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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噩耗
    “啪”一声,嵇无风手中的纸碗掉落在地,粘稠的红豆羹糊在台阶上,仍在冒着热气。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爹爹不用这么生气吧,我不过是晚了一个月回来,快带我去见爹爹。”嵇无风怔了半晌,犹自不信,一把推开门向堂内走去。

    华叔上前拉住他,涕泪横流,“我怎么敢在这种事上开玩笑,老爷他他确实已经”

    “什么时候爹爹他为什么”自听到噩耗便呆立在那里的嵇盈风终于醒了过来,扑过去叫着华叔,双目瞪地通红。

    “是在半个月前,因因病过世”

    “不可能,爹爹一向身体康健,素无隐疾,什么病,带我去见爹爹。”乍闻噩耗,嵇盈风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离家不过两月,临行前爹爹的殷殷叮嘱还历历在目,怎么会突然因病离去,怎么会就此天人永隔

    她和嵇无风都哭嚷着围住华叔,要问个清楚,心里却仍在期望这是一个玩笑。

    主仆三人哭成一团,没人再有心情理会默立在后面的江朝欢。

    嵇闻道死了尚未曾与他再见一面,更未这个人死了,他不应该开心吗然而,他狠狠掐住手心,压下抑制不住的凌乱思绪。

    他倒是轻易解脱了,他曾做下的那些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他垂手夺去的一切就可以真正成为他的东西了吗

    绝不可能他张开手掌,仿佛透过掌心看到了淋漓鲜血,那是无数人命折损于自己手中的记忆。

    有一次次考校选拔中,顾门同伴的,更多的,是天南海北的任务中,正道帮派的。他成为人人唾骂,正道不齿的顾门离主,而嵇闻道坐拥儿女之福,盛名之誉,却撒手人寰,享有身后令名,尚未为他曾做下的那些付出一点代价。

    他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嵇无风回头看时,眼前的人仍是冷静漠然,似乎这个消息与他毫无关系,没有一丝不对。

    只见嵇无风折身到门前楹联,一把扯下了上面的白布,掷在地上,犹在大叫“我不信爹爹不会死的,你不要再骗我了”

    华叔颤着手捡起地上的白布,抱住嵇无风的胳膊,努力阻止他的发疯。

    嵇盈风却恢复了几分理智,她再不想相信,也不能再欺骗自己了。她红着眼睛走上前,将嵇无风拉开,抽噎着问华叔“爹爹的在哪,我们总要见他最后一面。”

    “老爷已经入土为安了。”华叔摇头悲啜,“夏日天热,老爷他挨不过几日不腐,等不到少爷小姐回来,只能”

    想到是自己的任性,非要跟着谢酽去玄天岭,才耽搁了一个月,没能见到爹爹最后一面,嵇无风不由跪倒在地,纵声大哭。

    “不对,不对,爹爹半个月前就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外面一点消息都没有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嵇盈风仅存一点思绪,觉出几分怪异。

    华叔引着三人到了内庭,开始细细讲述“老爷半月前生了生了急病,不过两三日就病势沉重,他知道自己等不到少爷和小姐了,临终前叮嘱老奴,千万封锁消息,在少爷和小姐回来前,万万不可传出去。”

    “为什么”

    “少爷小姐孤身在外,本就危险重重,如果老爷过世的消息传出去,恐怕会有昔日仇家或歹人更无所顾忌,对两位下手,所以老爷才老爷给小姐寄了信,只是你们已不在雁门关,联络不上你们。”

    嵇无风掩面大哭,想起若非自己执意不回家,就不会连爹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他恨极了自己,顿足跌手,靠着步额,用力拍打着楹联柱。

    步入内室,只见一个香案摆在正中,挽联倒挂,灵幡垂悬,青烟徐徐,掩蔽着案上牌位。这小小内室权且充做停棺之处。

    为了掩人耳目,华叔把下人遣散,紧闭家门。既不发讣告,亦不设灵堂。门口不揭春联,不挂白幡,从外面看,嵇府留仙馆与往日无异。

    也幸亏嵇闻道几无亲朋故友,更无弟子门徒,所以半个月不露面,也未惹人怀疑。否则,若凤血剑过世的消息为人得知,只怕会立刻传遍江湖。

    天色昏暗,闷热难耐。

    嵇无风兄妹用了一个下午,终于接受了父亲病逝的事实。他们拜祭了嵇闻道的牌位,便问华叔父亲临终前可否有什么遗言或遗书。

    华叔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一直盯着牌位出神的江朝欢,他明白是有私密的话不能被他这个外人听去,便识趣地起身,退到外堂。

    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只见里面茶叶似金镶碧鞘,内裹银毫,正是都匀毛尖,却是嵇闻道从不喝的绿茶。难道嵇闻道真已经因病离世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也极为震惊,毫不怀疑。然而,随即细细想来,在这个时候病逝,怎么说都太巧了。

    聚义会上,顾云天出山,乾主坤主齐至扬州,武林似乎即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却在这个时候离世。或许乾主坤主的任务是来扬州对付他,他才害怕假死

    江朝欢起身踱至门口,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嵇闻道绝非遇事退缩躲避之人,何况如今他武功大成,未必逊于乾坤二主联手。而且这个时候假死对他没什么好处,儿女尚未长成,便是有他这个父亲教导保护都几无自保之力,若失去父亲庇护,坐拥凤血剑的两人,岂不是会成为武林中人人觊觎的肥肉

    正想着,却见嵇无风兄妹从内堂走出。

    嵇盈风勉强挤出点笑,向江朝欢客套着招待不周,又说父亲已经入土为安,就不再补开吊唁会,明日去宗祠拜祭父亲后,就将讣告发出。

    而嵇无风一直埋首不语,肩头耸动,想必是还在自责。江朝欢明白按照常理此刻自己该告辞了,但嵇闻道的死疑团重重,他必须探清楚其中曲直。

    想判断一个人真死假死,最直接,最可靠的方法便是打开棺椁,验视遗体。但这么做实在太过冒险,他也从未做过这种扰人身后清净的事。

    犹豫不决,他只得随口安慰了嵇无风兄妹两句,便说想要明日同去拜祭前辈,以表哀思。华叔脸色一变,显然不愿,但嵇盈风即刻答应了,他也不好反驳,只得引着几人回到后院休息。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