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山在刘东房门前躺了一晚上，刘小北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快没气了。

    刘小北晃了他的身体没有一点反应，刘东正在卧床休息，他最后拍响了姜子尧的房门。

    但汪小山还是死了，在姜子尧和霍驰到跟前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断了气，听刘小北说，他额头很烫，不知道他高烧了多久，也许是一整晚。

    他应该很冷，姜子尧知道这种冷，周围会很黑，很安静，一开始是凉气钻进衣服里的冷，裹紧衣服暂且可以忍受，但渐渐的到夜深时，衣服无法给与慰藉是刺骨的寒。

    刘小北握着他的手，硬邦邦的，汪小山的身体已经变僵，他身上还有温度。

    姜子尧最先开口“那就把他埋了吧。”

    汪小山身上脏兮兮的，他睡在地板上，应该是被从原本的房子里赶了出来，刘小北去拿了件自己的干净衣服，想给汪小山换上。

    汪小山尸体的余温也在消失，刘小北再也忍不住了，他哭得稀里哗啦，姜子尧叫霍驰把人抱开，他蹲下身，帮汪小山整理最后的仪容。

    霍驰没有把人抱远，姜子尧把脏衣服一扯，他们都看见了，汪小山苍白的身体上有很多明显的淤青和伤痕，那都是刚留下不久的新伤口。

    姜子尧变了脸色，立马将他翻起身仔细检查了他的身体，汪小山后颈有一处击打伤，而后背还用刀刻着很细的两个字

    垃圾。

    这背后的伤有明显发炎的痕迹，“艹”霍驰当即啐骂一声。

    刘小北被吓得一抖，他的眼神太惊恐，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姜子尧沉默了，他想，汪小山应该是被敲晕丢在了门口，他的死是被迫的。

    刘小北的哭声把刘东吵醒，他拖着伤臂走了出来，在看见尸体的时候什么也没说。

    姜子尧问他“这孩子多大了”

    刘东思考了一会儿“六岁吧。”

    “那还没到上小学的年纪。”姜子尧低下头，嘴巴张了张“他是被我连累了。”

    刘东想起那个孩子畏畏缩缩的样子“他不适合在这里生存，没有依靠早晚会离开，和你扯不上关系。”

    是的，汪小山在这样的情况下，注定是活下不去的，病死，饿死，或是被咬死，这个世界容不下一个孤立的小孩。

    姜子尧打算先把他葬在后院的山上，他的铲子第一次用在正途上居然是为了埋尸，他刨着坑，阴天突然变成了雨天，雨水淋湿了他们的头发，模糊眼前的视线。

    霍驰找来了一根宽长的木头，他们将那项链也放在木头边，当是陪葬品，做了一个简单的告别。

    雨落得越来越大，他们浑身都湿透了，霍驰揽着姜子尧肩膀为他挡了一点雨，在后山他们没有逗留太久，往回走，姜子尧忽然听到了笑声，他脚步一顿，那是从营地传来的，藏在雨中尖锐，刺耳的声音。

    谁在笑他们走过去看，原来有人群在雨中欢呼，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雨是难得的，因为雨水也可以隐藏人的气味，可以搅乱声音，他们这时候才可以大声呼唤，大声地笑，将之前闷在心里的情绪一并发泄出来，只有刘小北一个人在哭。

    刘东没有回房间休息，姜子尧和霍驰两个人话少得可怜，他们太沉默了，眼眸黑沉沉的没藏事，他反而不放心“不要冲动。”

    刘东劝道“他们一个异人，另外两个有枪有拳头，更主要的是这里的人认可他们的地位，你们讨不着好的。”

    姜子尧看向他“原来你也知道是谁干的。”

    刘东点头“猜得到。”

    姜子尧嗤笑一声“我也知道。”

    他问霍驰“还记得昨天付斌说的话么”

    霍驰说“他叫我们去见李良。”

    “可我们没去。”

    霍驰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所以有人按捺不住对我们身边的人下手。”

    “立威，还是挑衅，已经无所谓了。”姜子尧轻摇头“我们是该去会会那个叫李良的人了。”

    刘东说“硬碰硬讨不着好，如果他知道你是异人，更不是好事，他会觉得你撼动了他的地位。”

    姜子尧笑了“欺负你的人不会因为你示弱而可怜你，只有知道疼了才会收手，我们是一伙的，没准下一个他们对准的就是你儿子小北。”

    刘东沉默了，姜子尧嗤了一声“这里没有敌友，只有利益。”

    姜子尧捋直了湿透的头发，维持一副体面，他的眼神不乏显得冷漠“汪小山吃我的肉罐头，怎么说也可以多活几天，现在死了吃亏的是我，我不会浪费他的价值。”

    刘东说“右边那个房子，两个人手里有枪，你们小心。”

    姜子尧经过刘东时，手掌搭过他的肩膀“你歇着吧，别让小北感冒了，我们都该办好自己的事。”

    对于营地的其他人，他们绝对是陌生的，人与人的戒备，敌意在这里达到了高峰，穿过雨幕，走进那间屋子，身上就黏上了虎视眈眈的目光，不少人跟着他们一块儿走了进去，为的看热闹，看好戏。

    老大住的地方更加气派，桌子上点着蜡烛，门紧紧关着，长条沙发上坐着两个人，李正，还有他哥哥李良。

    李良是个魁梧的男人，他的皮肤很黑，抬起头眉弓上有一道疤，那烛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他那张脸更加凶残血性。

    姜子尧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李良就开口了“你们就是跟在刘东身边的小鬼”

    他似乎笑了，两手一撑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走近点，叫什么名字”

    李良的语气很轻佻，姜子尧在他身上看到了集中的权力。

    他身边的打手叫嚣道“老大问你们话呢哑巴了”

    姜子尧沉下气，开口“我们来找你弟弟，问一件事，昨晚我看见他带走了一个小孩，那孩子和我们有点关系。”

    李正冷哼一声“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我说没有，你有证据么”

    姜子尧说“没看见，但我捡到了你的刀，刀锋大概有3宽，是把小刀，我问过，只有你一个人有。”

    李正气性很大，他站了起来就指着姜子尧吼“你撒谎我用的根本不是那把刀”

    李良想喝止他“李正”

    姜子尧淡笑着“很好，看来也不用我细说了。”

    李正这才意识到自己话快了，他心虚地瞥了李良一眼，不吭声了。

    姜子尧继续说“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李正气愤地看过去，正狠狠地瞪着他。

    “杀人的滋味很好么”

    姜子尧问李正“用刀划开人的皮肤，看别人疼，你很兴奋想吃么你是不是很想咬穿别人的肚皮，吃掉他们的内脏和肠子吃进你的肚子里。”

    李正被恶心到了，一阵反胃，“你什么意思”

    姜子尧冷冰冰的“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只是好奇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想杀人呢难道是他被感染了压抑不住吃人的欲望”

    “我呸”李正骂道“放你娘的狗屁”

    这话也许不能证明什么，但足以引起群体的骚动，感染比什么都要可怕，人群的目光带着质疑，李正被死死盯着，他被吓到了，甚至自己都没有了底气。

    李良阴沉的眼神瞥过来“你们两个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身边的两个打手立马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枪，霍驰也朝前走了一步，他捏着拳头“怎么要打架么还是你们又想杀人了我们来了这里守着规矩去找物资，可我们的人却死在了营地里，这份责任该算谁的”

    “这让我很担心，原来营地也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说完，他十分怅惘地环视了这里的所有人。

    李良核心团体的压榨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这里愿意容忍求的是庇护，姜子尧个人利益被损害了不会有人出声，但要是所有人的利益都面临侵害的危险，那这里的人就会拧成一根绳。

    当所有人怀疑的目光朝向李良的时候，姜子尧就知道，他们今晚不会有任何事。

    付斌怒冲冲的把枪口朝准他们的脑门“你找死吗”

    李良发话了“放下枪”

    付斌没有动，李良伸腿踹了他一脚“操他妈的把枪放下”

    付斌急了“老大，我就说过他们不是善茬，现在还反过来咬我们一口，当初就该让他们滚出去自生自灭”

    姜子尧讥笑一声“傻狗，你主人还没发话呢，你怎么就自己叫起来了。”

    “你你妈的”付斌冲到姜子尧的跟前，一把拽住了他领子“你有种再说一句。”

    “说实话，你又不高兴。”姜子尧伸手捏住了他的拳头，他的动作很得体，不紧不慢轻松的样子让付斌更加不爽。

    姜子尧慢慢施加了力气，付斌的眼神由惊讶变得惊恐，这狗崽子的力气比他想得要大。

    他的手被迫从姜子尧衣领上移开，当着众人的面，付斌的手一点点在弯曲，在姜子尧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姜子尧随后朝着李良露出一个戏谑的笑，他扬起的下颚像是锋利的刀，他在等，钩子已经甩出去就等着上钩的人。

    李良是一个异人，那他的异能是什么姜子尧想要摸清对方的底牌，他的眼神是轻蔑的，这是对上位者的挑衅。

    “我想看你跪着求我。”姜子尧继续加大火力，他用力一扭，甚至可以听见扭断骨头的清脆声，付斌被他扯动了身体，几乎半个身体都跪了下去，他维持不住平衡，发出一声痛叫。

    他踹了狗一脚，狗主人自然也没面子，姜子尧是这么想的，身边人也是如此看的，李良作为老大的威严迫使他不得不咬住这个钩子。

    姜子尧做了些准备，却没想到眼前一花，似乎是一道强烈的光线扰乱了他的视线。

    文字基因序列131，荧光。

    元素系。

    基因等级低阶。

    姜子尧下意识防范的动作用手遮住了眼，他松开擒住付斌的手，脑袋一偏，身体也朝后退了一步。

    身后的霍驰误以为他挨了一拳。

    “艹你碰他一下试试”霍驰眼中顿时迸发出狠意，比烧起来的烈火还要刺眼，他的理智被碾碎，冲上去一拳头砸在了付斌的颧骨。

    付斌觉得他的拳头就像泰山。

    霍驰从小就打过很多架，学校里，打工的店子，年纪比他大的，比他高的，壮的，他都用拳头把人揍得屁滚尿流，让那些试图欺辱他的人各个脸肿得像年糕，折了他们的手，让他们跪在地上当狗，他身上有时也会挂彩，姜子尧只在乎他打架有没有打赢。

    他们的日子过的很混蛋，霍驰跟着姜子尧最不想给他惹事，被妄想索赔的人找上门，他会在地上打滚卖惨，会用脑袋砸墙装成一个疯子，顶着孤儿的名头把那些人恶心走，也绝不让别人占走一点便宜。

    霍驰头破血流脏兮兮像是臭水沟里的泥巴，姜子尧会沉默地看着他，对他说回家。

    “你爸骨灰盒上天了，狗东西啊你也配你也敢打老子的人”霍驰两拳头将人砸倒在地，用手肘砸向对方的鼻梁。

    末日，伤病，死亡，这些对他来说都比不过一个人，他双手握着拳像是磐石，他立直的身体像高大的一座山，不忘用脚去踩对方胸膛。

    付斌鼻血直流，他感觉自己的肋骨要被碾碎了，咳嗽声断断续续。

    霍驰厌恶，愤恨，不满，拳头上沾上了血，胸腔里的怒火在喷涌，他甚至想杀了这人。

    看着自己的人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李良脸色都青了，枪口已经瞄准了霍驰，去被他抬手挡了挡。

    “老大”另一个打手陈阳明显按捺不住了。

    而李良只摇头。

    营地里的人都在看着，他的打手不如这个新来的小鬼，但如果付斌现在死了，他这个老大一定会为其报仇，这个时候，他更希望付斌死在霍驰的手里。

    “够了。”姜子尧及时上前拽住了霍驰的手。

    霍驰喘着气，他即将挥出的拳头悬在半空中，付斌的鼻子大概是塌了，他满脸的血。

    姜子尧总会这么抓住他的手，他总是这样，这让霍驰有着陆的感觉，连带着方才那股异常的怒气又平息了下来。

    姜子尧的脸上有些严肃，霍驰解释说“我刚刚没忍住”

    他的拳头硬得发烫，霍驰是个冲动的人，有人说他是个易燃的炮仗，他自己也这么觉得，但是有姜子尧在，他就不会炸成稀巴烂。

    姜子尧沉声“你先看看自己。”

    “我”霍驰呆愣了一会儿，他身上出了很多汗，这让他烦躁易怒，姜子尧看向他的手，而他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星火。

    “艹，我着火了。”霍驰第一感觉是新奇。

    只见他拳头上凭空冒出了实打实的火焰，他晃了晃手，没有任何灼伤的感觉。

    文字基因序列23，火种。

    元素系。

    基因等级中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