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最后一段合奏,他抬起头,习惯性地朝观众席微笑。然而这次,他的职业素养没能得到完美诠释他看到那个男人正站在露天花园的门口,只离舞台一步之遥的地方,和其他人一样,又不一样地,轻轻鼓着掌。
岑樾没有忘记刚才卖的关子,拿起话筒,继续和观众互动,视线却黏在了一个方向。
仲夏日的晚上七点半,天光仍是亮堂堂的,空气闷热潮湿,裹着一团没头没尾的心绪。岑樾忽然感到嗓子发干,喉结反复滚动,开口道“刚才这首曲子叫做,一步之遥。”
第2章
晚上八点,天微微透黑,高温预警告一段落。岑樾背着琴,跟随余主任来到研究院的水吧。
在三十七八度的天气里室外演出,可比游泳健身更耗费体力,他口干舌燥得厉害,碎发黏在额头上,整个人都有些脱水。
其他三个乐手都先走了,只剩下岑樾。
按时下班是人之常情,来水吧坐坐只是可有可无的客套,若不是有私心,岑樾可能也不会留下。
在吧台点单时,余主任碰巧有电话进来。
大概是什么不得不接的对象,他露出点为难的神色,环顾四周后,像找到救星一般,朝被绿植挡住一半的座位走去。
“哎,周工,帮帮忙,你给乐团的老师点杯饮料,我去接个电话。”
“先刷你的卡,回头我请你吃饭。”
岑樾今天特别想喝柠檬茶,解渴,在饮品单上找到后,他偏过头,看到了正和余主任说话的人。
一步之遥结束后,男人没有离开。
他原本是没有座位的,只能和一些迟来的人一起,站在露天花园门口,后来陆续有人离开,他便坐到了后排,一直听到结尾。
散场时,岑樾看到他往水吧的方向走了。
而现在,他们之间又变成了一步之遥。岑樾攥紧手指,暗自心跳加速。
“这位是周工,我们院里知名的音乐爱好者,”余主任带着周为川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岑樾介绍,“你们有共同话题,正好聊聊。”
说完这句,余主任着急忙慌地走了。
“你好,想喝点什么”周为川礼貌地笑了笑。
岑樾留意到他刚才坐的位置上放着一杯饮料,但不知道是什么。他说“和你一样可以吗帮我多加点冰。”
对方朝他看过来,面色平静,没有点出自己喝的是什么,只是点点头,答应了。
在露台初见时,岑樾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更多判断,这会儿和对方短暂地对视,他敏感地嗅到一丝同类的气息。
但他不太敢确定,毕竟他现在就像是半醉的人,判断力大打折扣。
近距离看他,心里的震动和那种“想要”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不像岑樾之前谈过的任何一任对象,也不符合岑樾描述理想型时的任一条不对,年龄除外。
岑樾猜测,他的年纪应该比自己大五六岁。男人五官英俊端正,性格也应该是内敛的类型,可岑樾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是有攻击性的,他的气场明明是收着的,而岑樾却像是被吸住了一般,并且为这种走不开的感觉着迷。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体会了。
周为川刷自己的餐卡,给岑樾点了饮料。
余主任还没回来,出于礼貌,周为川自然同他坐在了一桌,十分官方地对今晚的演出表示感谢。
“听余主任说,您喜欢音乐”岑樾咬着吸管,假装随口发问。
周为川“以前学过一点钢琴,不过也只是皮毛而已。”
“那怎么成了知名音乐爱好者”
“同事经常这么调侃,其实名不副实。”
“我午休的时候偶尔会在手机上弹弹钢琴,有次被同事看到了,”周为川微微低头,眉眼间挂着浅淡的笑意,“后来传着传着,就成了知名爱好者,实在冤枉。”
“原来是这样。”
“我突然想知道,刚才演奏的十首曲子里,周老师最喜欢哪首”岑樾托着下巴,隔着镜片看向周为川的眼睛。
岑樾从来不回避和人对视,无论什么场合、对方是谁。知道自己好看,各方面都有底气,且无条件相信自己的人大概都有这样的习惯。
“我来迟了,只听了后面五首。”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那就选对我来说的第一首,一步之遥吧。”
周为川的这杯饮料没有吸管,他伸手扣住杯壁,像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上了一天班,偶然遇到音乐会,第一个音符大概是印象最深刻的。”
手背上的血管稍有凸起,虎口处也随之绷紧,像是经常运动的人的手。
岑樾有点手控,但吸引他的往往不是传统审美中五指修长的类型,他喜欢有力量感的,有时候掌心粗糙一些,指节宽一些,或某些特定的位置有茧,反而会更有味道。
目光从周为川的手指移回眼睛,岑樾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口水“这首确实很经典。”
“对了,你们是造导弹的吗”他转而问道,“我看到走廊里的照片,好像很厉害。”
“造一颗导弹很复杂,我们只负责做它的眼睛。”
“那是什么意思”
“如果导弹没有眼睛,看不到目标,那就确定不了航向,”周为川笑了笑,手指似是无意间碰了一下眼镜框,“所以我要做的是告诉它,应该往哪里飞。”
周为川很健谈,和他面对面相处,气氛无论如何都不会尴尬。
对于高段位的成年人来说,这种健谈往往与性格无关,之所以适用于任何场合、任何话题,是因为这是双商和阅历所塑造出的一种信手拈来的能力。
回答这个问题时,周为川的语气仍是平淡随意的,仿佛聊的只是家常话题,但不同的是,回到自己的领域,这股随性中还额外附带了一份自信。
这份自信不需要太锋芒毕露,因为对于他来说足够平常,早已融入气场中。
分明是有意抛出的问题,岑樾却猝不及防被对方的回答击中了,甚至在余震之中,忽然觉得他的说法很浪漫。
他和这间水吧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看似单调无趣的灰白之中,藏着一抹特别的颜色。
岑樾察觉到自己脸红了,不是害羞,而是躁动的情绪在上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吸引,就是如此的简单,又不讲道理。
他垂眸掩饰,猛地吸上来一块碎冰,嚼碎的瞬间,听到男人说“带子散了。”
“嗯”岑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低头才发现是自己袖口的丝带散开了。
自己不好操作,系到一半就散了,岑樾刚想再试一次,听到对面的人说“我来吧。”
周为川的手越过桌子,牵起了垂落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