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布鲁伊莎
    塞缪尔宁愿知趣地离开,而不是傻傻地进一步惹人厌烦。

    “我想你误会了,塞缪尔。你帮上忙了,我一个人保不齐会被邪灵反杀的。”

    塞缪尔觉得这就是哄骗的说辞,就连那个陌生的猎人都对罗伊的实力表达了认可,才不会需要他这样的无名小卒帮忙。

    他嘟囔着说“你骗人,你这么说是为了哄我,不是真的。”

    “没骗人,我从不说谎话。”罗伊耐心道,“是我选择的你,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了,不用管别人怎么说,我是不会讨厌你的。”

    塞缪尔不吭声。

    罗伊怕他没听进去,又追问他“明白了吗

    “明白了,谢谢你,罗伊。”

    古堡里都是血腥尸体,就算邪灵已经被消灭也不适合留下过夜。

    两人在附近荒地上升起篝火安营扎寨,罗伊借着火光给塞缪尔包扎肩膀上的伤。

    为了把伤口暴露出来,塞缪尔脱掉上衣,用手抱着挡在身前。

    这伤不算深,就是面积有点大,从肩膀歪歪斜斜地延伸到了肩胛骨。

    邪灵的爪子实在锋利,只是轻轻擦过去就皮开肉绽。

    罗伊为他敷上草药。

    “疼的话告诉我。”

    塞缪尔一直都觉得很疼,但他始终忍着没动,只是攥紧衣衫作为发泄。

    他不在乎自己,反倒心疼起身外之物,惋惜道“这件衣服是新买的,就这么弄破了。”

    “有什么关系再缝就好了,我给你缝。”

    罗伊很快缠好绷带,然后等塞缪尔把衣服穿好,接着看他腿上的伤。

    裤腿卷起,露出明显淤青肿胀的膝盖,在白嫩颀长的小腿对比下格外明显。

    罗伊提醒塞缪尔会疼,然后顺着腿的轮廓一点点捏,以判断是否伤及骨头。

    这次他知道塞缪尔感觉到疼了,因为每次用力,踩在他腿上的脚总会本能地蹬一下,试图摆脱他的钳制。

    “骨头应该没事,”过了一会儿,罗伊终于做出判断,“但我毕竟不是专业的人,先静养看看,如果没有好转就到城镇上找人治疗。”

    “不可以。”塞缪尔抓住罗伊手臂,“我伤口的恢复速度比普通人类要快一些,而且据说圣水会把女巫烫伤,我害怕。”

    塞缪尔的思绪下意识闪回邪灵对他手下留情、以及质问他为何要与人类为伍。

    每每意识到自身与人类不同,他就愈发缺乏正向的自我认同。

    塞缪尔苦涩笑笑“我总是很麻烦,对吧”

    “一点也不麻烦,我能帮你找到合适的人诊治,像我一样对女巫没有偏见的人。”

    这种人真的存在第二个吗

    就算有,塞缪尔也不敢冒险。

    罗伊帮塞缪尔把裤腿放下来,“今天累坏了,要吃点东西再休息吗”

    塞缪尔摇摇头。

    古堡中的景色实在跟下饭不沾边,他没有吐出来就算好的了。而且他现在也没那个心情。

    不过罗伊还是决定吃点夜宵。

    塞缪尔把发绳解开,任由半长的头发披散下来。

    他靠着罗伊闭上眼,身上盖着对方的斗篷。咀嚼的声音让他知道罗伊就在身旁,莫名安心。

    彻底入睡之前,他又想起了邪灵提到的名字布鲁伊莎。

    是个很有名的女巫

    罗伊会知道吗

    塞缪尔没有跟罗伊提起任何关于邪灵交谈的细节。

    邪灵嗜血邪恶,他不想被归为一类,更愿成为和罗伊一样的人,正直又强大。

    想着想着,眼罩边缘的眉骨处传来被抚摸般的触感,是罗伊的指腹。

    只听罗伊问他“睡觉还戴着,不难受吗”

    “这里是野外,我害怕被别人看到。”塞缪尔顿了顿,“而且也没那么不舒服。”

    “别害怕,我帮你盯着呢。”

    “我知道,我知道你会保护我的”

    塞缪尔的说话声逐渐小下去,只有手还紧紧抓着罗伊的斗篷。

    塞缪尔又梦到了那个穿黑裙子的女人

    雾有了颜色,隐隐发紫。女人还哼唱着同一首歌,就坐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洗梳着自己的长发,看不清脸。

    鬼使神差地,塞缪尔认定那人就是布鲁伊莎,于是把这名字叫了出来,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自己梦里。

    布鲁伊莎没有否认,笑着打招呼“晚上好,小甜心。”

    “你有话想对我说”塞缪尔决定弄清前因后果,勇敢提问道,“还有,别那么叫我。”

    “那该怎么叫你”布鲁伊莎语气玩味,像在逗小孩一般,“先别回答,让我想想对了,是塞琳娜。”

    塞缪尔一时间分不清对方是否在戏弄自己。

    他耐着性子纠正“不,那是女孩的名字,我叫塞缪尔。”

    “显然塞琳娜更好听。”布鲁伊莎没有在名字上多做纠结,“事实上我一直在寻找你,跟我走吧,以后不会再流浪受苦了。”

    “不要,我不认识你,而且我已经”面对除母亲以外的第一个女巫,塞缪尔有所提防,转而质问,“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找我还是用这种方式”

    他语气中多有埋怨失联这么久,前些年一点音讯都没有,偏偏等他交到了新朋友、找到了归宿,又要来带他走。

    “你很难过、委屈,还有愤怒,这些我都能理解。向你道歉,可怜的孩子,是我的疏忽。”布鲁伊莎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得太晚,又因为一些事情耽搁,直到现在才得以抽身出来,亲自寻找你。可你好像捡到了某个不一般的小东西,我猜是一块紫色的宝石”

    布鲁伊莎嗓音优美,语气轻柔。

    塞缪尔的满腔哀怨顿时消了大半,他本质上就像个正在对母亲撒娇的乖孩子,一点安抚就能让他安静下来。

    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眼前的女巫身上有亲人的感觉。还是那句话不是母亲,但却和母亲很接近。

    “是的,一块紫色的宝石。”塞缪尔承认道。

    “你现在正在和谁同行”布鲁伊莎的语气严厉了几分。

    “我这与你无关。”

    等说出口,塞缪尔才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生硬。他暗暗祈祷,希望这个女巫别突然发火。

    “猎巫师”

    “当然不是,我还没有疯”

    布鲁伊莎似乎松了一口气“好吧,虽然不知道你从哪儿弄来的那块石头,但你得把那宝石破坏掉,这样我才找得到你。”

    “不要,我喜欢这块宝石,它很漂亮。”塞缪尔拒绝道。

    他还不想跟布鲁伊莎走,他喜欢罗伊,只想维持现在的生活,不愿轻易改变。

    “你们都一样,任性地向往自由,永远拒绝我的忠告。”布鲁伊莎平静的语气中流露出淡淡哀伤,“我不想强迫你们,唯独希望你们能在自己选择的生活中永远安乐。但我绝不能再失去更多。”

    塞缪尔一头雾水“等一下,你说我们我和谁”

    “从现在起,我必须对你负责。我会时刻注视着你。”布鲁伊莎没有回答他,“记住,如果遇到无法化解的危险,毁掉宝石,我会立刻来帮你。但是这也意味这你无法保护自己,之后你必须要跟我走,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这是我最后的妥协。”

    话音刚落,不等塞缪尔回答,布鲁伊莎的身影就开始随着浓雾消散。

    “不等等我还有很多问题”塞缪尔试图叫住她,“你认识我妈妈吗她现在在哪儿我也可以像你一样出现在她的梦里吗教教我或者告诉她我很想她”

    明明塞缪尔在向前奔跑,两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布鲁伊莎越来越遥不可及。

    她始终没有回答,像是没听见塞缪尔的话,自顾自地哼着动听又悲切的歌,直到彻底消失。

    塞缪尔突然觉得心中空落。

    他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并没有被女巫一族抛弃,血脉的维系一直存在,只是其中出现了某些阴差阳错。

    雾也渐渐散去,梦境消散,重归虚无。

    塞缪尔来不及多思考,思绪融入黑暗,深沉地睡去。

    清晨,塞缪尔比罗伊更早醒来,但他稍稍一动,罗伊就醒了。

    塞缪尔发现自己眼角带泪,抬手抹掉,这动作被罗伊注意到,问他是不是做梦了。

    “嗯”塞缪尔暂时不打算提起关于布鲁伊莎的事,因为心情复杂,他不知该如何讲清,“好像是做梦了,但我不记得具体梦到了什么。别担心,我现在并不难过。”

    塞缪尔的膝盖已经明显消肿,可以做到独立缓慢行走。但伤侧手臂的活动仍不太方便,如果肩关节活动过度,牵扯到伤口,会痛、还会渗出血来。

    身上还有未完成的委托,两人吃过早饭继续赶路。

    塞缪尔坐在马车里拿着匕首,端详嵌在刀柄的紫宝石,感叹它原来除了好看还有别的用处。

    结果看着看着,一大袋金币突然从天而降。

    得亏他躲闪及时,金币落在车厢上发出好大声响,若是砸在他身上怕是要骨折。

    “嘿”

    塞缪尔确信科克鹫就是不喜欢自己,他这会儿也有了脾气,指着在天空盘旋的罪魁祸首怒气冲冲地发表谴责。

    “确实有点反常”罗伊也仰头看,很快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因为咱们现在已经进入科克鹫天敌的领地了,它感到害怕,不愿低飞。”

    “嗯天敌”

    塞缪尔赶紧坐好,警惕地伏低身子,生怕有什么东西从高高的草丛中窜出来。

    科克鹫是个头不小的猛禽,喙和爪子都很锋利,天知道它的天敌会不会顺便吃个瘦小的女巫之子,改改伙食。

    “那家伙有很多名字,最常用的应该是双头蠕虫或者拟态蠕虫。”罗伊说,“咱们这次需要捕猎的魔物就是它,我们需要它的血液、牙,还有唾液。”

    “蠕虫”塞缪尔有点反胃,“这些材料是用来干嘛的”

    “委托人是一名炼金术士。由于科克鹫害怕双头蠕虫携带的气味,咱们还要亲自把材料给委托人送去。”

    听着罗伊的话,塞缪尔发现有一对毛绒绒的兔耳朵从草丛里冒出来,还非常可爱地轻轻晃动。

    “罗伊,双头蠕虫吃兔子吗”塞缪尔问,“要怎么抓呢可以用它食谱上的东西引诱吗”

    如果思路正确的话,他打算负责捉兔子的活儿,抓蠕虫的心理负担有点大。

    “兔子在哪儿呢”

    塞缪尔指给他看“在那里。”

    “你观察力真不错,那么咱们开工吧。”

    罗伊停下马车,打开装满石头的袋子,自己拿了一块,又给塞缪尔一块。

    “我还以为这是要收集起来送给阿舍尔的。”塞缪尔吐槽道。

    “是要送他的,咱们也就用几块吧,而且还能回收,不会辜负阿舍尔的。”罗伊自顾自道,“你把这块石头抛到那兔子附近的地方,不用很用力。”

    “那兔子不就跑了吗”

    罗伊卖起冠子,逗塞缪尔说“你很快就知道了。”

    塞缪尔按照罗伊所说,把石头抛向兔子,由于挡着一只眼睛,他抛得不算太准,落在和兔子相隔半米的地方。

    兔子晃了晃耳朵,在原地没动。

    就在塞缪尔以为本次投掷失败、打算再拿一块扔的时候,兔耳突然消失在草丛中。

    下一秒,一只褐色的蠕虫突然腾空而起,头部顶端是跟身体差不多宽的嘴,直径差不多有成年男性一条小臂那么长,里面生着螺旋排列的牙,其它器官模糊不轻。

    而先前见到的兔耳朵,不过是它生尾巴末端的诱饵,专门吸引科克鹫一类的猛禽捕食。

    蠕虫正准备冲着刚才塞缪尔投掷石头的位置咬过去,罗伊早早准备好,用力投出自己手里的石头。

    塞缪尔听见风声,随即见那拳头大小的石头高速又精准地砸在蠕虫头部。蠕虫身子一软,似乎是晕了过去。

    “它晕不了多久的,得抓住机会”罗伊拿上一根短木棍,带头跃下马车,“我先上,你拿上右边那个工具包,慢慢来,小心腿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