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翊的表情,他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平静如止水。
郑医生长呼一口气,照平常的案例来看,较多病人都不知道自己有心理疾病,因为他们都会本能地想让自己与常人无异,潜意识地忽略问题,用模仿他人来掩盖。
她心中转过千般猜想,面上不显,不再询问这类问题,而是简单收了个尾。
有些事不能在镜头前细谈,否则可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郑医生从事这行多年,下意识保护病人的隐私。
心理测试的可播出内容很多,今天的拍摄比平常略早结束。
项简觉得郑医生和时翊的问答不太对劲,只是与其他队伍会合后还要拍摄结尾,没时间多问医生其中的细节,她有些惋惜。
但在结束了拍摄,项简跟时翊带着孩子准备去吃饭的时候,忽然被追来的郑医生拦住,并且询问时翊有没有时间单独聊一下。
时翊刚想拒绝,就听见项简的声音“好的,我们有时间,麻烦你了郑医生。”
她做了表态之后,时翊没再说话,默认了她的回答。
郑医生稍加一想,就知道这二位的关系不一般,并未表现出奇怪,直接带着他们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屋里的设备与拍摄机器都已经被节目组撤掉,剩下了孤孤单单的一张桌子,郑医生在开口前酝酿很久,似乎有话想对项简说,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做心理咨询的时候,她更倾向于与之一对一,如果有外人在场,病人可能会选择隐瞒真实想法。
项简很有眼色,立刻反应过来她和禾遇在这有些碍事,主动提出离开,去到了门外等待。
看着合拢的房门,她拉着时禾遇的小手满脸愁云,右眼皮不断地在跳。
“妈妈不要担心。”时禾遇轻声安慰她,“爸爸一定会没事的。”
项简对着他笑笑,到旁边找了个椅子坐下,摸着他的头说。
“饿了吧小禾遇,坚持一下,等会爸爸妈妈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时禾遇乖乖点头,笑得像小天使一样甜“好的妈妈,我知道啦”
说话间,项简的包中传来了手机铃声,她拿出来看了眼屏幕,是沈穆打来的电话。
她有些疑惑,今天医院不忙吗,他竟然有时间给她来电。
接通电话,沈穆的声音传来“在忙吗”
“刚结束拍摄,不忙。”项简好奇地问,“怎么了电话打得这么突然。”
沈穆说“时翊的事情,我刚才有在看直播。”
项简笑了声“你还有时间看直播呢沈医生,到底什么事呀,你说吧。”
沈穆似乎是纠结了下,才叹了口气说道。
“我怀疑,时翊不是单纯的性格冷淡,而是有其他原因。”
屋内。
对于郑医生问的所有问题,时翊都非常配合,他不想耽误别人的时间,也知道这位医生是出于好心。
郑医生依旧边问边写,只不过状态明显比拍摄时认真些。
“这么说的话,您一直无法分辨各类情绪的区别是吗,那对于别人的情绪呢,能够做出解读吗”
时翊垂眸“以前不太能,现在好一些了。”
郑医生摇头“您是演员,现在的好一些,可能只是通过表演,去用逻辑性分析情绪,并不是感受到的。”
她又问“方便说一下您的家庭状况吗”
时翊简单概括“父母早些年离婚并再婚,我没有跟着他们,一直独立生活。”
郑医生道“好的,我充分了解了。除去无法感知和表述情绪,无法达成幻想,夜晚无梦,思维偏理性以外,您还有其他的感觉吗,比如身体上的症状”
时翊蹙眉“身体上的确常有短暂剧烈的疼痛,有时是心脏,有时是胃部,还有的时候”他看向自己的手腕。
“四肢和头部的神经都会抽痛。”
时翊重新抬头“不过这都是老毛病,没太大问题。”
郑医生却道“每当有这些症状的时候,是不是都有或大或小的事情发生,比如争吵或者挫折”
时翊愣住,反应了很久,才轻点一下头。
郑医生终于放下笔,她复杂地看了下罗列出的内容,抬眼望向时翊。
“时先生,是这样的,经过初步简单的交谈,我认为你可能是有一种心理继发症,虽不属于精神类的疾病,但同样对日常生活影响很大,且有可遗传的特质。”
“这种无法说出和感知情绪的症状,我们称它为述情障碍。”
“述情障碍”
项简重复了一遍沈穆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不是外科医生吗,什么时候对心理学也有研究了”
沈穆无奈道“你知道我研究过这块的,项简,别装失忆。”
项简抿唇“我哪有不过述情障碍到底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你应该知道色盲吧,无法分辨出缤纷的颜色。而述情障碍,就是情感上的色盲,这种患者,无法分辨和感知各类情感,无论是自己或他人。”
“其实我早就有怀疑,但毕竟不是专业的,不敢做出结论,只是今天看了直播,我几乎是可以确认这点了,时翊满足述情障碍的所有症状,情绪起伏低,躯体反应较多,理性思维,表情单一语气平淡等等。时翊自小独立,我猜测这是他儿时抑郁症留下的继发症。”
“就拿刚才节目上说,时翊把爱情比作你,是因为他无法幻想没见过的东西,而不正面回答情绪的提问,则是他压根分辨不出那些情绪的区别。有了情绪以后,他理解不了那种感受,就会转化到躯体上表达,比如悲伤,你还记不记得时翊有很重的胃病”
沈穆的音量不高,却像是一声声响雷,在项简耳边响起。
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身处何处,只是觉得胸口闷得难受,就像是脸前被蒙上了层塑料袋。
当然记得,项简怎么可能会忘记。
回忆如潮水般袭来,发出轰隆震响,像是赶走了风和日丽,天空变得一片昏暗死寂。
突然间,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时翊长久以来的沉默,对她情绪的不理解,过于冷静的理性,还有那些常年发生的躯体反应。
他的沉默不是不说,而是无法说出口,他拥有所有情感,却难以认知它们,无法表达和释放。
时翊并不是冷漠无情,实际上他会开心,也会难过,只是这个事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项简木讷地问“可是,他现在不是好一些了吗,他都会笑了呀。”
沈穆答“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但看了这场直播后,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