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傻了是不是,怎么不知道叫人。”
温夫人看温希愣在那里,催促道。
“傅叔叔”他刚才是在看温潼吗
温希不确定地想。
傅明义“今天很精神。”
不是在看温潼,他刚刚就是在看自己,温希眼睛亮了亮,又像只骄傲的孔雀一样抬起了头。
让傅明义看见他的年轻和俊美。
傅明义往前走了一步,与他的距离更近了,温希难得紧张起来,“傅叔叔”
傅明义微微俯身,视线很平静地划过温希的脸。
“刚才哭了吗”
温希下意识地摇头。
他才不会哭的,爱哭的是温潼。
可当他对上傅明义的眼睛时,发现他的视线掠过了他,在看他的身后。
他看的是温潼。
问的也是温潼。
温希愣住了。
傅明义保持着俯身的姿势,耐心地等温潼回答。
相比于精心打扮的哥哥,他还穿着平常的蓝白相间的高中校服,露出来的小臂和脖颈,都和牛乳一样,白得晃人眼睛。
明明已经年满十八岁了,脸庞还很稚嫩,像小鹿一样胆怯的眼睛,红得那么厉害。
令傅明义的心痛了一下。
“没有、 没有哭”
男人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不带压迫的,甚至可以说宽和,可是温潼还是很害怕地又往温希身后躲了躲,只露出一双眼睛,而眼睛也不敢与他对视,飘忽不定。
温潼还记得温夫人刚才对他说的话,惊慌地否认,“揉了眼睛”
“是这样吗”傅明义直起腰,转身。
脸上为了使他们放松的宽和敛去,他面无表情看向温父和温夫人。
其实就算让傅明义知道他们逼温潼改专业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是他们的家事,和傅明义没有关系,但温父和温夫人都因为傅明义忽然冷淡的脸而惶恐。
温夫人开始解释,“现在的孩子越来越管教不了。”
她看温潼的眼神头一次有了疼爱,她不能留下一个恶毒后妈的印象。
“这不前几天,他们的高考分数下来了,非要学什么动画,我和他爸爸刚说了他两句,就别着哭起来了,这么大的孩子了,还是一点都不听话,也不知道离了我们怎么办。”
“是啊。”温父附和,“你说他学那个动画将来有什么前途,我们让他改专业,不也是为了他好吗”
父母似乎都有一种能力,能够将他们的逼迫美化成奉献和为你好。
傅明义笑了一声。
“你们让他学的专业,似乎也没有什么前途。”
“但至少可以让他到家里的公司做事。”
傅明义流露出一丝失望,“看温希的性格,我以为他一定有一对开明的父母,但似乎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在这样开放的时代里,竟然还有父母用权威去逼迫一个孩子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这样,”傅明义再次笑了起来,“是不是太无耻了。”
明明是在骂他们,可因为傅明义带了笑容,让温父和温夫人生不出怒气,而是感到面红耳赤。
甚至相比于被他骂无耻,他们更害怕的是傅明义对他们的失望。
温希和傅明义的结婚,那是确凿的高攀,既然是高攀,就要做好被对方评估的准备,现在傅明义对温希只是有了心思,关系甚至都没有确定下来,他们一家决不能给傅明义留下任何负面的印象。
温夫人谨慎起来。
她是真的没想到傅明义会那么关注温潼,看到温潼眼睛红了,会问他为什么哭,知道原因后,又不像普通客人一样客套几句,而是越出界,直言不讳地指责他们。
“这样一想,我们确实不能逼迫孩子,算了,既然他愿意学那个,就让他学吧。”
“我们做父母的,不就是想让孩子以后的路好走一些吗但现在的社会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我们认为稳妥的,对于孩子来说不一定,孩子还是开心最重要。”
温夫人恳切地说着,变得那样开明,好像全天下没有人比他更爱温潼了。
应该是提前打听过他的喜好,准备的菜肴大部分都符合他的口味。
傅明义慢条斯理地切着一个口菇,被煲得饱满滋润,刀叉只是碰了上去,浓香的汁水争相恐后地渗出来。
似乎很害怕给自己留下不开明的父母形象,女人和男人坐在他对面,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解释着。
食指按着刀背用力,刀叉慢慢陷入肥厚的肉里,傅明义来回推动,完整的口菇便分为了两瓣。
露出里面乳白色的,泡满汁水的,肥嫩的肉质。
怯生生,带着好奇和疑惑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这已经不知道是入座后,温潼第几次打量他了。
傅明义叉住口菇,往自己嘴里送,然后去捕捉那道偷偷观察他的视线。
对方吓得缩回了壳子里。
傅明义咀嚼着,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让自己呈现出亲和感。
让他放下戒心。
吃过饭,温夫人和温父又陪着傅明义坐在沙发上。
洗干净的水果缀着水滴端上来,温希拿了一个葡萄吃。
葡萄进入嘴里,不急着咀嚼和吞咽,而是让它塞满口腔,一侧的脸颊鼓起来。
会显得他可爱。
他就这样塞着葡萄塞了半天,傅明义也没有朝他看一眼。
这里的水果没有温潼爱吃的,温潼只是坐在温希旁边,慢慢心不在焉起来。
吃过中午饭,他要和爷爷、松松一起睡午觉。
他想回去了,可是,客人还没有离开。
夏日的午后,外面闷热安静的一丝风也没有,温夫人和温父也不似刚才有精神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傅明义交谈。
客厅的一扇门,忽然从里面被撞了一下,接着传来唧呜的声音。
温潼紧张地站起来,“松松,松松”
为了方便前院和后院进出,通行的门就设置在客厅。
松松半天没有见温潼,也急了,在门的那边唧呜叫,爪子扒门。
傅明义显然也被这声响吸去注意力,跟着温潼站了起来。
温夫人“是小孩子养的狗,一会儿见不到他就着急。”
想到松松那个体型,以及护主的性格,温夫人害怕它伤到傅明义。
“你把狗关到你房间里,不要让它出来。”
温潼也想松松和爷爷了,温夫人的话让他感到解脱。
“我,我马上去,不会让他出来。”
“我能看看你的朋友吗”傅明义忽然出声。
温潼的脚生生地顿住了。
“就是一只土狗而已。”
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是温潼雨天捡回来的,一直被养到现在,小时候又瘦又丑,现在大了,体格健壮,毛发旺盛,还非常地机警,这才让温夫人看它顺眼了一些。
温夫人没想到,傅明义会对此感兴趣。
“那温潼,你把它放进来吧。”
“它身上有狗绳吗你牵好它,不要让它乱动。”
松松这么长时间没见他,等会看见他,肯定会很激动,温潼知道松松不会乱咬人,可还是因为温夫人的话谨慎起来。
他不敢把门开得太大,害怕松松爆冲,只是开了一个可以让自己出去的缝隙,挤进去后,快速地关上门。
不长的甬道里,狗脚印交错着,松松围着温潼疯狂地转圈,然后扑他。
温潼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有客人,要乖,奖励鸡肉干。”
确定松松听懂后,温潼才带着松松出去。
松松是一只很活泼的狗,遇见生人会很热情,以前它对温父和温夫人也非常喜爱,但是被打骂得多了,松松便不和他们亲近了。
甚至因为差点被温夫人和宋姨卖掉,松松对他们有了警戒和防备。
果真出来后,松松开始低吼。
“松松,不要。”温潼扯紧绳子。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主人的指令,松松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它低着头嗅来嗅去,最后停在了傅明义的前方。
松松挣动绳子,明显要扑傅明义。
这一举动吓坏了温父和温夫人,“温潼,拽好它,不要让他伤到傅先生”
温夫人的大喊大叫让松松挣动得更加厉害了,温潼白皙的脸庞开始沁出汗珠,手心被绳子磨得发红,身体被带着上前。
温潼焦急,“松松,你刚才答应过我”
温家的人一幅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傅明义却纹丝不动地站着。
没有因为一只体格庞大的兽类朝自己扑过来而防备,他伸出手。
松松更兴奋了,拼命地往前挣,带着温潼也一起上前,而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松松去伤害傅明义。
温潼要哭出来了,拼命地把松松往后拽,可还是眼睁睁看着松松扑向傅明义的腿。
“温潼”温希在一旁吓得大叫。
温夫人和温父脸都白了。
然而血腥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松松前爪扒着傅明义的腿,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喘气。
傅明义垂眼,手放在它的脑袋上,拇指摩挲着。
“他叫松松是吗”
温潼惊魂未定,还紧紧拽着绳子,“嗯,嗯”
松松对陌生人展示了热情,并检查了有无危险后,便重新回到了温潼的身边,它吐着舌头趴卧在温潼脚边。
这几天都有雨水,草地上有泥,松松刚才在草地上跑过,爪子上沾得有,刚才它扒了傅明义的腿。
整洁的西裤上,便落下了两个泥脚印。
温夫人最先发现,“快把它牵走,以后就把栓起来得了,那么大的体格,多吓人。”
“看看衣服都弄脏了。”
温潼低着脑袋,愧疚得要落泪,“对不起,对不起”
傅明义冷淡地看了一眼温夫人,还要再说的温夫人猛地闭嘴。
接着傅明义轻轻地,带着安抚道“没关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