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陆远看着笑得直捂肚子的刘施施,表情郁闷“有那么好笑吗”
“你这个造型简直了。”刘施施指着他的脸直乐呵。
这场戏拍的是金沙滩战役,杨七郎求援被潘仁美困住,在士兵的帮助下逃出,没想到半道上遇到耶律斜,被迫一战,最终万箭穿心而死。
为了体现人物的凄惨悲壮,化妆师那是往他脸上可劲的造。
红的黑的大浓妆,像抹了锅底灰一样。
“这叫深度还原角色。”
陆远翻了个白眼,他心里倒是挺认同这样的妆容。
总不能上了趟战场,脸上还是干干净净吧,那是打仗,不是过家家。
糊弄三岁小孩呢
那边服装师挥着手在喊。
“陆远,陆远,过来换装。”
陆远冲刘施施挑眉,拐进了换衣室。
十分钟后,一名身穿盔甲,面目全非的男子走了出来,一手握着长枪,一手还拿着块红色绸缎。
那是剧里杜金娥给他的信物。
刘施施见他这打扮,又捂嘴偷笑起来。
陆远长枪一指“嫂嫂,待我去去就回。”
刘施施呸一声,扬起小拳头作势要打。
今天这场戏算是杨七郎在剧中的高光时刻,所以陆远尤其上心。
在他看来,这场戏也是他在整场戏中最难的部分。
不像以往,只需要简单的瞪眼,皱眉基本就能过。
因为他要表达出来的东西很多。
对父亲和兄长的遇难感到自责愧疚,因为他没有带来援军。
对家中母亲感到愧疚,因为他让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对金娥是思念与不舍,因为他再也回不去了。
这场戏陆远琢磨了快一个星期,心里有些想法,但他不确定导演是否会满意。
毕竟导演说过,这场戏最大的目的,是让观众哭出来。
主打一个虐字,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要多无奈有多无奈,要多好哭有多好哭。
这也让陆远明白一个道理,不会刀主角的编剧真不是好编剧。
合家欢固然开心,但虐主角才能让观众记得长久啊。
导演对他说观众哭的越狠,这個角色就越火。
虽然这句话夸张的成分很大,但陆远考虑过后认为不管怎样自己好好演就是了。
即使角色没火那又如何,他是演员,本就该认真对待每个角色。
“全场安静。”
“各人员就位。”
“a。”
陆远从绳网中脱困而出,手中红缨长枪直指身前十来位辽兵。
两侧镜头随着陆远平移。
一番惨烈厮杀过后,他单膝跪地,杵着长枪,脸上满是伤痕,抬头怒道“你们这帮狗贼,我杀了你们。”
接着深吸一口气再次冲上去,又是一顿打杀,最终被辽兵用刀架住,一脚踹倒跪在了地上。
这里原来设计的是踹脸,但陆远觉得在真实的战场上大家都是真刀真枪干,忽然飞起一脚有些突兀。
于是和导演商量了一下,卫翰涛听后也没多想就同意了。
实际上这部剧虽披着历史的皮,内里却塞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元素,经不起推敲,能少一些逻辑错误自然更好。
耶律斜站在陆远身前“杨家军已经全军覆灭,还剩你一个,如果你不想死的太痛苦,就应该自行了断。”
陆远双眼泛着血丝,鬓角青筋轻轻跳动。
他大吼道“杨家弟子永不言败,我要死,也是死在战场之上。”
说完他猛地挣脱士兵的压制,提起长枪就向耶律斜刺去。
两侧的辽兵也是心大,就眼睁睁看着他起身,拿枪,前冲。
然后还真和耶律斜交上了手。
俩人交手几回,陆远终归是疲惫之躯,一个不慎被甩开,狠狠撞在了树干上。
这下是真撞,撞得陆远一阵胸闷。
怀中的红绸意外掉落,他一把抓住,顺势狠狠摔在地上。
见陆远躺在地上迟迟不起来,耶律斜出言嘲讽。
“杨七郎,你不是要死在战场上吗,起来,起来。”
陆远挣扎着站起,搂紧红绸,眷恋的看了眼身后的方向。
那是家的位置,那里有母亲,有金娥。
此时镜头恰好给了他一个面部特写,那双眼中透着不舍,别离。
场外,卫翰涛看着监视器里陆远的眼神,猛拍大腿。
心里大喊,好。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拍摄,卫翰涛早就看出陆远的演技明显强于胡戨等人。
可奇怪的是,陆远却没有刻意去表现。
剧中不管是谁和他对戏,他都是勉强压过对方一头。
只有这里,卫翰涛感觉对方的演技爆发了。
场内还在继续,陆远转过头,就这么朝着辽兵撞了过去。
没了长枪,他还有腿,没了腿,他还有牙。
可终究还是敌不过啊。
意识变得模糊,弥留之际,依稀听到有人在说。
“报告将军,杨家军已全军覆没,杨业已撞死在李陵碑下。”
父亲,兄长,对不起,我没能找来援兵,都是我的错。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倒下去。
陆远提起最后一口气。
他不能就这么走,他要带走耶律斜,都是他,都是他。
长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脚下,他捡起,回光返照般再次向耶律斜冲了过去。
跌跌撞撞,似乎随时要再次跌倒。
只是这次,没等他冲到耶律斜身前,辽兵弓箭手便自发开弓。
陆远早已没了知觉,他似乎听到了箭头射入体内的声音,很闷,一道接着一道。
他坚持不住了。
但他是谁
他是杨家七郎,他不能就这么憋屈地躺下。
勉强拖动手中长枪,面朝着家的方向,枪头抵着地,枪尾抵着自己。
哪怕是死,我杨七郎也得站着。
手中红袖随风飘舞,轻轻拂动他脸庞。
金娥,是你吗,对不起。
再也见不到你了。
“卡。”
“过。”
拍摄结束,陆远没有动。
一方面是刚才树上摔得那一下太疼,他得缓缓。
另一方面,他似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好像真的变成了杨七郎。
“你没事吧。”
袁宏见陆远状态不对,忙走过来扶住他。
刚才那场戏他有点被吓到。
尤其是对方的眼神,好几次他都没接住,只是机械的在念台词。
陆远的业务能力他是知道的,虽然心里不太愿意承认,但确实比他们几人强些。
但这一场不同,那不叫强一些,他想到了一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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