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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这次吵架后,又是长达一星期的冷战。

    靳修臣再没回过家,也不发消息,他在用死寂的沉默,惩罚周煜林。

    周煜林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伤心了,他这次,铁了心要跟靳修臣刚到底,比拼一下到底谁更狠心。

    周煜林这人,看似温柔如水,实则一身的反骨,知道对方是在挫他的傲气,他偏要更傲,用反击来告诉对方他决不低头。

    这段时间,周煜林每天就是上班下班,日子很单调。

    也许是因为经常开窗看梅花,吹了冷风,在跟靳修臣冷战第八天的时候,周煜林发了一场高烧,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意识都开始模糊。

    朦胧中,他好像看到床边坐了一个人。

    那样熟悉的轮廓,能勾起他心底所有的柔软和爱意,让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臣哥”

    周煜林神志不清地对着空气喃喃,暴露出埋藏在心底的所有脆弱“别吵架了好不好我讨厌冷战,讨厌一个人每天在家等你回来。”

    “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我能做到的,都愿意改的咳咳”

    “就像当年,我不喜欢你打架,不喜欢你满身戾气,你都为我改了,我也咳咳为你改,好不好”

    如果他改变,就能让两人回到以前的话,他愿意改的只要能抓住这份流逝的感情。

    一股巨大的眩晕感袭来,周煜林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周煜林无力地把手机放在枕头上,眼睛都没睁“喂”

    “您好,前几天您放在我们这里观察的小狗,已经出了诊断结果,今天方便来领回去吗。”

    周煜林这才缓缓掀开眼皮“好,麻烦了。我马上来。”

    是伴伴,之前他看伴伴越来越不爱动弹,吃得也很少,整只狗都没生气了,他很害怕,就送去了宠物医院。

    医生说这种年老的狗,身上多少带点病,很正常,让他寄存在医院观察几天。

    因为高烧,周煜林浑身无力,他艰难地穿好衣服,戴上围巾和口罩就出了门。

    一个小时后

    周煜林怀里抱着穿着棉袄的伴伴,站在宠物医院门口。

    风雪弥漫,入目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今年的雪好大,大到看不清前路,让人迷失方向。

    周煜林望着半空浓稠的飞雪出了会儿神,又低头看看怀里的伴伴。

    最后像被按了慢倍速般,缓慢、笨拙地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第一遍没人接,周煜林锲而不舍地打了第二遍,第三遍。

    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刚才医生说的话

    “它年龄大了,器官衰竭,最近心情也总不好,还有点其他各方面的病痛”

    “总之,也就两三个月的活头了,您做好心理准备。”

    周煜林的手指都冻得发痛,仍然执着地打给靳修臣。

    第五遍时,电话终于通了。

    周煜林把手机放在耳边,张了张嘴,冷空气直往他肺里灌,冻得他浑身都疼。

    靳修臣几分不耐“什么事。”

    无比熟悉的声音,却再没有以前溢满的爱意和温柔,周煜林怔了瞬,无声的眼泪瞬时落下。

    但除了嗓音比较嘶哑,他语气平静如常,隐晦地掩盖了那点无措“伴伴病了,我”

    我也病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眼泪都被冻住了,今年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周煜林抓着手机的指关节,都用力到泛白。

    耳畔只能听见风雪肆虐的声音。

    靳修臣看了眼满会议室的人,微蹙眉“在忙,挂了。”

    周煜林死死咬着嘴唇,咬到嘴里出血,一股让人发呕的铁锈味儿不要命地弥漫开,他才松口

    “伴伴很想你,我也很想你,别欺负我了臣哥”

    他克制不住地浑身颤抖“你不就是想让我认错低头吗,我错了,不傲了,你回来好不好”

    这样的话说出口后,周煜林的心,就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死了一半了。

    往后就算他们好好地在一起,每一次恩爱时,他也会想到今天他卑微的哀求,这份爱,已经开始建立在他的自尊上,碾碎了他的骨头,伴随着阵痛。

    又是一阵沉寂。

    靳修臣语气软和了些,说不明是心疼还是无奈“林林,别这样。”

    他很轻地叹了声“我这边还有个会,会尽快处理完,晚上回去,你好好的。”

    电话挂断,周煜林看向怀里的伴伴,眼神温柔又夹杂着痛色“爸爸今天回来,你不是最喜欢爸爸了吗。”

    伴伴很轻地用脑袋拱了一下他的胸膛,努力撑着精神抬头看他。

    周煜林抱紧了它,难过又无助地呢喃“伴伴再多陪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他真的承受不起任何失去了。

    回家的路上,周煜林因为高烧,又吹了冷风,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他正躺在自家温暖舒适的床上。

    周煜林挣扎着伸出胳膊,想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

    这时一阵疾步声响起,抢先拿到杯子递给他。

    陆序凉凉地讽刺“我来的时候看你倒在自家门口的雪地里,你可真行,在靳哥开会的时候打电话要他回家,还演这出苦肉计。”

    周煜林喝了水又躺回去了,望着天花板“你怎么来了。”

    陆序拉开凳子坐下“你家那位走不开,又放不下你,非得支使我先来看看你。”

    他随手帮周煜林盖了下被子“我看你活得好好的嘛,祸害一般都难杀。”

    周煜林闭了闭眼,微偏开头。

    陆序是靳修臣忠实的下属,跟了他也有十年了。

    上学那会儿,陆序是靳修臣的小跟班,后来出入社会,就成了靳修臣最得力的助手。

    除此外,陆序还是靳修臣的头号狂热追求者,哪怕靳修臣已经跟周煜林结婚了,他仍然坚信某天两人一定会分手,然后他就能跟靳修臣在一起。

    这些年,陆序死赖在靳修臣身边,怎么都赶不走,周煜林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这人虽然嘴毒,脑子有病,还招烦,但有一点还算个人。

    那就是他不会插足别人的感情,很安分,只充当靳修臣在商场上的左膀右臂,从不介入靳修臣跟周煜林两人之间。

    而周煜林放任陆序不管,除了他不想干涉靳修臣交友,就像他也不愿跟靳修竹断交一样外,还有个原因是,他对自己跟靳修臣的感情很坚定,他们坚定地相爱,所有外力都不足以破坏两人的感情。

    但现在

    周煜林静默片刻,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也许你真能如愿,你该高兴。”

    陆序双手抱臂,挑眉看他“如哪门子愿”

    周煜林“你不是一直喜欢臣哥吗。”

    陆序听了这话,静默片刻后却是皱眉“你要抛弃他了”

    “我告诉你周煜林,他从十几岁陪你到现在,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别狼心狗肺,让我瞧不起你。”

    他一通炮语连珠,说着又自己停下来,眯眼想了会儿“因为什么你不能无缘无故发癫吧,你看起来脑子没坏啊,是个人捡到块宝都舍不得撒手,靳哥那么好,你到底”

    周煜林始终沉默,就那么安静地躺着。

    陆序话到一半,恍然“你不会是因为,大年那天在酒吧里的那些事儿吧。”

    周煜林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

    陆序啧了声“那天我也在,靳哥什么对不起你的混账事儿都没做,就说话过分了点。”

    周煜林笑了下。

    没人理解他。

    陆序装作不经意地,瞥了眼他的反应,语气认真了些“靳哥说对你腻了,但腻了不是死罪。”

    “周煜林,每天吃一样菜会腻,每天听同一首歌会腻,每天只看着同一个人,也会腻,这很正常。”

    “想想你们这么多年,那么艰难的日子,怎么一起相伴过来的,就因为腻了,你就要全部放弃吗,你就要抛弃拿命对你好的靳哥吗。”

    “不值得的,周煜林。这不划算。”

    周煜林终于笑出声,笑得陆序皱眉。

    是啊,腻了不是死罪。

    他如今这么难过,就是因为过去他们太好太好了,他一时接受不了落差,如果他忍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能过下去的。

    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相爱,虽然会受很多委屈和冷待,但总还是能过下去的

    但,他是周煜林,这注定了,他无法妥协。

    可不妥协又能怎样分开分的掉吗。

    他们曾经那样好,彼此已经深刻地成为了对方生命的一部分,如果要分开那是在活生生地剜肉剔骨。

    就因为腻了不是死罪,所以他既无法狠心抛弃这份感情,跟靳修臣分开,又无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过下去。

    那句腻了,不致命,却,如鲠在喉,如刺在心。

    他甚至宁愿,自己大年那天晚上没出门,什么都没听到。

    哪怕明知这是鸵鸟心态,至少他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痛苦。

    周煜林缓缓闭上眼“多来看看我吧陆序,你是唯一一个,见证我跟他一路走到现在的人,知道我们的所有事。”

    “虽然你讨厌我,但我清楚,你心里对我和他都有一杆秤。我也想知道,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你作为旁观者,才会给出我可以离开他的这种判断。”

    如果自己不知道怎么办,那就交给旁人,看看别人的答案,看看别人眼里,这段感情怎样才算是划算。

    陆序眉头皱得更深了“你”

    他欲言又止,反复好几次。

    最后只说“好好休息。”

    随后就起身离开了。

    房门关上,周煜林吃了药继续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就发现自己靠在靳修臣的怀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