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颂德殿,堂上坐着一脸严肃的刑堂长老,主座上是一脸怒容的宗主,连其他闲杂人等都被摒退出去了,场面好似暗潮涌动、山雨欲来般紧迫。
“见过宗主、长老”
离婳虽然心下发怵,但只得如常跪下行礼问候。
那二位尊长也没让她起身,一直在打量着她,离婳垂着头思绪翻飞,忐忑地抿着唇不敢吭声。
“宗主、长老”
后赶来的离镜也进来了,行礼过后,待要询问是怎么回事。
凌崇宗主把那张画飞到离婳面前的地上,沉声斥道,
“这一幅画是在你的置物袋中发现的,可是出自你手你还有何解释的”
离婳看见那张纸,都不用打开,就知道是她的东西了,再低头一看,腰间垂挂的锦袋已然不见了,低声承认了,
“是是弟子的东西”
只是当初她对那个梦境念念不忘,便随手画了下来,可她又觉得不对,撕又舍不得,就放在置物袋里闲置,渐渐地也忘了这回事。
不明所以的离镜自然是担忧师妹的境况,快速地把画接过来,一看,都傻眼了,
“师妹,你”
那些不对劲这会也都想通了。
“你竟敢对你师父起这种歪邪心思,简直大逆不道、有违人伦”
听到她亲口承认了,凌崇又怒起,直言道,
“你这种弟子也留不得了,废去修为、逐出宗门算了,潜长老以为如何”
“这”
专管刑堂的潜长老捋了捋胡须,皱着眉头,有所顾虑。他以前也没遇到这种情况啊,这都什么事啊。
还没完全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离镜,听到他们的裁处,当即也跪下,急切请求道,
“宗主、长老,如今师父他老人家还在闭关,就算是要处置师妹,那也应该让师父知晓、凭他裁处啊请宗主、长老通融通融罢”
这番话也算是把两位尊长的理智拉回来了。
潜长老点点头,说道,
“他说的也很是合理,毕竟这是凌渊师兄的门徒,咱们也不能越过他去啊”
“也罢也罢,就再等几天,不过决不能轻饶放过的”
凌崇只能这样。
这离婳是留不得了,必要撵她离开,免得扰乱凌渊师弟的道心,不容有失。
而且她留下的话总归是个隐患。
就这样,最后商定结果是离婳被带到关押犯错弟子的水牢,不许人探视,连离镜也不许。
“师妹你别怕,师兄一定会帮你求情的,别怕啊”
把人送过去、临被驱赶之际,离镜焦急地朝里头呼喊着,他肯定要想办法救师妹。
水牢里阴森森的,似有怨气飘荡,悲泣哭号,扰人心智,氛围实在凄凉可怖。
离婳也是第一次进来,可她仿若不觉,不哭也不闹,任由守卫落了锁。
她抱膝倚着身后冰冷的石壁。
她做的错事几日后也会告知到师尊那去的。
师尊会怎么想,怎么看待她呢,不齿,嫌恶
一想到师尊会因此厌恶她疏远她,她的心口就好像被大石头沉重地压住一样,难以呼吸。
甚至一想像到他的那种目光都会觉得难受,一种名为不舍的小虫子在啃啮她的心脏一样。
怎么办
可她还能怎么办
宗主都说了要逐出师门,她连留在宗门的机会都没有了,连出现在师尊面前让他讨厌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上山后,天衍宗就是她的家,那么多的美好回忆,关于他的回忆,怎么要让她忽然就割舍了呢,怎么可以
与同门的一幕幕的嬉笑玩闹,一幕幕的并肩而战,韶华流光
一双清泪就这么滚落了下来,顿时就泪眼朦胧了。
即使是一个人独处,离婳也不想让自己表露出狼狈难堪的仪态,又用袖子擦了泪,习惯性地摸了摸左手手腕。
却没有摸到微凉的束缚,她忘了,小黑蛇这两天不在,又是溜出去了。
现在她被关在水牢里,它一个妖兽应该进不来罢。
上山前孤身一人,现在最后离别之际也是,离婳啊离婳,你莫要太贪心了
牢房岩壁上的壁灯照亮着,明黄色的焰火渐渐晕成光晕。
“你居然敢生出这种不该有的心思,枉费为师如此待你”
“你也不配做本尊的徒弟,你走罢”
“本尊就当从未有过你这种不知羞耻枉顾伦常的徒弟”
不
不要啊师尊徒儿知错了,不要赶徒儿离开
徒儿不想走,师尊
“师尊不要”
少女闭着眼梦呓着,面上痛苦哀求的神色,瞧着都让人心酸恻隐。
离婳觉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戳着自己的脸,那种真实的触觉终于让她从梦魇中脱身出来,迷迷糊糊中睁眼,
“小黑蛇你怎么进来了,外边不是有禁制吗”
她欣喜之余又不免担忧了。
就那点禁制,本座自然是想来就来了,
黑蛇并未将那些东西放在眼里,又郑重地告诉她,
你已经昏睡三个日夜了,再不醒来,本座都得进你的梦里去把你摇醒。
“谢谢黑蛇前辈,”
对着面前变幻成她手腕般粗细的黑蛇,离婳憔悴的脸上不忘对它露出真诚的微笑,虽然它依旧是别扭故作嫌弃的语气,但其实是在关心她。
其实平日里她经常有点失敬,唤它阿渊,不过现在她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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