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让这冠军城,换个主人
对于那位冠军侯,城中这些大族、宗门势力大抵上是喜欢不起来的。
那些年初冤死在城中的族人、弟子就不说了。
至少在明面上,他们是死在蛮族手上的。
有些事情就算心中憋气,为了冠军城这条与草原贸易的重要交通线,大家捏着鼻子忍忍,也就认了。
可这近一年来,那位冠军侯的某些作为却还是刷新了他们的某些认知。
就拿与草原的贸易来说,那一列长长的禁运清单,足以将各家势力往年的利润总和斩去六七成
不答应
行
那你就滚吧
冠军城也不缺你这点贸易赋税。
关于这事,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联手向对方发难。
可没想到这厮反手就来了一句,所有被剔除在外的势力,遗留下的贸易份额,全部由剩下各家分润,侯府不沾染分毫
这样一来,原本还万众一心,想要逼迫对方让步的势力联盟,顿时土崩瓦解。
最后不但事情没办成,各家在背后的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还让那厮看了老大一番笑话。
气氛一阵沉闷间。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可自从那位侯爷以弱冠之龄破境登仙,一举成就甲子第一仙后,谁还敢试着去捋捋虎须
自己丢命不说,万一牵连到家里,那才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意识到这一点,席间一众在常人眼里高不可攀的大势力掌权者,全都沉默下来。
所以这人呐,不作死,他就不会死。
“我感觉这局势像是不太对劲的样子”
年初他的前任倒是管得宽,这不转眼就让蛮人给剁了脑袋么
他也算是看透了,这冠军城不比自家族地所在的涿郡,更不是其他那些可以任由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宗门势力肆意妄为的地方。
这些盘亘在冠军城的大族、宗门势力,这近一年来在那位冠军侯手中着实是吃了不少亏、挨了不少打。
可他们终究还是低估那个名为六扇门的不知名衙门。
“咱们管得着么”
最后呢
在幽州,或许你得罪了镇辽将军公孙度,事情还不算太糟。
不怕聪明,就怕故作聪明。
在冠军城,要想活得久,活得好。
春江水暖鸭先知,秋风未到蝉先觉。
听到涿郡陈家主事这话,同席而坐的不少人深以为然。
那恭喜伱,就算不死,你也要做好脱层皮的准备。
反抗
敢挡的,有能力挡的,不说没有。
真正的明眼人都清楚。
原因无它。
那不阴不阳的六扇门提督中行固就不说了。
有人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道。
人被杀了,货被扣了,事后还面临一张足以让人肉痛的天价罚单
而獬豸卫的背后,还站着那位看似没什么存在感的镇辽长史李文静
“咱们是不是该撤了”
涿郡陈家那位主事端起茶盏,悠然自得地道。
安安稳稳做生意、本本分分做人,才是正理。
因为这背后还有镇辽城的獬豸卫的影子。
至于说偷偷饶过冠军侯府运送禁物
这事自然也不是没人搞过。
万一跟之前隔壁王家那个蠢货一样,死得不明不白,那得多冤
事后家族闹上门来,又怎么样
最终还不是不了了之
此时,听得城头传来的喧闹动静,一众聚在一起的各家势力掌权者,自然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当那三百陷阵重骑手持马槊龙枪,踏着沉重的马蹄发起冲锋的时候,谁能挡住谁又敢挡
一般的世家大族跟宗门自然是挡不住,也不敢挡的。
“又在搞什么鬼这谁知道呢”
但代价却是就连他们也承担不起。
也清楚地知道了,那厮除了有着武夫的霸道、蛮横之外,其狠辣诡谲的手段同样不缺
可要是不小心得罪了那位笑面虎
要说对有些事情的感知,没人比他们更敏锐了。
与这样的人相处,说句不好相与都是轻的。
是啊,那位冠军侯的事情,他们管得着吗
之前就不说了,有些事情他们还敢在侯府衙门大声嚷嚷两句。
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才是各家势力的真正感受。
其他就别折腾啦,凡事也别瞎打听。
只是与去年不同。
去年那些肮脏下贱的蛮狗,倒还算是讲礼。
大举南下前,还特意遣人知会了他们这些各家势力一声,算是勉强保存了一些体面。
可今年却是有些不对劲起来。
没人知会他们,甚至就连暗示也没有。
除此之外,本该于近期返回的商队,似乎也出了些什么意外,迟迟未归。
听到那人的话,席间众人默默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有人忍不住迟疑道。
“那些畜生总不能连我们也敢下手吧”
区区贱民,屠了也就屠了。
要是连他们这些各家势力也不放过,那就有点不知所谓了。
当真以为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名门大宗是吃素的
真要是惹毛了他们背后的势力,区区乌丸一部,仅凭始毕那条疯狗一尊七境真仙,还真不够他们背后势力一顿揉捏的。
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放任他们不管,除了没真将这些肮脏的下贱胚子放在眼里外,更多的还是准备留着他们拖住公孙度的镇辽城,乃至其背后的辽东公孙罢了。
当然这其中还夹杂着那位辽东公孙老祖的养寇自重之类的筹谋,就不细表了。
总之,如今幽州和草原的局势,其实是一群人多年来有意为之的一种势力平衡罢了。
时间长了,很多人便逐渐默认、习惯了这种平衡。
并且很难相信有人会敢于打破这种看似漫长、实则脆弱不堪的平衡。
就像是此刻,听到席间那人迟疑的话语,另外一人不禁蹙眉道。
“不至于吧对我们下手,始毕那厮有这个胆子”
话音落下,又是一人不屑道。
“当然不至于始毕那条疯狗虽然癫了点,但又不傻”
“对我们下手他承担得起这样的代价”
“去年那一场战事,那疯狗有圣山那老不死在背后支持,尚且不敢。”
“如今圣山那老不死已经封山自保,断了与乌丸部的牵连,别说是对我们下手了,就算是南下,我看今冬也是未必”
不得不说,这人的一番论调,可谓是有理有据。
看上去头头是道,颇有几分道理。
听得席间一众原本颇为忧虑的各家主事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甚至就连最先挑起这个话头的那家主事,也是渐渐放下几分心来。
觉得这事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有点自己吓自己了。
只是此时那涿郡陈家主事却不这么想。
从他如今对冠军侯府的态度,就能看出这人看问题算得上一句通透。
行事也颇为谨慎。
这样的人,面对有些足以要命的问题时,自然也就想得多一点。
刚刚那刘家主事的话,确实不无道理。
按照常理来说,始毕那条疯狗确实不敢肆意妄为。
可如果不按常理呢
比如始毕那厮突然破境
又比如又有某个势力悄然入局呢
甚至就单纯的说,始毕那条疯狗真的就疯了,不管不顾地就要打破这个平衡与默契呢
一想到这诸般可能,涿郡陈家主事背后一凉,顿时就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而眼看着他脸色不好,一旁的清河丁家主事出言道。
“怎么陈主事可有什么想法”
陈主事闻言,端起茶盏,吹了吹茶面的浮沫,犹豫了下还是道。
“我倒是觉得钱主事的话,却是有几分道理。”
“或许咱们是该考虑考虑,撤出冠军城的事情了。”
听到这话,刚刚觉得乌丸部不可能拿他们怎么样的刘家主事,面色不忿。
本想出言回怼,可迫于陈主事修为强过他,其背后的涿郡陈家实力也远胜自家,所以只能忍了下来。
倒是另一边的虞阳郑家主事,老不客气道。
“撤你说撤就撤哪有这般轻巧”
当初诸家势力串联,想要跟冠军侯府发难,就是姓陈的这厮第一个背刺。
他早就看这姓陈的不顺眼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旁人怕他、怕涿郡陈氏,他们虞阳郑氏却是不怕。
有他这话打头,自然有人应和。
“郑主事这话不错怎么可能说撤就撤”
“要是咱们撤了,回头那些蛮狗真南下了还好,要是没南下呢”
“到时候族内该怎么看我们”
维持一条往来商道,不是简单几个人就能玩得转的。
各式各样的货物、护卫商队的武人、商铺掌柜、执事、小厮,零零总总说起来轻巧。
实则很是繁多。
否则也不可能需要他们这些最少元神境的真人坐镇。
这一撤,纵然能够抛下一部分,可动静依然不小。
回头要是蛮狗南下了,还能用一句提前止损解释。
可要是蛮狗没来,轻则被族人视作胆小如鼠,徒增笑柄,重则连这屁股下还未焐热的主事之位也保不住。
这也是他们这些人中就算已经有人觉察到不对劲,还是迟迟没有动弹的原因所在。
至于留下来帮着守城,抵御蛮狗南下
抱歉,这个还真没人想过。
这座冠军城本就那位冠军侯的封地食邑,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别说他们本就对那位冠军侯怨念颇深了。
就算是平日里彼此相处融洽、关系甚笃,他们也不可能为此豁出去跟那些下贱肮脏的蛮狗拼命。
一旁被两人怼得不轻,陈主事脸色难看。
想要反驳,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
正憋得脸色涨红时,却听有家仆从疾步从外面冲了进来。
“不不好了”
在场有主事看着那仆从冒冒失失的样子,刚想呵斥,却听那仆从面色惊慌道。
“诸位主事仆刚刚从城头探得消息,咱们那位冠军侯似乎承认了”
“今冬之时,蛮狗必然南下”
听到这话,席间一众主事面色顿时一变。
“此言当真”
仆从不敢隐瞒,赶忙将刚刚从城头听来的话,原原本本的诉说了一遍。
的确。
那位冠军侯确实没有明确说出蛮狗必然南下的话。
可听话听音,只那一句你觉得今冬一战,本侯可有胜算,便能说明所有了。
一瞬间,席间一众主事面色难看。
蛮狗真要南下了
而且这一次,那些肮脏的下贱胚子竟然没有如去年一样知会他们,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那些狗东西明显连他们也不想放过
“当真是好大的狗胆”
有人气急败坏,一掌拍下,直接将身前的桌案拍成了齑粉。
“始毕那条疯狗当真是疯了”
“不错这些蛮狗当真是不知所谓愚不可及”
可骂归骂,对乌丸部那些蛮狗的不屑归不屑。
他们此刻在这份愤怒表象下潜藏着的,更多的还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畏惧。
因为那些蛮狗一旦南下,必是数十万铁骑
或许以他们这些家族联手的实力,确能抵抗甚至碾压对方。
可那也得是他们背后的家族和宗门,也得是联手
单凭他们这些孤悬在外的力量,面对恐怖的蛮狗铁骑,他们挡不住的
下场只有死
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做,还用说吗
“撤吧越快越好”
动作越快,可以挽回的损失就越多。
到时候回到家族、宗门,或许不但无过,还能有功。
这话说完,席间一众主事接连起身。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匆忙离开的时候,刚刚信誓旦旦说蛮狗应该不会对他们动手,甚至有可能不会南下的刘家主事,却犹自有些不甘心。
目光狐疑地看着那仆从一阵,然后问道。
“城头防备森严,就算是那些修缮城墙的贱民,也有人盯着,你是怎么上去的”
那奴仆闻言一愣,而后道。
“仆仆上去送饭”
这话倒是不似撒谎。
毕竟那些贱民的饭食,有一部分确实是他们各家供应的。
见刘主事问出这话,刚刚准备离开的一众主事中,有人回过味来,试探道。
“刘主事的意思是这是那位侯爷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刘主事闻言,没有直接回话。
目光幽幽地盯着那仆从一阵后,见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便挥手打发他退下了。
等到席间再无旁人,那刘主事忽然运起元神法力,封住这处厅堂。
然后在众人疑惑、恼怒的眼神中,忽然幽幽开口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咱们或许还有另外一种选择”
听到这话,一众主事有人蹙眉,有人不解。
“什么选择”
那刘家主事目光扫过众人,然后低垂眼睑压低声音道。
“或许咱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这冠军城重新换上一个主人”
一语出,满堂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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