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说曹操曹操到的当事人,曹操的怒骂发挥了显着的效果。
“丞相,有江东密报。”
荀攸进来便看到脸色黑的能滴出水的曹操。
以及两股战战,额头触地,抖如筛糠的婢妾。
“公达”曹操脸色明朗不少。
但在接过荀攸手中密信匆匆一观之后,还是忍不住怒道
“如此情报,何不早传”
说罢曹操将夏侯渊所写密信和江东的密信一起塞到了荀攸怀里。
重新躺回榻椅上,曹操声音中充斥着的是掩饰不住的疲累
“嘿刘备当初一念之差,竟令其雄武至此”
荀攸首先拿起来江东的递过来的情报,其间内容繁杂,但略一总结无非就是这么四条
刘备正在征伐益州,荆州防务空虚;
刘备麾下文武以三月为期聚会,甚至不惜往返益州之劳顿;
荆州有水力坊致民生向好,且冶铁有方,所铸铁器锋韧惊人。
孙刘双方亲如一家,左伯纸秘方与冶铁之法均赠江东。
荀攸第一眼就看到了刘备攻伐益州,难怪丞相这么生气
毕竟刘季玉示好的不止一次两次,在丞相看来,这益州已经是锅里的肉,只要拿下汉中,那勾勾手指岂就不是予取予求
但结果的这刘备竟以贫地之力,打益州的主意
不过这些内容对于荀攸来说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刘备确实不是安分的主。
如今孙刘联盟,且江东有赠江陵,刘备若是反攻江东必为天下唾弃,益州似乎也是唯一的选择。
只是由夷陵道入蜀据说其难非凡。
不知道这刘备是怎么打下来的
然而夏侯渊的密信让荀攸彻底失态,当即给出了最高评价
“此乃大患,宜先除之”
曹操躺在榻椅上赞同的点点头。
但怎么打
若是走关中,攻伐汉中,路不好走不说,雍凉还未平定呢。
若是从襄樊南下呢南下地势一路向上,进攻本就劣势。
此前文谦兵败曹操可还记得清清楚楚,数千人损失让曹操好几天没睡好觉。
襄樊也不好打。
反而是此前就已经准备的,对于江东的备战看起来颇有希望。
毕竟周公瑾已死,谁能挡我
因此曹操一时间陷入了两难抉择。
荀攸看出来了的主公的迟疑,因而进言道
“水师尚需磨炼,然刘备如今握有天府之土与成业之基,不除则寝食难安。”
“宜增兵襄樊威压江陵,并调兵援助夏侯妙才将军,雍凉之定,不可再拖。”
曹操缓缓点头,荀攸说的有理有据,也正合他所想。
而且两人心照不宣的一个点儿就是,那可是汉中
炎汉真正的霸业之基,如今竟然又轻易的入了一个刘姓之手
这汉,莫非真的命数未尽
但这迷惘也就存在了一刹,对于曹操来说,他与刘备之间早就是不死不休。
这天命挡得住铁骑否
曹操感觉自己心中竟然有了一点期待与兴奋。
达成共识之后,曹操看着情报上其他的描述,继续与荀攸商讨
“这张鲁说阳平关之陷,乃是刘备的新式攻城军械之故,是否为推脱之语”
“等夏侯妙才将军后续密信便可,汉中既陷,定有乱兵,详细情况应能从逃至关中的乱兵口中得知一二。”
“这三月一秘议,总觉的过于蹊跷。”曹操迟疑。
即使不惜从益州也要遵守三月之期,极不寻常。
“继续打探便是。”荀攸定下方向。
“那这冶铁之法与造纸之法”曹操对两者都眼馋。
冶铁之法极为重要,而造纸法嘛虽然有左伯纸,但也不好意思明抢。
荀攸一笑
“这些秘方已与密信一起送至,已第一时间送去验证真伪。”
曹操终于大笑出来了,感觉今天难得有了一点好消息。
刘备倒是仁义,对江东这个大舅哥一点都不藏私。
荆州的便是江东的,江东的便是他曹操的
荀攸了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刚才说起来汉中和益州的时候,丞相的表情就难以言说。
就仿佛少年慕艾,结果反得知心上佳人已嫁做人妇一般。
此时有侍卫疾步而入
“丞相,许都传来消息,徐庶潜逃,不知去向。”
电光石火间,荀攸读懂了丞相的表情。
嗯这次是强娶入门的小娘子翻墙逃跑私会情夫去了。
颖水上的一艘小船里,董厥、石韬、徐庶三人略作打扮,正坐在船首品茶观景。
如今不过才二月初,许都的冬天虽然不冷,但难免有萧瑟之意,很难说有什么看头。
不过正所谓心阔天地宽,经历了家庭上的剧变,以及许都的四年蹉跎后,徐庶头一次感觉自己又能大口呼吸了。
因此萧瑟的景色也在他眼中变得俱是看点,温差当酒,指着岸边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看完书信后徐庶就迅速下了决定,走是必然的,但问题就是如何走。
当初来侍奉母亲的时候,是石韬自告奋勇陪他一块儿来的,那么走的时候自然也要一起。
故而花了一些时间等到了正月,寻到了石韬回许都述职的空档才又搭上线。
而对石韬来说也自无不可,南阳四友上次一别,已是多少年了
董厥轻轻饮了一杯温茶,笑道
“南归之法,军师胸有成竹,看来已经考虑过不止一次了。”
徐庶笑笑,手指蘸了一些茶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随口道
“主公在成都的话,南归之路不过三四条而已。”
“最近的自然便是沿龚袭你来时的路,原路返回即可,然”
徐庶摇摇头,脸上似笑非笑
“既轻取益州,有孔明士元在,定然会打汉中的主意。”
“袭其不备,此时汉中要么正被攻伐,要么已然攻下。”
“不管哪种情况,而且还有驻守长安的夏侯渊以及潼关哨卡,难上加难。”
董厥认可的点点头。
徐庶随即面向南边,似乎已经亲眼看到了那位不苟言笑的美髯将军
“关将军驻守江陵,且曾力挫乐进,且赤壁之后荆襄之地一直重兵把守,更不可能过去。”
这条路最近,但董厥压根没想过,一路上襄、樊、宛都是军事哨所,走这条路简直自投罗网。
“水路就不一样了。”
徐庶意气风发,这也是他的逃离樊笼之路
“从许都入颖水,颖水入淮水,再入肥水。”
“一路顺河而下,若非枯水期可一日千里”
说到这里徐庶反倒是沉默了,这条路线他在许都时几乎无意识的思考过太多次。
因为不配合的态度,在许都他和石韬几乎都已经被遗忘了,六百石的虚职颇有一些自生自灭的味道,甚至还当了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笑话。
曹丞相大张旗鼓弄回来的谋士,仅闲居六百石
但如今站在船头,看着许都在身后飞速远去,徐庶心中反而还生出几分快意。
才谋如宝剑,唯有身托明主方能利世。
归鞘敛华光,宁肯自晦不为枭贼所用。
许都,复归之日,不远矣
船首的三人沉默了一下,直到董厥抬手问
“那些人是流民”
岸边有一群百姓,董厥看到他们跪在土地里,双手在土里挖着什么,没人抬头看水上过往的船只。
石韬看了一眼就扭过来头
“屯民。”
董厥在心里重复了一下这个词,才明白过来是屯田之民。
“那他们在找什么”
“吃食。”石韬说的异常冷酷
“找到了,活;找不到,死。”
董厥有点难以置信
“主公曾与我等说,曹贼设屯田,十赋其五,故而荆州益州治下之民赋,皆不得超过此数。”
“十赋其五,如何能沦落到此般田地。”
石韬反而有点好奇了刘备是如何得知曹操治下屯田的数据的
但看了看董厥这个例子就懂了用间用的挺好。
不过石韬还是摇头道
“何来十赋其五赋其六乃是常态,多者赋其八。”
随后石韬只是摇头不想多说,董厥也知趣的没有再问。
他还记得石韬在曹操治下的职位典农。
想来应该触及了他一些不好的回忆。
且如今还未到春耕时节,但已有饥民就此三人而已沉默下来。
吃喝拉撒俱在船上的生活并不美好,但对徐庶来说都能忍受。
虽是顺河急速而下,但三人深知不能松懈。
在徐庶看来,他与石广元两个加起来才一千二百石,在面对如今战事再起的情况下,曹贼很难兴师动众来抓。
但徐庶不敢赌也不想赌,毕竟他确实不想再回那个逼仄、难以呼吸,且会令他想起来母亲的许都了。
离开颍水并入淮水之后船速明显提升了一截,而在入肥水,过巢湖之后便是东吴的濡须口。
董厥在身上的身份有很多个,在濡须按需取用验证身份之后,他们三个从北地来的走私商贩,也成功进入了东吴的领地。
“休息一下。”徐庶脸色略有发白。
即使入了江东,接下来若要去荆州就还得坐船。
但好歹已经安全了,徐庶打算在这里略作歇息,顺便看看繁华的江东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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