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皇宫是幻境中唯一幸存下来的建筑,灰蒙蒙的天空下,红墙黄瓦,依稀可见往昔的辉煌。
穿梭在青石红墙间,感受着无数蕴杂在其间久久不散的执念。
不过顾云声此时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
既然皇宫依然保存完好,那是不是就说明了阵眼可能跟皇宫有关
更贴切的说,是跟生活在这里的某个人有关。
通过自己这段时间的复盘以及自己这具身体残存的一些记忆,温宴初最在乎的莫过于妹妹以及自己的父亲。
虽说建安帝自元后离世后对元后留下的一对儿女多有忽视,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温宴初心中始终对建安帝残存着几分对于父亲的眷恋。
所以现在自己应该先找到建安帝在哪。
乾清殿,举行朝会的正殿,也是历任帝王登基的重要场所。
“你来了。”
顾云声仆一推开殿门就听见上首传来一道不怒而威的声音。
空荡荡的大殿中,只余一身庄严帝王冕服的建安帝端坐在上首的龙椅上。
“竟然是个姑娘。”
长长的冕旒遮住了建安帝的面容,顾云声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语气中的诧异倒是让人听的一清二楚。
“陛下就不觉得我看起来有些眼熟吗”
建安帝微眯起眼睛,但下一瞬却突兀的笑了起来:“永嘉并不是你这种性子。”
“既然陛下这么了解永嘉,那么想必您也并没有像众人所说的那样对原配留下来的女儿不闻不问。”
说到这,顾云声话锋一转,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两分不忿,这是对原身的不值“既然如此,您为何会不顾太子的祈求,任由他人来践踏自己的女儿,甚至是漠视的让她前往凉国和亲”
“我不相信您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让她去敌国和亲的下场”
建安帝看起来毫不在乎,十分理所当然道“朕当然知道,但是这本就是永嘉身为大夏公主的责任。”
“可是你明明还有其他的选择。”
“但这是成本最小的选择。”建安帝像是看不懂事小孩的语气“和亲不仅可以为边疆将士们换来休养生息的时间,而且可以减少百姓交税的负担。”
“更何况永嘉身为我大夏的嫡公主更能昭示大夏的诚意。至于永宁,宁贵妃的兄长乃是镇北王,与前朝牵涉的事情太过复杂,并不适合走和亲这条路。”
听完建安帝的分析,顾云声只觉得一阵齿寒,没想到在这位眼中就连子女的性命也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那你可曾想过太子殿下的感受”
建安帝的语气稍顿了一会儿,像是感叹一般“太子啊,他做事向来让朕很是满意,但惟有一点朕总是教不会他。为君者,最忌有情。”
“既然他自己做不到,那就只能由朕来帮他扫除一切障碍了。”
顾云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遥遥传来的悲怆的声音“原来这就是父皇执意要送妹妹前往凉国和亲的真正原因了。”
温宴初是被应霜序绑过来的,双手都被反缚在身后,脸上甚至还带着几道淤青,他现在没办法动作,只能苦笑一声道“没想到倒是我这个当兄长的害了妹妹。”
即使被儿子听到了自己的算计,建安帝面上毫无惭愧之色,只是平静的开口“太子,你终于来了。”
不过待人仔细观察了温宴初一番后才有些意外的将视线移到温宴初身后的人身上,待看到那标志性的银色面具后,了然道“想必这位就是大凉鼎鼎有名的国师大人了。”
应霜序看都没看建安帝一眼,将人留在原地直直地走到顾云声的身边。
“你怎么又将面具戴上了”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
建安帝见下首两人旁若无人的窃窃私语,面上的羞恼之色一闪而过,但转瞬又是那个高高在上,仁和宽厚的皇帝陛下。
而温宴初也并没有错过建安帝的情绪变化,他微敛下羽睫,当下只觉得异常讽刺,自己这位父皇,说得冠冕堂皇,可是到头来所做的所有事情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罢了。
就连之前所留下的遗书亦是
温宴初此时已经不对对方抱有任何期待,纵观他这前半生里唯一对不起的便只有永嘉了。
温宴初微低着头,嘴角弧度不变“不知道父皇在这里等儿臣可是有何要事吩咐”
建安帝看着下首看不清表情的温宴初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但他也只是微眯着眼睛,意味不明道“吾儿,你令为父很失望啊”
“儿臣愚钝,还望父皇明示。”
“你并无诏令,怎敢擅自回京”
温宴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直接戳破对方的幻想,毫不留情道“是儿臣的错,但是您要知道,大夏今早已经向凉国递了降书,所以严格来说,您已经是亡国之君了。”
建安帝没想到向来温顺宽和的儿子竟然还会有这般言辞犀利的时候,但是君父的威严不容挑衅,他的语气中理所当然的带上了训斥的意味“逆子,你的骨气呢,怎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温宴初突然觉得有些心累,都已经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了,双方也没有必要继续伪装下去,于是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开门见山道“既定的结果,又何必再重温一遍,我以为父皇应该很能明白这个道理。”
建安帝难得做出一副惊疑不定的表情“你你都想起来了”
“是啊,我都想起来了。”温宴初像是在感慨,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淡的模样,反问道“怎么,您很惊讶嘛。”
“想起来也好,总比当个糊涂蛋好。”此时的建安帝心中仍存一丝侥幸。
“不过比起这些,儿臣更加好奇的是您明明应该是由我的执念所创造出来的一道残影,为何您会有自己的意识。”
温宴初目光灼灼的盯着建安帝,不放过对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不知父皇可否最后为儿臣解惑一番”
建安帝心中一慌,但表面上仍是一派淡然,可语气中却满是指责“放肆,这就是你身为人子应该给长辈说话的态度嘛你的教养呢”
闻言,温宴初嘲讽地看着上首强撑着帝王威仪的人,像是终于忍不住了般,突然笑出了声“哈哈哈哈所有人都有资格教训我,可只有你,我的父皇,你不配”
建安帝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宴初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冷嘲的弧度“你我之间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您又何必连最后一丝体面都不愿意留给自己呢。”
建安帝知道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了,所以他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伪装“你到底想做什么”
“自然是杀人偿命”说完,温宴初毫不意外的看着对方的面色瞬间失了分寸。
“你敢,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又如何,我可没有说过我要全身而退。”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为父不讲情面了。”建安帝阴狠地勾了勾唇角,这是他第一次对外界展露出自己的真正面貌。
温宴初看着终于忍不住露出狰狞本性的建安帝,竟然有种想笑的感觉,他之前怎么就从未发现自己这位父皇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本性,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看着对方毫不留情袭来的招式,只得挣开手腕上松松绑就的绳索,召出本命剑就迎了上去。
这边两人打的昏天暗地,而一旁缩在应霜序保护区的顾云声正在梳理刚刚吃到的惊天大瓜。
依温宴初的说法,这背后的一切都跟建安帝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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