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傻子,灶上什么都没有,火却燃得旺旺的,一刻也不能熄灭。
范府里还常年弥漫着肉汤的香味。
虽然没见过那锅汤,但怎么会想不到是炖汤呢
灶前还是那么热,可卫宁此时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凉气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让她机伶伶打了个寒颤。
炖汤都是小火慢炖,少的几个小时,多的煨几天几夜也是寻常。什么时候会忽然开大火
自然是汤里加了新食材。
第240章 头啖汤
悠悠的水波声中,一叶小舟划破了平静的湖面。
以这艘船的大小来说,它的速度恐怕已经到达了极限。
船上有个瘦削的身影,站在船上,长身玉立。便是穿着普通的棉衣,拿着普通的船桨,划着这样一艘堪称寒酸的破船,身上也有种自然的潇洒气度。
但这潇洒仅限于远观,若往近了看,就只让人觉得害怕了。
划船的人离岸边的水竹越来越近,面容也变得清晰。
他的黑发半干半湿,脸上好几处斑驳的血痕。深蓝色的棉衣上满是喷溅的血渍,握着船桨的手更是几乎全是红的,一看就流了不少的血。
青年俊秀的面容无波无澜,好像结了一层很厚的冰。
荆白将船划回了岸边,影子果然还在角落里等着。荆白还在想着事情,下了船,没开口说话,影子就过来老老实实过来接了船桨。
荆白瞥了一眼,见影子开始慢慢穿上船头的蓑衣和斗笠,心下只觉厌烦。现在差不多到中午了,他还得去卫宁那里一趟,但心里装着的却没放下过,沉甸甸的,全是柏易的事。
他想了一路。
两人隔着门说话时,柏易告诉他出去的办法,却没告诉荆白自己进密道具体要怎么做,只说是进来毁汤。
荆白从密道出来以后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柏易说他出不去了,要留在里面毁汤。怎么毁
如果小曼昨天是从假山进去的,那么密道里的那扇门,应该是洁净食材的入口。
柏易保留了自我意识,没走昨晚小曼的那个正式流程,从汤的角度来说,就是他这个食材没有经过处理。这种“不干净”的食材不符合炖汤要求,所以他必须杀了负责看门的罗山,才得以进门。
柏易说要毁汤,总不能是把锅砸了。范府这口锅不知道多大,烧得满府飘香,他一人之力,怎么毁汤
荆白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直到一路顺着水流回来,郁郁葱葱的水竹映入他的眼帘,青碧色,挺拔高大的一片。微风拂面,竹影随风摇晃,映照在湖面的波光上,原本是幅诗情画意的景象,荆白却忽然想到一件事。
何必要破坏锅,这汤如此娇贵,连小曼的头发都不能容下,如果能把湖水这种“废水”引进汤里,是不是同样可以起到毁掉汤的作用
唯一麻烦的也就是湖水没办法被打捞起来。但无所谓,他可以跳进去,自己亲自去沾
荆白回头看了一眼,他还没走远,湖上的景象映入眼帘。
白日里的光线好,湖面清澈得像块巨大的翡翠,地面也是干净的,这让他的脚步忽然一顿。
事情不是不能做,但要考虑到是不是真的有用。白天的湖水和晚上的湖水,效用能一样的吗
如果能,小曼就不必等到午夜了。可见别说白天的湖水,没到午夜时分,恐怕都起不了效果。
想到此处,荆白只觉遍体生寒。
他忽然明白柏易为什么要进密道了。
按照这个思路,将湖水引入汤内,只有两个办法。湖水带不走,也无法用容器打捞起来,但人是可以沾上水的。
水竹丛中的血肉能沾在鞋底和外衣上,午夜之后,湖会涨潮,水会追着这些东西来。第一个办法,是荆白先在水竹丛中沾上那些脏东西,等到午夜,让湖水追着他,带着湖水进汤里。
但这个前提是,荆白要找得到水路以外的路,还不能被湖水追上。按昨晚他们见过的湖水的速度,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荆白已经烧掉了画,他根本不知道西院的路。
第二个办法,就是柏易现在用的,拿一个人去沾湖水。
柏易自己就是唯一一个沾到过午夜的湖水的人。
如果真如他所说,管家让他交出八角,那他还能用什么去毁汤
用他自己吗
荆白只觉得浑身冰冷,他不知道管家早上到底和柏易说了什么,让他想出了这个主意,又开始不停复盘,柏易是何时做了决定,又到底隐瞒了多少事情。
荆白走的水路,湖上藏不住人,船又只有一艘,所以柏易肯定走的是陆路,也就是和罗山他们一样,从正门那边去的西院。
这么说来,他和荆白说管家让他就在附近活动的话必定也是假的,只是找个借口不和荆白同行。
难怪他早上非要看着自己走远,因为他要确保荆白无法发现他的行踪。
直到尝到了咸腥味,荆白才意识到自己把嘴唇咬出了血。
他确实很会骗人,而自己又太相信他了。
带着心头的彻骨寒意,荆白回头想去,他瞒的岂止这一件事。
两人都是去的西院,荆白还是沿着水路直达的假山,但即便如此,柏易还是比他先到一步。荆白赶到时,柏易甚至已经处理了罗山,只是没来得及进去。
柏易明明也没去过西院,能到得这么快,说明他知道假山在哪儿,应该怎么走。但昨天刚把附身的那个东西赶出去的时候,他明明连东院的路都只记得自己走过的,连前院到正门怎么走都不知道。
那东西早就回到柏易身上了。
具体什么时候回来的荆白不知道,但柏易既然决定了去西院,自己不可能没有发觉,他只是选择了不说。
荆白忽然停下了脚步,不为别的,他只是忽然觉得很累。
昨晚几乎没怎么睡,一大早从湖上一路逆流划上去,一番周折后,又不得不原路返回来。铁打的人这样也会累,何况荆白并不是铁打的。
他不由得回身看向了远处。
湖面波光粼粼,平滑如镜,远处的远处,才是湖面的尽头。
柏易还在更远的地方,那样窒闷潮湿的密道里面,躺在一扇厚厚的铁门背后。
两个人隔着铁门对话时,荆白就听出来他受了伤,但到了临走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柏易究竟怎么样。因为柏易说“我说的都是你需要知道的”,自己的情况一句都不肯提。
荆白轻轻吸了口气。他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忧思无用,行动起来才有可能找到办法。
卫宁专心致志地盯着炉灶,也没心思再看外面的天色了。
如果汤的火力真的是由她这里控制,那她就更需要时刻注意着这灶上的火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