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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情beta(三十五)
    “监室斗殴违规。”

    突兀的一道嗓音打断二人对峙,蒋逢玉循声看去,是起夜的汪仪。

    汪仪打了个哈欠,扶着盥洗间的门板闲闲道“而且你俩这么打根本打不死人。”

    蒋逢玉抬腕推开他,站起身离开,肩膀上的创口不大,她走进盥洗间,借着嵌进墙面的小镜子检查过伤势后撕下衣摆布条,缠绕两圈预备绑在肩上,汪仪跟了进来,朝她比了个叫停的手势。

    “你要是这么处理,一准留疤。”

    蒋逢玉对这些并不在意,反正离开这个世界就会消失,不是什么大事。

    汪仪搬下水箱的盖子,从水管凹槽处取出一只透明塑封袋。

    酒精棉片、碘伏棉签、小块状除菌敷料、防水绷带,材料还挺齐全。

    汪仪嚼碎包在嘴里的硬糖,把那只塑封袋丢给蒋逢玉,双手环臂看着她清理伤口。

    蒋逢玉上身微倾,她对着镜像贴上敷料,视线扫过站在她身后侧的汪仪“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汪仪咧嘴笑开,“你真俗。”

    蒋逢玉没笑,汪仪的酒窝收起,麦色的尖脸上还挂着不真心的假笑,但眼睛周围的笑纹已经平复。

    “我要是说了,你就得同意了。”汪仪拨开脸侧的头发,舔了舔嘴唇,撒娇一样,“好姐姐,帮我杀个人吧。”

    蒋逢玉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她的耳朵没出错,汪仪也不是在开玩笑。

    “你也不喜欢她,对吧”汪仪向她靠近了一步,手指搭在她肩上,“野狗,她要是死了就好了。”

    “汪仪。”蒋逢玉拍开她的手,“我脸上写着蠢货两个字吗。”

    汪仪的面孔扭曲了一瞬,又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如常,嬉皮笑脸地趴在她肩上,尖尖的下巴状似无意地压在伤口处。

    “开玩笑而已。”她皱了皱鼻子,“明明是你先开始的。”

    蒋逢玉不作反应,抬手套上散下的袖子,向外走去。

    直到她睡下,汪仪都没从那间小小的盥洗室内出来。

    晨练时蒋逢玉有意远离人群,她站在角落的小高台上,借石柱遮挡身体,抬眼巡视锻炼场地。

    班仰在东南角的最尾端,她周围站着两名监守的高级警员,很难近身。

    汪仪像昨晚什么怪话都没说过一样,依旧亲亲热热地挨上来,腮帮子被一颗超尺寸的水果硬糖撑大,说话时嘶嘶漏风。

    “这是真名人。”她收回被蒋逢玉拒绝的纸棒糖,“盯着她的人可不少。”

    蒋逢玉转了转肩膀,汪仪那话分明意有所指。

    班仰身边绝不只有警署的人。

    她眯起眼,抬手朝某个方位指去,“那家伙是什么来头”

    和她同个监室的那名假面室友跟在警员身后离开晨练场地,汪仪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把硬糖吮得滋滋作响。

    “他啊,就比你早一周进来的。不清楚是犯了什么事,不过背后指定有人保着。”

    “这家伙从来不和我们说话,说实话,要不是那天晚上你俩干上,我都以为他是哑巴呢。”

    汪仪摸了摸下巴,推测道“看着就阴阴的,神出鬼没不说,还老是被警员带走,我就没怎么见他在劳动时间出现过,估计和我一样托关系塞了钱。”

    蒋逢玉挡着额头朝远处平望,闻言看了汪仪一眼,点了点头。

    汪仪是因为偷东西进来的,她是惯犯,进局子跟回家一样,对监室各部构造都了然于心,几乎哪里都是她的熟人。

    小卖部长告诉蒋逢玉,汪仪家有权有势,偏偏她自己天生叛逆又嗜偷如命,犯事了家里人也不捞她,放任她蹲局子,只是暗中安排人手看着,时不时塞钱打点关系,让汪仪的日子不至于太难过。

    也真是怪人一窝。

    守在班仰周围的两名警官不知说到什么,二人凑在了一块,班仰似乎并没注意到这些,仍在依照指令的节奏动作,但蒋逢玉分明看见她转变了原有的路线,朝着圈点外移去。

    不远处有半道灰白色的矮墙。

    班仰要去那里做什么

    蒋逢玉顺着连排石柱走了两步,场地广播冷不丁响起,没有起伏的女声冷冷道

    “呼叫编号hcr967385,请辖管警员携人到广播处报到。”

    “重复,呼叫编号hcr967385,请辖管警员携人到广播处报到。”

    叫的是她。

    负责她的辖管警员从场地铁丝拦网门外走进来,步伐匆匆,似乎出了急事。

    蒋逢玉从石柱后绕出,悄无声息融进人群中,半分钟后,辖管警员叫住了她。

    “编号967385,晨练暂停。”

    警员的态度转变了不少,出去时甚至没扯住她的胳膊。

    她们在广播处停下,但那里并不是最终目的地,另一名蒋逢玉从没见过的警员跟辖管警员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后朝蒋逢玉点了点头,示意跟她走。

    蒋逢玉没有反抗的权利,沿着长廊走过一半,她试探性地开口问“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警员没回头,平和的语气中透着不合常理的轻柔,仿佛怕得罪什么大人物一样。

    “有人探视。”

    不对劲。

    汪仪给她的情报是,新入监的犯人没有探视权,即使是直系亲属提交申请,最快也得等到十天以后才开放权限。

    与之类似的事此前已经在她身上发生过,不止一次。

    某个名字几乎是下意识地在脑中浮现。

    是顾名尧吗

    这一回的事与他无关,他应该不会插手才对。

    警员在标着内部探视间的房门口停下,门板漆成清透的月白色,把手是金铜雕花,仅从外部看,不像寻常的监厅设施。

    能让人做到这种地步的,她认识的人中似乎也只有顾名尧了。

    房间被拉开,警员朝她扬手,蒋逢玉心中疑惑,脚跟离开踢脚线的后一秒,门页被轻轻合上,锁钥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

    房间不大,布置简约,窗下摆着双人米色布沙发,墙上挂着抽象的拼贴画,正中是一张方桌和两张皮面折叠椅。

    桌上放着外带包装的食物,蒋逢玉一眼认出那来自她家的餐厅。

    她母亲并不具备这一方面的人脉关系。

    蒋逢玉抬手碰了碰餐碗外包装,内部的热度隔着塑封传来,她的肩膀似乎被这份热量压垮。

    好累。

    对侧那扇连通外部的门被打开,轻缓的脚步声响起,蒋逢玉吸了吸鼻子,那处皮肤被揉得有些泛红,她抬起了头,却又在下一秒怔住。

    余敏易侧身将门关上,目光始终牢牢凝在她身上。

    要说探视的话,他的着装似乎又太正式了些。

    余敏易的出现属实在蒋逢玉意料之外,但她不想多问,脚步向后缩了几厘,肩膀却被扣住。

    她眉角一颤,余敏易察觉到异常,“受伤了”

    蒋逢玉摇头,“没有。”

    余敏易撤回手,在她对面坐下,将餐碗餐具一件件拆开,依次摆在她跟前。

    蒋逢玉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抓起筷子慢慢地进食。

    “关于我的建议,你应该适当地听一些。”

    蒋逢玉呛住,不知道他这话从何而来,手边推来一瓶拧开瓶盖的水,她囫囵灌了两口,顺下哽住的食物,此后开口问道

    “你指什么”

    余敏易缓缓地摩挲掌心那枚凹凸不平的瓶盖,“别再和顾名尧接触。”

    “我知道。”蒋逢玉放下筷子,“但这件事和他无关。”

    其实自始至终,她从没想过主动去招惹这些高高在上的上流人士,但事情有时就是那么该死的巧合。

    如果可以,她也想离得远远的。

    余敏易说“最迟明晚,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蒋逢玉说不上那是种什么感受,她确实不想在这里多停留,但接受外力帮助意味着她欠他一笔人情。

    “这是我的事。”蒋逢玉垂下眼,“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余敏易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是吗”

    “如果是黄聿之的话,你会允许他插手吗”

    蒋逢玉手指微动,她不耐地皱起眉,“提他做什么”

    余敏易目光沉沉,低声问道

    “追着他的这六个月,你得到你想要的了么。”

    “一个男友,还是见不得光的情人”

    蒋逢玉抿住下唇,绷紧的脸又露出他再熟悉不过的抗拒神态,但余敏易这一回并不打算停下。

    “似乎都不是。”

    他抬指搭住脸颊边侧,这动作由他来做并不违和。

    “蒋师姐蒋逢玉。”宽而大的掌完全覆盖住她的手背,余敏易说,“是你的朋友来找我,请我帮忙。”

    一封以两种不同潦草字迹写就的书信被推至她眼底。

    一个属于周野,一个属于李玫允。

    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充斥着没营养的唠叨。

    蒋逢玉动了动手,被他重新握住。

    “她们没有选择去联系黄聿之,我想这能够说明一些问题。”

    他将周野和李玫允托他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递来,最后从西服的内衬口袋中抽出一本眼熟的笔记。

    蒋逢玉喉口一滞,身体有些僵硬。

    余敏易慢条斯理地展开几张从中脱落的纸,那上面誊满字迹。

    他用手抚平杂乱的折痕,摊在她面前。

    “第138条”

    “不能太拿乔,适当福利很重要。”

    “闭嘴。”

    “第139条”

    “降低追求难度,给与及时反馈。”

    “余敏易。”

    “第140条”

    “尽量避免和无关人员过多接触。”

    “够了。”

    “无关人员。”余敏易点了点那几个字,“是在说我吗”

    蒋逢玉抬起眼,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余敏易觉得这很可惜。

    “你的脸色不太好,”他状似无辜地问,“需要我说明一下情况吗”

    “这本笔记对你来说很重要,你的朋友托我带来给你,来的路上掉了两页纸。抱歉,我刚巧识字,看懂了那上面的内容。”

    蒋逢玉说“嗯,我的副业是文字工作者。”

    “这些,”她将那几张纸团成一团,扔进门背后的垃圾桶内,“你所看到的内容,都只是毫无意义的灵感记录。”

    余敏易的唇角一点点扬起来,裹在铁灰色西服内宽阔的肩膀一并颤动,他止住笑,手掌虚握着抵在唇边。

    “我说过的话,你一点也不记得,是不是”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会撒谎。”

    蒋逢玉抢在空隙间用力抽回手,指尖被攥住,随后又放开。

    “要不要听听看我的想法”

    蒋逢玉没回,他自顾自说了下去。

    “你对黄聿之的偏爱,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蒋逢玉下颌收紧,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余敏易没直接得出这是个游戏世界的结论而庆幸。

    “蒋逢玉。”余敏易说,“野心不妨再大点。”

    “k继承人的法定伴侣,你觉得这个身份怎么样”

    蒋逢玉后颈汗毛一根根地立起来,她推开椅子,发出重重的摩擦声。

    她快步走到门口,按下墙上的止探键,但门外并无警员回应。

    小臂被握住,微凉的手指向下滑,稳稳扣住她的腕。

    蒋逢玉压抑的暴戾因子憋到临界点,她冷着脸转身,抬手在他侧脸处掴了一掌,力度没放轻。

    余敏易不躲不闪,那种无谓的冷静态度让她忍到牙痒。

    余敏易压近一步,上身轻俯,锋利直挺的鼻梁几乎碰到她的鼻尖。

    “你对我太坏。”他攥住她的手指,细细碾磨,“试着转变一下态度怎么样”

    蒋逢玉冷淡道“别碍事。”

    “打得很好。”余敏易牵起她的手掌,重新贴回脸侧,“我可能”

    需要做一点配得上这耳光的坏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