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出尘独立,像只孤鹤。
“是破铜烂铁,还是周朝文物,我有自己的专业判断。”
“如果您不信任我,可以送去鉴定。”
“但这块地,今天不能再挖。”
她声音不大,但条理清楚,不卑不亢,反倒衬着裴甄更加无理取闹。
裴甄气的牙都要咬碎,抬手就要扇过去。
“你再给我说一句试试”
陈才倒吸一口凉气,冲过去要挡。
但还没等他挪出步,对面的巴掌已然干脆落下。
闻钰扇的。
她那只胳膊连着肩,抬起来钝刀割的痛,微不可查皱了眉。
众人沉浸在震惊中,裴甄被扇的侧过了头,白皙的脸上飞速浮现出掌纹,红色从脸颊爬上耳旁。
他暴怒的时候会耳朵赤红。
“靠,你找死是吧”
骂完他就又要动手,闻钰身边的那个小竹苗样的男生上前一步把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单岭板着脸,他是藏族人,虽然背着双肩包还一身学生气,但气势做的挺到位,大声说“你放尊重点”
“教授,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吧。”
他转过身,眼里的担忧一览无余。
闻钰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裴甄身后试图拽住他的陈才,问到“他还要多久”
陈才愣住了。
“谁”
闻钰笑了笑,“当然是你们裴总。”
“你怎么知道”
“我是他前妻,我了解他。”
陈才让施工队暂时停工,等裴砚青的决断。
裴甄不情不愿的被保镖塞进了车里回家上钢琴课去了,剩下的人跟着陈才进入了万槿城边的写字楼,安保设施严格,工作人员都是典型的裴氏作风,本职工作内效率极高,但想要以外的友好沟通基本没有人搭理。
会议室门口,闻钰第一个推门。
屋内有股淡淡的檀木香味,但也许她是她的嗅觉出现故障,因为明明这是弥漫着硝烟的战场。
旧情人与刚出土的青铜剑有相似之处,弄丢了自己的鞘,沾着血锈,混着尘土,第一眼总是互相沉默,直到你小心翼翼的摸过去,幸运的话能发现里面依稀仍有脉搏。
她没有迂回闪躲,直直地看进他的眼底。
裴砚青有双非常适合哭泣的眼睛,窄窄的双眼皮,微微下垂,天生含情的眼尾,睫毛浓密但不过分,泪水挂上去之后显得很沉重,像被压弯的水仙。
她当年总把他弄哭,那段婚姻里,她对他很残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裴砚青似乎瘦了些,脸上棱角更加分明,眼里是疏离淡漠,她不能把面前人的脸与当时跪在地上的男人重合起来,那放弃尊严的,卑微又可怜的,眼眶血红,声线颤抖的,狰狞的面目。
闻钰收敛心神,她虽然满身尘污,伤口也没处理,但并不感到局促,勾起嘴角露出了得体的微笑,轻声说“好久不见。”
她竟然真的能轻飘飘的,说出“好久不见”。
裴砚青的心脏抽痛了一瞬,面上没有波动,但桌下的手狠狠攥紧了,掐进自己的掌心。
他的视线不动声色的从她沾血的左肩移开,眸中古井无波,对她不像对旧情人,但也不像对仇人,更像是陌生人。
闻钰坐在他对面,等了两秒,发现他并没有要接话的意思,接着说“我很想你。”
这四个字,角度刁钻。
她是以一名考古人员的身份来见面的,为万槿城地底下的文物,身后还有几名她带的大学生,这是绝对不该掺杂私人感情的场合。
但闻钰还是说了,并且丝毫没有婉转曲折。
她主动承认过去的一切,即使有聚散,即使是孽缘。
裴砚青听到这四个字,愣了一下,眼眶开始发烫,随即狼狈地错开了目光。
他把自己全副武装,但实际上,闻钰只需要稍微说点动听的话,他就立刻丢盔卸甲。
如果是真的呢
裴砚青不能自控地冒出这个荒唐的念头。
他竟然还想要相信她。
可他早就知道,闻钰是个骗子,每次骗他,她都看起来如此真诚。
提早预谋离婚,瞒着他签下明显是死局的对赌协议,把裴氏置于大厦将倾的境地,他仍不愿相信她会背叛,跪下求着她不要离婚,可她毫无留恋,出国之后跑的无影无踪,留他一个人接受全体董事会和两个家庭的问责,就这样,六年过去,她竟然真的问心无愧。
凭什么
凭她自始至终吝啬真心,而他又放纵自己太过入戏
这话也许很动听,但在他耳中却没有丝毫可信度。
闻钰不过是为了换来他在万槿城施工问题上的心软退步,狼来了的故事演的太多,他是得多卑微才会选择继续相信。
可笑至极。
裴砚青不是那个随便被哄骗的傻子,他现在即使动摇,但很快就可以认清真相。
眼里的热雾平息下来。
“陈才,愣着干什么,关门,给客人倒茶。”
裴砚青不想叙旧,提起旧事会失态。
指节叩在桌上白纸黑字的文件。
他是个商人,解决公事,自然公事公办,他并不希望给闻钰什么错觉,以为他这么些年还毫无长进。
“万槿城总面积十五点八万平米,施工队每天工资加起来八十万,即使只是暂时停工到现在,粗略估计我们会无端多出十几万的项目支出。”
“文物勘探报告显示正常,万槿城是市里最大的招商项目,裴氏作为投资方,有继续施工的权利。”
“况且万一地下刨开了是堆烂骨头,你要谁来负责”
裴砚青说的恰恰好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如果真如他所说,没挖出古遗址,万槿城项目停摆期间的施工支出将会是天价。
闻钰语气很温柔“你们的文勘报告现在看起来准确性不高,不管裴总愿不愿意,我们都要上报文物局,需要你们配合走流程。”
“一个星期,闻小姐好自为之。”
裴砚青虽然退步,但给出了个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刁难期限,随即起身离开。
他其实无法接受和她针锋相对,怕多呆一秒就要露馅。
虽然闻钰对这个期限不太满意,但还是稍微松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突然头晕,身子摇晃了一瞬,被旁边的单岭扶住,“教授,你又低血糖了”
她好像已经习惯,熟练的从上衣口袋摸出两颗柠檬糖,放进嘴里直接咬碎了,酸甜味迅速蔓延开。
陈才手机震动一下。
裴砚青刚离开,就给他发消息,简单五个字“送她去医院。”
陈才拿出车钥匙,他知道裴砚青目前处于别扭期,没有说是老板的指示。
“闻小姐,我带您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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