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奥微看着窗明几净,颇为华丽的房间,又看了看自己踩了一脚泥巴的鞋子。
她摆摆手,表示不必了,然后拿出30卢多,“这是下个月的房租。”
之前她一个月收入50卢多,房租就要占一大半。
克丽奥娜老太太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精光,一把抢过,“今天这么积极,是有什么好事吗”
林奥微笑笑,并不说话。
克丽奥娜老太太撇撇嘴,“怕我抢你的钱啊,我对钱一点都不感兴趣。我不差钱。”
“是换了个更好的工作吧”她凑近林奥微,如闪电般伸出手,拍了拍林奥微的肩膀。
几条五彩斑斓虚影般的蛇飞快的顺着领口滑进林奥微的衣服,林奥微并没有看见,她只觉得脖子有点痒,伸手挠了挠。
一定是衣物床单不卫生,得好好清洗,她想。
“您数数,看够不够。”林奥微说。
克丽奥娜老太太用手指蘸了蘸口水,开始一个卢多一个卢多清点起来。林奥微就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就在克丽奥娜老太太快要数完的时候,有人忽然喊了一声,“索菲亚。”
林奥微回头一看,原来是辛西娅。
“索菲亚,我是来同你告别的。”辛西娅说,她这次也被裁掉了,“我决定了,我要离开首都,回到老家,去镇子上教书也不错。什么破旧落后,我也不嫌弃了。”
林奥微见她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在首都打拼这么多年,瞬间化为无有。说不伤心是假的。
“好好活下去,没什么大不了的。”林奥微只能这样安慰。
辛西娅扬起一个笑容,“放心吧。我会认真生活的。索菲亚,你知道吗,看到名单的时候,我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但是”
说到这里,她激动的抱住林奥微,“但是你给了我勇气,你真是太酷了”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数钱的克丽奥娜老太太凑到她俩中间,“413的丫头你也被裁了”
可癞子猫清楚的告诉她,这个来自异世界的孤魂被留下了,还获得了更好的职位,以及更为可恶的工作内容写文章抨击异端
“没有。是她自己不干的。”辛西娅解释道,她又看向林奥微,“索菲亚,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我都听说了。
你当着布莱尔署长和威廉主教说,你很感谢他们,但你不是安法尔的情妇,你不愿意接受这个新工作。
他们说会为你澄清,你说你视名声为珍宝。
他们又说如果你执意如此,那么以后休想回到新闻署。
你说离开新闻署也能养活自己,让他们不必担心。
天哪,你太酷了”
林奥微垂下眼帘,作为一个学者,基本的原则就是实事求是。而威廉主教则暗示她要无端抹黑,甚至造谣攻击。
“我不会写没有调查就直接批判的文章。”她低声道。
她可不会干违反职业原则的工作,哪怕这份工作收入不菲。
“你说什么”辛西娅问。
林奥微笑笑,“没什么。”
克丽奥娜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换工作发财了呢。”
林奥微看着被老太太紧紧攥在手里的30卢多,“这是我这个月和下个月的工资。”
她才不会告诉克丽奥娜,自己还有一笔遣散金
辛西娅又和林奥微聊了几句,便回去收拾东西,她要坐下午的火车回老家。
见交完了房租,林奥微也往自己的413走去。
克丽奥娜老太太关上门,关上窗帘,点好蜡烛,又变成了长着山羊角蝙蝠翅膀的紫发紫眸美人。
癞子猫从地板上冒出一个脑袋,“她没有接受那份工作。她并不是讨厌的灵魂。”
克丽奥娜嗯了一声。
“那你放在她身上的毒蛇是不是该收回”癞子猫问。
克丽奥娜笑了,“当然不会。”
“恶魔从不拿回已经送出去的东西。”
“既然给了她,她一定得接受。”
林奥微在家休息了几天,买了些面包、牛奶、洋葱、土豆等普通食材,又买了点熏鱼、香肠,做了几顿有营养的饭。然后将床单和衣服都洗干净晒好,又去采购了一套半截裙装职业服。
加上房租,刚发下来的工资已经花的快要见底了。
看着干瘪瘪的钱包,她知道,是时候去市政厅跑一趟了。
她来到劳工署,准备办理领取自己的遣散费。原身索菲亚18岁从女子学校毕业,之后的九年里一直在新闻署工作,这笔遣散费有600卢多左右。
在排队办理遣散费的人群里,她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这次被新闻署裁掉的人。这些人敬佩的同她打招呼,赞扬她的美德。
“索菲亚小姐,您真是位了不起的女士,弗兰克纠缠了你那么多年,你却一直没让他得逞。”
“您那天对威廉主教和布莱尔署长说的那番话太震撼了。我真是佩服您的勇气。”
“所以我们也决定向您学习,联合起来向司法部提出仲裁,要求新闻署赔偿。”
“我们已经发出起诉,不知正义的安法尔会不会看到,会怎么做”
众人说话间,林奥微没多久就轮到了队伍前排。
“请给我办理遣散费。”她将自己的证明材料递给窗口后的办事人员。
办事人员接过,核对了一遍,递给她一张凭证,“一周后来领取。”
林奥微接过,小心翼翼收好,绕过人群,往另一个出口而去。
刚走没几步,她就被一个魁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她抬头一看,是个穿着司法官制服的英俊中年男人。
“你就是索菲亚,不肯顶着安法尔情妇名头工作的索菲亚”男人眯起眼睛,颇有兴致的看着她。
“安法尔先生。”林奥微行了个礼,原身时不时在报纸上看到他,认得他的脸。
“请您不要对我这样的平民女子开玩笑。”她说。
安法尔哈哈大笑,“真是奇怪的女人。不过还算长得不错。”
他掏出一张名片,“如果你哪天后悔离开了新闻署,可以来找我。”
“当然”他低下头,凑近林奥微,“如果你觉得生活太难,不想上班,也可以来找我。”
也不等林奥微说话,他就将名牌塞进了林奥微的上衣口袋里。这个动作带着明显的挑逗与暗示。
林奥微面无波澜,“那多谢了。”
安法尔不过是一时新鲜,等过几天,他就会忘记自己。林奥微想。
安法尔拍了拍她的脑袋,“我等着你,小可爱。”
说罢,他越过林奥微,朝聚集的喧闹人群走去,“我看到你们的起诉了。我想为你们主持正义,但是新闻署的两位署长也发来了起诉,他们说你们迟到早退,上班摸鱼,吃饭上厕所,干和工作无关的事情。你们的工作态度不端正,质量糟糕。他们想起诉你们,让你们赔偿这些年亏损的费用”
林奥微摇摇头,看来无论在哪个时代,资本家都是一样的不要脸。
趁着安法尔的注意力都在新闻署那些人身上,她飞快的跑出了市政大厅。
身后,是阵阵怒吼与哀嚎。
离开市政厅后,林奥微并没有回家,她去了临近的招聘市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招聘市场比市政大厅简陋的多,这里坐着不同的公司和个人,他们身前立着一块块大纸牌,上面写着招聘的条件与待遇。
林奥微逛了一圈,看中了三个职位。
其一,在一家钢铁公司当财务员,工资是每月48卢多,和之前的薪水差距不大。第二是在首都十几公里远的小学当老师,工资是40卢多,不过包一日三餐。第三是当家庭教师,辅导功课,每月20卢多。但只用上8天的班。如果可以多找几个家庭,收入也能上去。
她没有立刻决定。
回到了家后,她开始分析。理智的比较这三个职位的优缺点后,她发现,这三个工作和以前一样,都属于只能维持温饱,无法继续发展的鸡肋工作。
该怎样做才能找一个既可以让自己活下去,又有积累的工作呢如果有谁或者什么东西能给自己指引就好了。她想。
忽然,她笑了。
或许她可以自己做一次占卜。作为研究方向偏神秘领域的民俗学家,她知道不少占卜方式。
考虑到现在所处的环境,林奥微觉得,比起周易等东方玄学工具,塔罗牌更合适。
没有牌不要紧,她知道一种简易的方法。
她撕下一页纸,对叠几次,再小心翼翼的裁成一个个小块。
再在这些小小的纸块上写下数字,从0 到22。每个数字都对应大阿卡纳的一张牌。
再将写着数字的小纸块朝下,在心中默念自己的问题。
将小纸块叠好,打乱,再打乱。
然后,她开始摆牌阵。
为了能更详细的指引眼下情况,她选择了牌数较多的传统凯尔特十字牌阵。
摆好之后,她开始打开第一个小纸块,十字下方的那张牌,代表着自己对眼下局面的了解与想法。
翻过小纸块的一瞬间,林奥微只觉得一阵眩晕袭来,随即很快消退。
她揉了揉太阳穴,心道这具身体也太弱了。
然后,她看向那张纸背后写的数字。
她傻眼了,她面前的哪里是写着数字的白纸块,分明是一张张印刷着不同图案的韦特塔罗牌,就像前世她无数次见过的那样。
不仅如此,她面前的桌子也变为了一张宽大华丽的椭圆形圆桌。她坐着的简陋木凳子也成了乌黑油亮,精美雕刻的椅子。
林奥微抬起头,发现自己此刻正身在一个文艺复兴风格,装潢典雅的大厅中。抬头是绘制着星辰的穹顶,脚下是光亮可鉴的大理石。
一道清澈悦耳的少年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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