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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8
    生机的那一幕,却没由来的令他心中一紧,心脏好似被一只满是尖刺的手攥住。

    但那并未令他完全失去理智, 他无比清楚自己是在做什么。

    刺向刘覆的那一剑,他甚至颇为镇静地把控好了力道和角度, 以至于没有一滴鲜血喷溅到容娡身上, 确保她不会受到更多的惊吓。

    即便如此, 容娡依旧很是恐慌, 眼睫扑簌发颤。他为她拭泪时, 指腹触及到的娇嫩肌肤也在发抖。

    谢玹半蹲在她面前, 霜色的长袖与衣摆迤逦垂地, 像是堆积的新雪,又像仙鹤的羽翼。

    只是这抹欺霜赛雪的洁白,此时沾上一抹浑浊腥稠的血色。

    红与白,血与圣,极致鲜明强烈的对比。

    这尊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漠神像,终是因对她这个并不虔诚的信徒的注目,而染上一丝尘浊。

    容娡缩在墙角, 恹恹的垂着头, 小声啜泣。

    闪烁的目光扫到他衣袖上沾着的那抹血色时, 她的瞳仁像是见到强光一般忽地缩了缩,心头涌上许多复杂古怪的情绪。

    她分明施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摆脱了刘覆可能会带给她的隐患, 然而心中却也不见得多得意快慰, 反而烦躁地觉得谢玹身上沾着的血很是刺目, 令她莫名烦闷,不知不觉间, 连装出来的啜泣声都变小了。

    容娡想了一阵,觉得应是因为她虽算计了许多,唯独没料到谢玹会亲自动手。

    他那一剑很是迅疾凛冽,杀气四溢,一扫以往淡漠悲悯的作风,有那么一瞬间竟令她心生畏惧。

    她见过生杀予夺的谢玹,但并未见过他亲自提剑杀伐。

    这算不算,他为她破了杀戒

    容娡心跳如擂鼓,一颗心几乎要冲破胸腔而出,一时间心中涌入许多念头。

    她悄悄飞快地瞥了一眼谢玹的脸色。此时他垂着眼睫,虽然手指在温和地为她拭泪,但神情依旧是那副淡漠慈悲的模样,好像方才提剑杀伐果断的人并不是他。

    许是察觉到她抬眼看他,谢玹眼睫一眨,手指拨正她的衣领,极轻地触碰了一下她颈侧被掐出的红痕“疼么”

    他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更没有责怪她给他添乱。容娡也没有主动对他解释发生了什么没准说多了,会露出她在利用他这一破绽。况且,她很清楚谢玹若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定然能自己查出。

    但她不曾想到,谢玹沉默一阵,只是问她疼不疼,语气中甚至带着一点温轻的小心翼翼,像是怕触及她的伤心事。

    容娡愣住,鼻头骤然一酸,眼眸中翻涌出真情实感的泪,视线里他雪白温雅的脸变得模糊。

    她瘪着嘴,委屈的点点头,说出回答的嗓音颤抖破碎的不成样子“疼谢玹我好疼。”

    谢玹的眉宇间覆着霜雪似的岑静光晕。

    他看着她,轻叹一声,长睫抖落金粉,拭去她的泪,轻轻抽出她手中死死攥着的峨眉刺,拥她起身。

    起身时,容娡的脚有些轻飘飘的发软,便顺势扑入他的怀中。

    然而被谢玹虚虚拥住时,她眼尖地瞥见刘覆的手指动了动。她吓得呼吸一紧,意识到刘覆可能并未死透。而后果然见刘覆挣扎着转过头,发青的面孔被地面挤压变形,怨毒地盯着容娡,目眦欲裂,满口鲜血,像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

    容娡的眼眸霎时阴沉下去。

    她连忙环住谢玹的腰,将满是泪痕的面孔埋在他的臂膀处,仓促地将神情遮掩。任由谁见她这番楚楚动人的模样,都会下意识的认为她是在依赖亲昵谢玹。

    然而在谢玹看不见的角度,她悄悄露出半张脸,轻蔑挑衅地瞥了一眼脚旁的刘覆,眼中尚且含着一点盈盈的泪意,眼角眉梢却满是得意之色。

    她什么都没说。然而此情此景下,又似什么皆说了。

    即使是死到临头,刘覆也果然被她激怒,苟延残喘地扭动两下,扯住容娡堆叠的裙角,口中发出“嗬嗬”的怒声。

    容娡佯作被他扯得身形一歪,下意识地垂下楚楚可怜的脸庞看向地面,然后惊恐的挣动起来,双手死死攀住谢玹的颈项。

    这次,不必谢玹动手,立即有兵卫上前刺穿刘覆的手掌,在他咽喉处补了一剑。

    鲜血喷溅而出,红沉沉的洇开一大片。

    容娡不用看,也知他这回必然是死透了。

    她依偎在谢玹的臂弯里,与他贴的密不可分,有些紧张地攥住他的衣襟。旋即便感觉他到似乎轻轻抚摸了两下她散开的发,动作的意味似是在安抚。

    容娡心跳怦怦,喉间发紧,沾湿的睫羽下,目光微闪。

    刘覆就这样死了

    她的胸腔中慢慢生出一点怅然这当然并不是为刘覆感到惋惜,只是因为计谋骤然得逞,有些意外与空乏的怅惘。

    然而悬着的一颗心仍未落到实处。

    以刘覆的脑子,万万想不出这样险些连她都蒙骗过去的周全算计。幕后主使另有其人,且此人应当就在都尉府。

    容娡暗自盘算一阵,脑海中蓦地闪过都尉夫人的脸。

    她心念微动,想到她与刘覆是血脉之亲,既然那人肯冒着得罪谢玹的风险帮刘覆算计她,又能指挥都尉的家仆,没有比她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只是不知她何时得罪了这位夫人,竟令她下此毒手,没准还起了杀心。

    没错,是杀心。

    容娡头皮一麻,脊背冒出冷汗,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如若今日谢玹没有来,说不准她从此便销声匿迹了。

    那位夫人定也不想得罪谢玹,今日将她套进别苑,又伙同刘覆企图玷污她,根本没想放她离开。

    人死便无对证,若容娡被她害死,待她死后,届时随意扣上个失足溺水抑或是旁的死法,便足以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容娡回忆一番,想到,杜简起先能同自己亲近往来,正是出自都尉夫人的授意。没准亲生儿子亦是她算计中的一环,刘覆亦是被她煽动利用。谢玹心思缜密,轻易无法瞒骗。女子受辱而自尽,怎么看都理所当然,不会教人起疑心。

    容娡越想,越是脊背发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默不作声地抱紧谢玹,思索一阵,压下心绪,将刘覆投于江左叛军麾下之事尽数说给谢玹,连同她的猜想亦隐晦地提醒给他。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谢玹雪净的面庞。

    谢玹听罢,垂着眉眼,没什么情绪地漠声道“此事我会处理。”

    兵卫将刘覆的尸身拖出去,房中翻涌着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减淡不少。

    地上流漾着刺目的日光,血迹渗入地面,一时无法清理干净。

    容娡一刻也无法在这间房中待下去,但她仪容有损,不情愿让别人见到她哪怕是分毫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