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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女士,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这么叫我。”

    第29章

    张娴月只温温柔柔的笑, 俨然没把他抗议的话放在心上。

    见她心性年轻,许枝最后一点面见长辈的生疏紧张也散去,在陆放的协助下将轮椅推了出门。

    “圆圆, 送到这就行了。”张娴月侧过头眯眼, 间接赶他走人。

    陆放当听不见前面的两个字。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在许枝要推着轮椅往前走之前不经意视线停留半秒, 淡淡丢下一句“外面很晒, 别聊太久。”

    许枝轻轻颔首算应答,抬眸便正对上太阳光,闪得她睁不开眼, 自然也没看见一旁张娴月望着陆放但笑不语。

    “我们去那边, 那边日头不晒。”张娴月指了指不远处的木制长廊。

    七月尾,紫藤像很久没人修剪打理,几乎爬满了整个木架,青绿的叶片里夹杂垂落的豆荚状果实。

    秋水镇夏天一贯湿热, 早已过了花期却零星又冒出几簇紫意,凌乱的旺盛, 倒密密实实行成一片的荫凉。

    “枝枝啊,圆圆是向你求婚了吗”

    许枝推着张娴月往前走,轮椅轱辘在灰水泥地轧出低闷声响。

    听见张娴月发问, 尽管语气慈祥,她也不由得一颗心高高提起。

    她抿抿唇“阿姨, 其实我们已经领完证了。”

    传统观念里,婚姻一事逃不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这样不声不响把证领了, 坦白之后张娴月会是什么态度,她心里也没底。

    果不其然, 张娴月听闻后急急要扭头,但身体不允许,动作勉强做到一半。

    千回百转的惊愕和意外化成一句无可奈何“这小子”

    许枝沉默。

    还是张娴月先反应过来,安抚道“枝枝你别紧张,听见你们领证,我很高兴。”

    说完又叹了口气,“我就是气这臭小子,从小就主见大,结婚这么大的事竟然也到今天才让我知道。”

    “我们领证也是几天前的事,今天他带我过来,就是想当面告诉您这个消息”许枝迟疑半秒,音量也低下去“再顺便,和您介绍我。”

    领证都直接通知,介绍到底是顺便还是排位第一的目的,旁观者视角最清楚。

    张娴月笑笑,看破不说破。

    急着和许枝说体己话,张娴月让她把轮椅停在了廊架一侧的长凳边让她坐下。

    “你们有考虑什么时候办婚礼吗”

    许枝一怔,顿时如坐针毡。

    这个话题她和陆放并未提前对好口供。

    准确说,她压根就没想过这回事。

    她支吾许久,选择实话实说“婚礼的问题,我们暂时没有考虑。”

    张娴月诧异“你父母那边不会有意见吗还是说,他们现在也不知道你俩的事”

    婚姻毕竟是两方家庭的事,某些礼节方面的东西无法省略。

    她可以接受自家儿子先斩后奏,但做不到知道真相还无动于衷。

    许枝垂下眼“我初中那会,我爸妈在一次泥石流里遇险了,这些年,我一直是和伯父伯母生活。”

    这下轮到张娴月愣住。

    “我和伯父伯母关系不是很好,最近还有点矛盾纠纷先前陆放已经陪我回去一次了,场面搞得不是太好看。”

    说到最后,许枝自嘲地弯了弯唇。

    张娴月没有打断她的剖白,只在她住声后抱她在怀“是十年前的那次山洪吗”

    许枝点点头。

    是她十四五的年纪,秋水镇百年难遇连绵雨季。

    电力通讯时不时中断,生活都受到影响,教学更不用说。

    那天学校接到上级通知停课,放了学的秋小门口因为下雨水泄不通,但所有学生都沉浸在喜悦里。

    许枝原先也是高兴的,可她那天迟迟没等到接她回家的人。

    后来,她是被班主任送回的家。

    班主任是教数学的男老师,一路上表情凝重,有话要对她说却不知怎么开口的神色。

    许枝看出来了,撑着雨伞礼貌地问“老师,我爸妈是有什么事吗”

    似乎真相太难说出口,男老师叹了一口气“许枝,你父母情况很严重,你做好心理准备。”

    许枝瞬间茫然,一个字也没理解。

    等她回到家,她第一次看见自家小小自建房门口挤了那么多人。

    认识的,不认识的,其中几个还穿着警服。

    他们不约而同望向她,脸上带着隐约同情、悲悯。

    “这个天气为什么要往山上跑。”

    “也是倒霉,都是走习惯的路了,谁能想到偏偏就山体滑坡了呢”

    “造孽哦,还留个十几岁的女儿,打击得多大”

    推开周围七嘴八舌的人群,许枝看见地上被蒙住白布的两具躯体。

    “小姑娘,你来认一下,他们是不是你的父母”

    警察公事公办,可在一个没成年的女孩面前到底还是觉得残忍

    “节哀顺变,你要坚强。”

    两张白布被掀起一角,是她最熟悉、最亲近的面孔。

    许枝从始至终表情空白。

    她给不出任何反应,唇色尽失,“嗡”一声剧烈耳鸣后,娇小的身板昏迷倒地。

    再后来,是许枝在镇上唯一的亲属许建业帮她父母完成了下葬仪式。

    他们也顺理成章接下抚养许枝的义务,代管起父母留给她并不丰厚的遗产。

    她被变迁推着走,从无法接受地痛哭流涕到最后趋于超脱年龄的平静。

    事实证明,时间可以抚平一切。

    至少她现在已经可以冷静地向别人转述所有。

    是风动,长廊底下光影摇曳斑驳,空气里弥漫紫藤的淡淡花香。

    张娴月用仅能活动的上半身紧紧抱住许枝,一只已经带上岁月痕迹的手在她脑后轻抚。

    “好孩子,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成梁和有珍在天上看着你健健康康长这么大,也一定会欣慰。”

    许成梁卢有珍,是许枝父母的名字。

    许枝一震,从她怀里抬起头“阿姨,您认识我爸爸妈妈吗”

    张娴月扶在许枝单薄到孱弱的肩背上,颔首“是啊,在我们爸爸妈妈、也就是你们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那一辈,我们都是一个庄里长大的。”

    秋水镇拢共就这么大,以前各方面都不发达,一个庄里的小孩基本都成群结队在一起玩,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大家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见面多少能认出彼此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