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轮回塔河大和尚亦不够,还必须得另一个人。
藏在识海最深处的,“他自己”。
云摇垂下眼,听见自己沉涩地出声“你和他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绝不会放任自己为宿命所操控。”
“”
慕寒渊一动未动地站着。
他好似对云摇的话并无反应,而唯有藏在另一面背光的翳影里,那人眼尾微微抽动的魔纹展示着他内心强抑的狰狞。
“那是因为他还没有经历未来,没有体历我在仙界所体历过的一切若他也经历、那他便会知晓”
慕寒渊的声音骤沉也骤提起声量,勃然之怒像是直指九霄“我和他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他不会,”云摇回眸,“你的偏执让你已经看不到杀戮和毁灭之外的道路,而他和你不一样。我相信换作他,即便是面临与你一样的境地,他也一定能找到另一条路。”
“是么。”
慕寒渊的声音沉下去。
只是与云摇意料的不同,这番话不但没有再掀起他的暴怒,反而叫他低声笑了起来。
那笑里,云摇心底的不安加剧“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替师尊可惜,”慕寒渊跪上石榻,朝云摇俯近,他攥住了锁着她手腕的锁链,一点点缓慢而不容拒绝地将人拉向自己,“多可惜啊,用不了几日,你最喜欢的那个乖徒的神魂,就要被我彻底吞噬了。”
“”
云摇瞳孔猛地一缩,连躲闪都忘记。
许久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声问“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慕寒渊勾起她垂泻肩前的青丝,缠在冷白的指骨间,从发尾一点点向上吻去。
“那掌管因果的神器往生轮,如今就在这天陨渊下,师尊如此聪慧,一定猜到了吧”
“不过你们弄错了一点区区魔尊殿,怎么配我如此处心积虑不过顺手为之。我所真正求的,是十万魂火性命祭炼后,终焉火种再回巅顶。”
“用不了几日,乾元界内就再无人能阻我解封往生轮,等到重掌往生轮,以他之神魂代我了结因果,我便能彻底夺舍这具躯壳,取他而代之”
“到那时,这一世的慕寒渊不复存在,过往未来的终焉皆我一人如此,方是一条完成了闭环的时间线。”
“灭绝乾元后,我自会带着师尊再回仙界、得享盛世”
“”
云摇听得心魂俱栗“这是你从一开始回到这里,就想好的打算他一直是你为往生轮了结因果准备的祭品、是么”
“是又如何”
慕寒渊的恶相低声笑起来,他轻抚过她的侧颜,勾着她的下颌迫她仰面
“怎么,师尊又心疼他了”
这一次云摇不曾挣扎,她顺着他的手,恸然而深切地望着慕寒渊眼底那片无底的黑暗“慕寒渊。”
慕寒渊笑意一冷,他知道她此刻唤的那个人并不是他。她早已不会用这样温柔、疼惜的语气与眼神对他了。
只是随后他又笑了“没用的。你的乖徒早就睡在那片黑暗里了。不是你教他的吗,是你不许他再动终焉火种的,你忘了试图压制十万魂火性命祭炼之后的终焉火种,他只是沉睡都算轻了”
“”
云摇听完,脸色几乎有些苍白“只因为我说了那句话,他才会像现在这样,陷入沉睡的”
“是啊,所以我更该谢过师尊,若不是你,我又怎么可能轻易压制得下他呢”
“”
云摇面色煞白。
她阖了阖眼,只觉得原本就恍惚的识海更加动荡起来,眉心仙格灼烫,近乎欲裂。
原本还在快意的慕寒渊陡然变了脸色“云摇云摇”
眼见面前女子神魂动荡、仙格不安,俨然有走火入魔之兆,慕寒渊再顾不得,慌忙将她抱入怀中,将掌心抵在了她心口,终焉火种之力沿着她经络,迅速进入她识海中
轰。
像是摇荡的灵府被陌生凶悍的力量侵入、重重压下,难安的震荡终于消除。
而云摇的意识也再次跌入了一片深邃的黑暗里。
娘亲。
娘亲
娘亲
埋在深沉的黑暗里,云摇恍惚中听见了一个熟悉的、久违的孩童声音。
云摇恍惚了许久,终于在那个声音再次擦过耳际时,她忽地睁开了眼小金莲
睁开眼坐起的云摇怔在了原地。
她下意识地环顾身周她正处于一片混沌的,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娘亲,你终于醒啦。
一片淡淡的金光萦绕过云摇的身周,在云摇下意识追随的目光里,它们终于停留在她身旁,缓缓凝作了小金莲的虚影。
“你还活着”
看见小金莲那颗熟悉的光溜溜的脑袋,云摇几乎有些大喜过望,她上前一抱,然而手却穿过了小金莲的虚影。
云摇一愣,低头看了看重新凝聚的小金莲,又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不止是小金莲,连她也是只是这片黑暗中的虚影。
“这里是哪里”察觉古怪的云摇脸色微变,“莫非是,幽冥界”
她终于还是被慕寒渊恶相那个逆徒给气死了吗
“幽、冥”
小金莲茫然地重复了遍,似乎是很难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它蹙着眉心思考很久也不得其果后,决定放弃。
“这里是,爹爹的,识海底。”
“”
云摇听得一愣。
她想起了自己昏迷前后的事,那丝从心口探入的终焉之力,小金莲与之形影共存,多半是那时做了什么。
思索几息,云摇终于反应过来“是你将我的一缕神识带来了慕寒渊的识海深处”
“嗯”小金莲用力点头,然后比划,“爹爹睡着了。小金莲,叫不醒。”
此刻沉睡在识海深处的,只可能是这一世的慕寒渊的神魂。
只要能唤醒他,那么恶相夺舍不成、乾元灭世之危就还有的解
云摇连忙起身“快,小金莲,带我去找爹爹。”
小金莲眨了眨眼,欢快地应了声“好的,娘亲”
“”
浑然未觉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一套称呼的云摇,迫不及待地跟在小金莲身旁,朝着那片无边无际也辨不明方向的黑暗里走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又走了多远。
云摇终于在黑暗里,见到了唯一的一片光。
比起这片吞天噬地的黑暗,那片雪白的光区已经只剩下了盈盈一隅。
而那一隅之上,阖眼的慕寒渊青丝如瀑,安静地沉眠着,犹如长辞于世地躺在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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