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夜并不安宁。
随着烛火的燃烧,整个京都的夜似乎在此刻变得活了起来一样。
安宁街上多了许多人。
他们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安宁街上,敲响了一家一户。
原本还算有些热闹的住所在此今变得安静了下来,连呼吸也变得不敢肆意,宛若担心惊恐了什么一样。
有书生摇扇。
望月。
“夜宿安宁街,举手扪星辰。
不取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书生微微一笑,回头,朝着那主位上带着面纱的女人微微行礼,转身却是回了自己房间。
女人为当今公主,名安阳
书生为大唐诗仙,名李太白
红尘居中。
夜渐渐深了起来。
安宁街上起初还有些声音,可此时倒是安静了不少,仔细的去听,连一两句狗叫也听不到。
陈落还在睡觉,他似乎是喝醉了。
手中的碧青葫掉落在了地上,有红尘酒自那葫口溢出少许,偶尔的,还能听到陈落那醉语。
似乎在说着什么。
白龙道友想要去听,可却听不清楚。
“安静了。”
她说着。
“红尘居三字,定下的那一刻,原本存在的声音不见了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白龙道友回头。
不知什么时候,陈落已睁开了眼睛。
那葫芦已经又落在了他的手中。
醉眼依旧朦胧,好像还没睡醒一样,可要是再看,那一双眸中已全是星辰,里面容纳的是整个人间,好像从这双眼深处,便可见得人间兴衰一样。
“谁知道呢”
陈落回答着“好事也好,坏事也罢,和我们都是没关系的,别的不说,至少我们安静了不是吗”
“这倒是如此。”
“你会做饭吗”
“不会”
“那就难办了。”
“做什么”
“总要找个人做饭的”
白龙道友
“放心,咱家已经有人选了”
“男的,女的”
“女的”
“白龙道友怎么不说话了”
“倦了”
“一路奔波,是该倦了。”
陈落说着,还想说什么,白龙道友却是径直变成了一条小白蛇落在了桃树上。
蜷缩在那里,丝丝的月光落在它的身上,整个身躯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变成了一块洁白无瑕的白玉一样。
陈落是在院子里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白龙道友已经在院中泡起了茶。
白气蔼蔼。
似乎有着一条真龙在那云雾中升腾一样。
“什么茶”
“铁观音”
“白龙道友什么时候喜欢喝茶了”
陈落好奇的问着,坐在了白龙道友的面前,端起一一杯,喝上一口,眼睛微微一亮。
“好茶”
这些年喝过不少茶,便是老邱那万年的茶叶也不少喝过。
可如今喝这茶,又是前所未有的是体验。
清爽。
入口微苦,可入喉不过片刻已是回味无穷。
等又少许时间,那感觉又有了变化,那种变化连陈落一时间也寻不到合适的词语去形容。
就好像,在短短的时间中,那一盏清茗中,见证了自己的一生一样。
见那桌子还有几颗茶叶伸手去拿。
只是一碰,又是意外。
茶叶看起不重,可触手就好像是触摸到了什么金属一样,拿起,竟有重如泰山之势。
“很重。”
陈落说。
“于是才取名铁观音。”
“如何来的”
“时光之海,用了千年时间凝聚出来的”
白龙道友已没多说,陈落也没再问了。
千年时间啊
那千年中定是寂寞的千年。
如此也就明白,为什么仅是一杯茶就全是人生了。
喝完。
又躺下。
“不饿”
白龙道友问。
陈落回答“饿”
“不吃”
“吃”
“吾去买”
“那没必要。”
陈落道“很快便有人来给我们做饭了”
很快的白龙道友就知道谁来了。
那是一辆马车。
驾车的是一个带着斗笠的中年男子,男子安静沉默。
车上有个小姑娘和一个女人
女人温婉好看。
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时不时的掀开帘子,有些归心似箭。
终于
马车入了京都,直奔红尘居。
车刚停下。
小姑娘就跳下了马车,朝着院子内跑了进去,远远的看到了躺着悠闲喝茶的陈落。
“先生”
小姑娘喊着。
跑了上去。
结果跑的快了一些,不小心摔一跤,整个人就滑到了陈落的面前。
她也不哭,抬起那脏兮兮的脸,露出那胖嘟嘟的脸颊看着陈落。
“先生,喝鱼汤吗小葵请你喝鱼汤瞧这手臂白白胖胖的,一定很甜美的。”
陈落笑了起来。
“那可能不够有些饿,可能要双腿和双手才行。”
这下子小葵有些纠结了。
“双腿和双手啊,那小葵可要很久不能动了,不过先生要是要,那就请先生喝就是了”
她说着。
回头。
朝着后面的女人喊着“白姨,等下就炖了小葵,请先生喝哦”
白玉蝉无奈一笑。
“爷和你开玩笑的,哪里会吃你,且,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塞牙缝还不够呢”
“真的吗先生”
“你猜”
“真的”
“假的,咱家要炖了你。”
小丫头嗷了一声,拿出了刀,比划着,似乎要自己砍了自己一样。
吓得陈落不敢再开玩笑,真担心这下去,早餐真要喝上鲤鱼汤了。
“好久不见,玉蝉。”
终安抚好了小丫头,陈落这才和白玉蝉说话。
千年时间
许许多多的故人早就不见了。
死的死。
走的走。
曾经的青白两蛇,曾经的兔子,蝴蝶,野猪,还有司马君亮,季保,李淳罡,李太白
等等。
两千年时间。
岁月变迁。
什么都在变,什么都在消失。
当然,也有许多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样子的,比如白玉蝉
就和昔日初见一样,她依旧这般温柔,也不甚变化。
“好久不见了爷”
“饿了。”
陈落说着。
“好。”
白玉蝉点头“玉蝉这就给爷去做些吃的,您稍等下”
“不急。”
陈落说着,又道“咱家很久没吃过玉蝉做的鸡腿了。”
“嗯,好。”
桃树上。
白龙道友欲言又止。
大早上的吃鸡腿
会不会过于油腻了一些了
早饭很快的就好了。
小米粥加上了几个馒头。
中间煮了几个水煮蛋,还有几个鸡腿
白玉蝉是静静的看着陈落吃的,她的眼中尽数只有陈落的影子。
很少在有别的。
似乎,见他吃饭,也是一个极其不错的事情。
“怎么了”
陈落问着,摸着自己的脸。
莫非自己吃得满脸都是了
若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有些丢人了
“没有,只是千年时间不曾见面,不曾想昨夜突然收了爷的消息。
一度以为错觉,直道如今,依旧还好像身处梦中一样。”
白玉蝉问着“爷,玉蝉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
陈落笑着“不信伱打下小葵,看它会不会哭要是哭了,那就不是,不哭的话,那就是了。”
一旁。
鱼缸中。
正噗呲噗呲吐着泡泡的红色锦鲤抬起头,怔怔的看着陈落。
“先生为啥打小葵”
“因为要是打自己的话,会疼”
“可小葵也会疼啊”
“又不是咱家疼。”
“”
小葵低头,想了下,很快的点了点头“先生说得是那还是打小葵好一点。”
陈落和白玉蝉皆笑了起来。
唯有白龙道友微微叹气,似乎在为小葵的未来担忧。
也算是千年的妖了,怎么还和孩子一样
是了
她也依旧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如何能为难他多少呢
白玉蝉的到来并非只是意外,而是陈落昨夜便传了信。
千年时间。
白玉蝉依旧还在邯丹不曾离去。
只是渐渐的,三味书屋却是不曾再出现了。
五百年前
一道声音自天地间而起,幽冥出现,人间的阴阳有了秩序,生死有了归宿,连他们这些神灵也有了管制。
白玉蝉并非是喜欢受得管制之人,本欲辞去城隍之位,可幽冥并不同意,反而于城隍下设得一司,为司郡
司郡受城隍掌控,为城隍不在时行城隍之权。
白玉蝉虽是城隍,但却不曾受得阴司打扰,后也才受了这位置。
昨夜本在邯丹城隍,忽有信息自心中出现。
为陈落传音。
他已抵京都,请白玉蝉去京都
至于理由,却也简单,仅一句想吃玉蝉做的饭菜了
于是,白玉蝉便走出了邯丹。
恰逢此时。
有马车而来。
车上为小葵
这些年小葵去了玉山书院,在书院后山住了下来。
那马车是忽然自动离去,她尚且还没反应过来便到了邯丹,等见了白玉蝉,这也才知晓了陈落归来的事。
这也才有了为何陈落本只是想见一见白玉蝉,连这小葵也来了。
如此想想,说不是缘分,那倒有些不妥了。
为此。
小葵有些委屈。
“若不是小天地察觉了先生归来,先生是不是不想小葵了”
这是不能回答的。
虽说自己当时真没想到小丫头。
可这话,却是不能说出来、
只是道“收回小天地,那是因为知晓小葵在,怎么可能不想”
“当真”
“比黄金还真”
“嗯嗯”
于是,小葵笑得眯起了月牙眼。
伸出手。
扒啦一下。
伴随着撕拉的声音,一条手臂出现在了陈落面前。
“给,小葵请先生吃的。”
陈落
白玉蝉
白龙道友
很感动,可也有些不敢动了。
这场面似乎有些血淋淋啊可能,有些违规啊
除了这小小的插曲外,小葵倒是带来了一个信息。
她说玉山书院的后山中多了一个人。
这些年,他在后山修炼,算算时间也有五百年之久了
五百年不长,可也不短。
自昔日二层楼出现,那地方再无人上得去,除了少数的一些人。
问名字。
曰杨开
听闻这名字的时候,陈落愣了下。
似乎有些意外。
可想着,却又是忍不住微微一笑“他倒是好毅力”
玉山书院有传闻,上得二层楼,可为自己弟子。
昔日见得杨开时还是在一千多年前。
那时候杨开欲拜师自己,自己曰,无缘
因为无缘,故而不得弟子。
因为无缘,故而他行走玉山书院,最后住在了玉山书院。
他原本以为,这世界上除了小白,并无人能过得自己留下的大阵,不曾想,今日那玉山书院的二层楼反而多了一个杨开了。
“先生,我喜欢杨开”
这是小葵的话“这些年来后山,都是杨开照顾小葵呢,要不是他,小葵可无聊死了。”
“嗯。”
陈落只是嗯了一声。
小葵想了下,最后也不说话了。
她虽天真,可有些事情她也知晓,该说就说,不该说就不要说得好。
杨开的事陈落或许不知。
可上得玉山书院二层楼。
那阵法被人闯入,他当真一点感觉也没哟
千年啊
昔日为入二层楼那杨开到底吃了多少苦暂且不多说,可师徒缘分
“终究还是不够的。”
吃饱。
玉蝉在那边洗着碗筷。
陈落本要出门,白玉蝉远远的回着,说要一起,无奈只能等他。
借着空闲的时候,顺道打了下拳法。
拳还是太极拳,普通无比。
早就没了以往那种动不动就全是意的样子了,只是就是这样普通的拳,看起来反而变得很舒服。
“为什么你的拳”
白龙道友眉头一皱。
“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
“或许不是拳不一样,只是心境不一样,于是也就不一样了”
白龙道友;“不懂,但觉得你神叨叨的。”
“就是就是,先生越来越神叨叨了。”
陈落
这些孩子,怎可这般说自己
再说了,怎么就神叨叨了自己只是说了实话罢了只是它们无法理解罢了
得了少许的感悟。
收拳。
那里白玉蝉正好好了。
于是。
带上白玉蝉,带上小丫头,还有白龙道友,四人推开了红尘居的大门,整个大唐的繁华此间展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京都的街头熙熙攘攘,皆是烟火气息,昨夜寂静无声的安宁街上,如今已是车马骈阗。
偶尔有孩童自面前追赶跑过,有摔跤,哭上一哭,爬起来,擦着鼻涕,又加入了追逐中。
“知晓为何咱家喜欢红尘了吧”
陈落问着。
也自己回答着
“因为这红尘有烟火,而有烟火的地方,才算是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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