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那物后下一瞬瞳孔骤缩。
她慌乱地朝前奔走一步,失声道“谢玹当心”
第9章 裂痕
容娡出声的那一刹,谢玹倏地睁开眼,微微侧头。
一支通身乌黑的羽箭擦着谢玹雪净的面颊“嗖”地一下飞过,深深钉入地砖的缝隙中,箭尾嗡鸣不已。
箭矢带起的气流,扬起谢玹耳后的一缕发。
谢玹站起身,盯着箭射出的方向,眸若冷冰。
霎时,数十个黑衣人从院墙翻入,手中拿着刀剑,游走成一个半包围圈,迅速朝高台上的谢玹逼近。
静昙抽出佩剑,飞身挡在谢玹面前,看见钉在地上的那枚箭矢,脸色有些难看。
他捏指吹了声口哨,边护着谢玹,边低声道“是响尾蛇教的人。这些人有备而来,主上当心。”
口哨声传出很远,十几个与静昙装束相似的侍卫飞奔而来,提着武器,与高台下响尾蛇教的人缠斗在一处。
兵刃相交,铮锵乱响,刺耳难忍。
静昙护着谢玹后退,欲往正殿中躲避。
谢玹眼眸微动,看向容娡。
容娡虽从战乱之地逃出,但未曾亲历战事,何曾见过这种场面,此时正吓得脸色发白,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谢玹低唤“容娡。”
容娡立刻回过神来,抬起发软的腿朝他跑去。
谢玹扯了下她的衣袖,将她护在身后。
三人迅速退入大雄宝殿的正殿。
容娡踉踉跄跄地跨过门槛,因为心神不宁,险些绊倒。
谢玹眉心轻蹙一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牵入殿中。
谢玹手心的温度隔着衣料,清晰地传到容娡手腕的肌肤处。
但容娡此时心惊肉跳,哪里还有闲工夫想着怎么勾引他,半分旖旎心思也无,满脑子皆是先前那支险些射中谢玹的箭,心跳剧烈的几乎要跳出胸膛,后怕不已。
进入正殿后,静昙提着剑在殿中巡视一圈,确认殿中没有伏兵,从一只蒲团底下摸出一把剑,呈给谢玹,道“主上与容娘子在此躲好,外面人手不够,我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谢玹神情自若地颔首。
静昙提着剑,疾步冲出去,脚步声渐渐远去,殿中陷入静寂。
容娡目送静昙离开,眼皮直跳。
谢玹松开她的手腕,气定神闲地面对正中的释迦像跪坐下。
静昙方才给他的那把剑被他随手放在蒲团边,他轻阖着双眼,脸上神情依旧冷淡漠然。
好像方才险些被箭矢射到的人不是他一般。
殿外的刀枪碰撞声与厮杀时的惨叫声不断顺着风灌入容娡的耳。
她心慌不已,紧张地揪紧自己的衣角,有些后悔自己今日非得来找谢玹了。
她想寻个地方躲起来,目光扫过殿正中的三尊释迦像,又扫过十八罗汉像,看来看去,发现与其躲在冰冷死沉沉的佛像后,似乎还是躲在谢玹身边更为安全些。
不光安全,还能顺理成章地靠近他。
她定了定神,将排列整齐的蒲团抱起来一个,放在端庄跪坐的谢玹身边,窸窸窣窣一阵忙活,紧挨着他跪坐下去。
檀粉色的曲裾搭在谢玹雪白衣衫的一角,谢玹的衣角被她压住。
容娡后知后觉,动作一顿。
谢玹睁开眼看她。
他目光清沉,直直望入容娡眼底。
容娡顶着那样的目光,莫名有种小心思被他看透的感觉,忙乖巧的笑了笑,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状似温顺地垂下头。
方才逃离走得急,容娡的发髻微散,有一缕发贴着她的脖颈溜入衣领之中。
容娡一动,那缕发便贴合着她的动作起伏。
谢玹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将自己被压住的衣角抽出,抬手从容不迫地整理衣袍。
见他淡淡的没什么反应,容娡想起今日的目的,觑着他的脸色,得寸进尺,悄悄挪动,更近地挨着他,稍微一动便能碰到他的手臂。
谢玹身上的幽幽冷檀香灌入她的鼻腔,容娡嗅着这股清浅的香气,心跳稍微安定一些。
然而下一瞬殿外传入的越来越近的铮锵声又将她的心高高地提起
容娡揪住谢玹的衣角,惶惶往身后看了一眼,声音有些发颤“你的兵卫呢”
谢玹瞥她一眼,不答。
容娡问完便自知有些失言,那些兵卫的去向岂是她可以过问的。
她抓着谢玹的衣角,想了想,轻声问“方才我听静昙说,那些人是响尾蛇教的人。响尾蛇教是什么呀”
谢玹眼帘低垂“支持江东叛军,与朝廷对立的教派,此前多在闽南活动,近来活跃于江东。”
容娡轻轻“喔”了一声。
谢玹侧目看她“还记得方才那支会响的箭吗。”
容娡用力点头,她记得。
谢玹目若寒玉“此箭离弦时会发出破空锐响,是响尾蛇教派的象征。”
容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教派以毒蛇命名,听着便凶神恶煞。
她有些害怕,还想问这些人为何要刺杀谢玹但这显然不是她应过问的。
她有些焦灼,回忆方才情形,细想一阵,大抵猜出谢玹的兵卫今日许是被调离,刺杀的人得知消息,趁机行动。
不知静昙带着那十几个侍卫,能否战胜有备而来的响尾蛇教刺客。
虽不知佛寺其他地方现状如何,但这些刺客显然是冲谢玹而来。这般想着,容娡心中越发后悔,紧紧咬住下唇。
早知如此,她就该早早离去,不该死皮赖脸地进入佛殿跟着谢玹。
时间在容娡的焦灼中缓慢流逝。
谢玹眼眸半阖,余光能够清晰地看见容娡眉头微蹙,正颇为不安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神情不似方才的害怕,倒像是在纠结后悔什么。
谢玹收回视线,浓密的睫羽掩住的眼底,雪原一般的空寂。
他心中一片冷然,漠然地想。
如若他没猜错的话,现今容娡心中应是在后悔今日接近他了。
她对他有所谋求,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在谋取自己想要之物时会给予他对应的等价交换。
她至多为亲近引诱他而使一些小伎俩,便轻而易举地以为可以换取自己想要的一切了。
而如今,性命被要挟之刻,她毫不犹豫地后悔接近他。
分毫不似他第一次救下她时,她口中所说的,能为他献出一切,哪怕是她的性命。
她与旁的接近他、妄图既得利益的寻常人没什么不同。
刀剑交鸣声铿铿入殿,谢玹忽地觉得有些心念浮躁。
他睁开眼,微微向前倾身,拿起身前摆放着的键稚,慢条斯理地敲起了木鱼。
空灵的木鱼声在空荡的佛殿中传开,飘过幢幡,隐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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