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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情beta(二十五)
    走还是不走,这是个问题。

    蒋逢玉站在原处,垂着头细细思索。

    跟他走,下场会怎样,不太清楚。

    但不跟他走,把柄又似乎被他捏在手里。

    秦周悯来带走储姮宇,这尚可以理解,但顾名尧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

    如果他是和秦周悯一起来的,为什么把车停在这种地方

    如果他是自己来的,那、那他他没理由自己来啊。

    难道是捉奸未遂

    不应该吧。

    不是说他一早知道秦周悯在外面养情人吗。

    “你想在那里站到天亮”

    顾名尧单臂撑着车门,好整以暇望向她。

    蒋逢玉抬手揉了揉鼻子,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酸痛,她很想离开,但又有些忌惮眼前这个意料之外的熟人。

    “我可以什么都没看见,也可以什么都没听见。”顾名尧挑眉,“你来决定。”

    讲话好模棱两可。

    他到底是真的看见、听见了一些事,还是单纯装腔作势,概率对半开。

    但她不能去赌。

    蒋逢玉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效果堪比刀子,她能听懂他话音内的隐晦警示,为了避免再生波折,她决定做个能屈能伸的人。

    她一言不发地迈开腿,径直走至他车旁。

    顾名尧抬指轻轻叩响车窗玻璃,在她的手掌碰上后座车门的那一瞬间开口道

    “我没有给人当司机的习惯。”

    蒋逢玉依言缩手,转而钻进副驾,像只被毒哑的鹌鹑。

    生理性的疼痛和疲惫是一方面因素,心理性的焦躁和疑虑是另一方面。

    能屈能伸、能屈能伸,蒋逢玉默念,金贵的大人物给她开车,没什么吃亏的。

    熬过这半小时就好了。

    顾名尧似乎真的只是想四处转转,车子拐进眼熟的隧道内,蒋逢玉松了口气。

    在下下个岔道口拐弯,再过六七个红绿灯,就能到帝联大。

    他随口闲聊,提到突如其来的夜间暴雨,第二日重又放晴,说起首都的雨季将近,届时天气会差得吓人。

    蒋逢玉状似认真地垂头聆听,时不时从鼻腔内应出一声以示赞同,实则早已眼皮打架。

    精神绷紧太久,就像一根拉过头的弹簧,在达到临界点后砰地一声撑爆,松松垮垮吊着来回摇晃。

    “衣服呢”顾名尧目不斜视经过岔道口,方向盘并未转动,“我应该说过要还。”

    蒋逢玉坐直了身子,双手稳稳放在膝面上,精神清醒了两分。

    “哦、那个,”她一本正经道,“原本是要还的,但是不小心洗坏了。”

    顾名尧侧目睨她一眼,淡淡收回,“那么我的好友申请呢”

    蒋逢玉讶道“什么还有这种事吗”

    装傻充愣通常是最好的搪塞办法,屡试不爽。

    顾名尧没说什么,只点点头,似乎非常通情达理的宽容模样。

    蒋逢玉有些搞不懂他。

    顾名尧那副和善可亲的友好模样很轻易就让人放松警惕,只要他想,他就是你身边可靠的前辈,但这样模糊的界线感往往才是最危险的那一种。

    他是在权势争斗、利益纠缠中泡大的人精,他的身份高不可攀,他的心计绝对远在常人之上。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乃至话音,也许都要细细辨别。

    她的精神又渐渐凝聚集中起来,蒋逢玉打定主意,无论顾名尧问到今晚相关的任何事,她都要闭口不提,装傻到底。

    她往窗外看去,车在两分钟以前驶出岔道口,但并不是她熟悉的那一条路。

    蒋逢玉拧起眉毛,血口斑驳的手指不动声色按住了车门内侧旋钮,拉伤的肌肉叫嚣着已到极限,但她需要它们再多支撑一会儿。

    顾名尧的意图是什么

    在那一瞬间内,她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最后不可避免地和今晚的事故联系起来。

    爆炸前出现的可疑字母g,会代表着顾吗

    蒋逢玉头皮发麻,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

    结合储姮宇说的晚宴那回没能得手、想用我来牵制她,会不会从晚宴那一次开始,就是顾名尧自导自演,赶在祝礼商量婚礼细节前下手,目的就是为了除掉储姮宇呢

    他看起来不像是愿意和别人产生三角关系纠葛的那类人。

    不对。

    完全说不通。

    顾名尧和秦周悯两看生厌,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但又迫于上层权力纠葛不得不相互捆绑,是纯正的利益联姻。

    她们俩看起来对彼此的情感生活完全不在乎,甚至持一定程度的厌恶和排斥心理。

    且晚宴那一回,顾名尧看起来确实完全不知情。

    即使算作他演技超群骗过所有人,这一回下手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

    最重要的一点,蒋逢玉之所以来到德莱曼大道,来到储姮宇身边,亲眼目睹、亲身经历那一场近在咫尺的爆炸,是为了摸索线索,抓住信息素连环投毒案的凶手。

    如果这一回的爆炸案单纯是因皇室内部姻缘纠葛产生,她根本就不会被牵扯进来。

    蒋逢玉一个头两个大,脑细胞在这一晚新陈代谢的速度也许快得吓人,她慢慢陷进座椅内,发颤的手牢牢握住了支撑物。

    门一定是锁的,路上车辆不算少,如果中途发生争斗,车祸的概率较高。

    顾名尧忽地开口,目光仍注视着前方“你现在正在想的那些事,统统不会发生。”

    蒋逢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握到青筋隐现的手缓缓松开,重新放回了膝面。

    车在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是栋装饰简单的金属质小楼,通体银灰,只有最顶端的字闪着幽幽蓝光。

    钱来私人诊所。

    蒋逢玉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一会,顾名尧已经下了车,绕至副驾位拉开了车门。

    “以这副样子回学校,很难不让人起疑心。”

    蒋逢玉的手裹在沾染着血渍的外套内,手指不自觉地轻微蜷缩。

    他说的没错。

    校内不比校外,学生向来是夜猫子军团主力,现在是2335分,夜生活刚刚开始。

    她扣下腕表,避开顾名尧伸来的手,躬身迈腿下了车。

    诊所采用全智能瞳膜识别卡密,顾名尧将面孔凑近了,机械的电子女声响起“s用户003,识别成功。”

    玻璃大门的门锁发出成功解锁的音乐提示铃,蒋逢玉跟在顾名尧身后,绕进贵宾梯厅,他伸指按下最顶层的楼层按钮。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与他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顾名尧在步道中部那间办公室外停住,手指点上密码锁,熟练地输入了六位数的门锁密码。

    顾名尧对这地方显然非常熟悉,行动自如来去无阻。

    门应声而开,与此同时,房间内响起低低的咒骂声。

    蒋逢玉踏进去的半只脚一顿,重又收了回来。

    “半夜突袭,还真是你一贯的作风”

    蒋逢玉迅速敛下眼皮,但刚才的场面已经牢牢扎根进脑子里,挥之不去。

    顾名尧似乎毫无扰人好事的自觉,目光扫过着装不整交叠而坐的两人,越过书桌望向后侧的落地玻璃窗。

    “工作场合做这种事,你有暴露癖么。”

    女人推开身下那名挂着护理员工服的深肤男子,随手拢了拢散乱的衣襟,随后快步向门口走来,蒋逢玉早已静立在门侧装聋作哑,顾名尧被那女人推了一把,不疾不徐地后退两步,离开房间。

    “什么事”

    女人披上一件浅蓝色医师服,胸前口袋上方别着张黄铜铭牌,蒋逢玉余光扫了一眼,那上面刻着两个字贺温。

    “清理一下。”

    顾名尧双手环臂,朝蒋逢玉扬了扬下巴。

    贺温并不多问,领着蒋逢玉进了东侧一间诊室内。

    镊子夹出血口内残余的玻璃碎屑,原本已经逐渐凝固的血痂重又破开,渗出丝丝点点的血渍。

    蒋逢玉抿了抿嘴唇,逐渐急促的呼吸暴露出她并非如同面上表现的那样毫无感觉。

    “很快就好。”贺温例行公事般地安慰了一句,夹着消毒棉球在她面上和颈部拭了一圈。

    浅一些的表层伤口不做进一步的包扎处理,贺温放下镊子,给她在深口处贴上无菌敷料,停手后却并不起身离开,而是踩住了蒋逢玉的卧仰医疗椅,制止她起身的动作。

    “你和顾名尧,”她满目八卦求知欲,“什么关系”

    蒋逢玉摸了摸眉角那块轻薄的敷料,总觉得隐隐发痒。

    “硬要说的话,”蒋逢玉斟酌道,“普通师兄师妹的关系。”

    如果单就今晚而言,那可能就是

    亲身经历事故现场的可疑路人和目睹可疑路人并实施阻拦的潜在嫌疑犯,这种关系。

    贺温撇嘴,眼中异色不减,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顾名尧靠在门口,目光自然下落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见她出来以后直起身,朝贺温点了点头。

    贺温拖长了声音,“知道了知道了”

    “我什么时候向外乱说过。”她不满埋怨,“你和我保持纯粹的医患交易关系都多久了,还信不过我的医德人品。”

    顾名尧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贺温剜了他一眼,捂着耳朵走远。

    诊所大门在二人离开后发出闭锁的细碎响动,蒋逢玉在离车一段距离处停住,顾名尧察觉后转身,她弯腰道谢,态度礼貌而疏离。

    “今天谢谢你。”蒋逢玉说,“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再耽误你的时间有些不合适。”

    顾名尧静静站着,蒋逢玉看不太清他的脸,一鼓作气说下去。

    “虽然知道可能听起来很扯,但我确实是不小心误”

    “蒋逢玉。”顾名尧出声打断。

    “你以为我是信你所以才帮你么。”

    蒋逢玉躬着的腰顿住,她一时间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你误会了、我没有撒谎、撒谎的水平差所以更不可能撒谎

    她慢慢直起身体,这一晚发生的事太多,太杂,她疲于应付这些,面色渐渐淡下来。

    “要想守住秘密,你做的还不够。”

    顾名尧走出两步,回过头来,他眯起了眼,长指点了点额角的位置。

    “想想看吧。能用什么换我闭口不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