国公爷和齐老夫人百年之后整个谢家都会分家,每一房分出去过自己的日子是早晚的事。
长房承袭爵位,三房老爷也在朝廷为官,都是有顶梁柱在的,唯独二房没有。
二太太的娘家早就没落,平素来往不多,二房本就靠二郎君来支撑门面,可瞧二奶奶话里的意思,二郎君不是个有本事的人,如今又闹出在外养外室这样的丑事。
莫说二奶奶,虞家都不会轻易姑息。若不能善了,到时候的事情只怕不好说。
梁槐宁轻轻颔首,她自也不好多去道二房的长短,只是浅浅一笑道“今日要叨扰三嫂了。”
三奶奶其人,凭良心说她的确不喜欢二奶奶,从前仗着出身没少冷嘲热讽。可这时候同为女人,她也觉得糟心的很。
三房的院落在南边,三郎君和三奶奶住在竹韵院。梁槐宁进来时,整个院里布置的倒是清新雅致,三奶奶姜氏颇为热络,熟了之后也是滔滔不绝说着话。
主要从前梁槐宁没嫁进谢家前,大奶奶林氏性情温和沉稳,是个颇为严肃之人,二奶奶素来与她不对付,三奶奶又是个嘴碎的人,最喜欢话家常的,梁槐宁性子柔和,说什么她都能笑着点点头,遂柔声说着自己的想法。
这般相处下来,三奶奶竟然觉得颇为投缘。
她坐在廊下的藤椅上,瞧着丫鬟们领着澄哥儿在玩,眼中不由得流露出艳羡之色,“二嫂也是有福气的,好歹有这么聪慧可爱的澄哥儿。不似我,入门也快四年了还膝下空空,有时候瞧着大嫂嫂膝下的娉姐儿也是羡慕的不行。”
梁槐宁轻柔一笑道“可我瞧着,三嫂也是有福气的人。这有时候福气在后头呢,只需要静心等待便是了。”
她瞧着三奶奶也是爽快人,没人不喜欢跟爽快明朗的人交好。
三奶奶听了这话倒是笑逐颜开,“若是这般,可要承四弟妹吉言了。要说,祖父的眼光就是好,当日大伯母挑选儿媳时那是一百个用心,四弟是咱们家里顶顶出息的,未来的妻子可想而知。如今瞧着弟妹,真真与四弟神仙眷侣一般的,般配的不能再般配。”
这话倒是真的,三奶奶只记得大婚那日,她瞧着梁槐宁团扇之下清丽绝伦的容颜,饶是她见过许多美人儿,可如梁槐宁这般的,身段气质俱是一绝,又有书香门第养出来的清贵气质,又有江南水乡的温婉柔和。
梁槐宁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大奶奶林氏和眼前的三奶奶姜氏俱是嘴皮子利索干脆的人。
她只是羞涩一笑,又扯了别的话头岔过去了。
一直到下午,慈寿院那边传来了不小的动静,说是二郎君被大太太派出去的小厮寻到了,与此同时跟着他回来的还有养在外头的那个外室,据说是一个生得十分楚楚可怜,弱柳扶风的小娘子。
从竹韵院回来,梁槐宁带着澄哥儿去放了纸鸢,澄哥儿人小,闹腾劲儿却足得很,玩了一个多时辰,他便倒在梁槐宁怀里沉沉睡了去。
梁槐宁头一回抱小孩子,这感觉颇为奇怪,又觉得新奇,又有些怔怔的,她抱着虎头虎脑的澄哥儿将他小心放在了床榻上。
一边的茗雾压低声音道“奶奶,眼下外头都在说二郎君带着那外室娘子去了慈寿院,听说老夫人院里动静不小,先也是吵了起来,后来还有砸了茶盏的声音,可见动了不小的气。”
此事早惊动了全家,国公爷更是怒不可遏,要不是齐老夫人在一边拦着,怕是二郎君早就要头破血流了。
这些小道消息都是慈寿院那边来往的丫鬟们传过来的,二奶奶那边有大奶奶安抚着,梁槐宁望着睡的憨甜的澄哥儿,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梁槐宁淡声道“慈寿院那边的事情,咱们院里的人莫要多打听,别落了个好八卦的名声。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做好分内事便是,澄哥儿眼下睡得香,一会儿醒来定是要饿的,梨霜去吩咐厨房做碗鸡蛋羹和一些好克化的点心来,等澄哥儿醒了吃。”
一边澄哥儿的乳娘琴娘也在,她听了这话不由得欣慰道“多谢四奶奶替哥儿想着,咱们哥儿最喜欢鸡蛋羹了。”
梁槐宁笑了笑,又盯着澄哥儿瞧了半晌,觉着浑身有些腰酸背疼,她站起来走了一圈,便听见外头有了动静。
谢叡珣回来时望见梁槐宁面带疲倦的模样,他不由得一笑,关切问道“听大嫂说将澄哥儿放在了咱们院里,这小子如今最是爱闹腾的时候,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可是闹你了”
梁槐宁摇了摇头,和声道“哪里有他这样的年纪生龙活虎,上蹿下跳才是好的,再长大些开蒙了便要日日拘在屋子里读书用功,那时候便只剩下怀念小时候了。”
这点她颇为感触,她虽是女儿家,不需要读书科考,但是梁夫人总说读书明理,因此梁槐宁幼时也是跟着夫子读书。
那时候她跟梁颂之一起开蒙,梁颂之作为男孩儿,夫子的要求显然严格许多。
待后来,他当真是苦不堪言,因为心不在书本上,偏爱那些舞刀弄剑。一看到书本,他便耷拉着脑袋叫苦连天道“阿姐,若是咱们换一换便好了,你替我去读书科考,我只想从军,往后冲上前线,为国朝抛头颅洒热血才好。”
梁槐宁听到这番话便想起梁颂之幼时也跟今日的澄哥儿很像,一样的爱闹腾,她不由得笑意愈盛。
谢叡珣望着她笑得明媚如花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怔住。
梁槐宁却是眨了眨眼睛,不由得笑道“郎君,这是怎么了”
谢叡珣难得咳嗽两声,耳根子一点点泛红,撇过头去掩饰自己不平静的内心。
梁槐宁挂念着二房的事,便问道“那二哥和二嫂那边的事如何了我听说,母亲已经派人将二哥找到了,连同那娘子一起都回来了。”
谢叡珣闻言神情却是淡淡的,家里虽然兄弟多,可除了一母同胞的长兄谢叡琮,他也只是跟小六谢叡瓒来往多一些。
谢叡瓒是三太太唯一的子嗣,今年才九岁,可在读书一道上是极有天赋灵性的。
慈寿院里,国公爷紧紧皱着眉头,整张脸都透着厌恶,一边的齐老夫人不免叹了口气,望着跪在地上一脸倔强模样的二郎君谢叡瑫,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外室丽娘,十六七岁的光景,生得倒是妖艳,可瞧着眼神就是个不安分的,打从进来后眼神就在乱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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