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赶集,斑狮部落本来换到了不少商品,可惜都被湍急的库巴河冲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每个人正齐心协力地扛着三门沉重的迫击炮和两箱弹药。
这种级别的火炮不仅可以对雨林部落造成降维打击,它们还能对付刚觉醒不久、辐射污染和评级不高的神秘者。
不仅如此,林安俘获的五名士兵可是高级军事人才。
他们毕业于正式军校,而后成了红罂粟商会的雇佣兵,训练斑狮部落绝对绰绰有余。
有了他们的教导,之前从虎鱼部落收缴的枪支和子弹终于派得上用处了。
除开被迫加入斑狮部落的教官,林安还带回了傅斌一行15人,20多个被人贩子拐卖的南洲人,以及记者爱德华罗伯茨。
斑狮部落不大,之前还接收了一百多名其他部落族人,居住的场所却早已饱和。
虽然能用树枝和棕榈叶新做帐篷,但斑狮部落的占地面积又成了问题。
它的四周分别是一条湿软冰冷的小溪,以及错综复杂的山林,短时间很难扩张。
“也许,我们该找個新住处了。”
斑狮族人好奇地围观新加入的成员们,阿普和姆维亚斯有条不紊地给他们分配食物和住所,林安抱着双手站在大长老身侧,一边看,一边不经意地开口。
“只要在雨林,哪里都是一样难以开垦,要么放火烧山,暴力地把植被夷为平地;要么住到城市里边。”大长老圆滑地回答,“图尔弗先生,你选哪个”
“我嘛,肯定选择后者,谁能拒绝柏油路、热水器、咖啡机呢。”林安摊牌了,“我只是没法确定你的想法。”
“哦”
“你告诉过我,斑狮部落为了躲避伐木者,而躲进雨林隐居。”林安第一次和大长老正式聊起了过往,“你不怕被伐木者发现吗”
“我们从斯瓦希里一路走到了班图。17年了,过去的阴影早已被时间和距离甩得干干净净,哪怕进入城市,我想也没人在意,你大可放心。”
大长老笑了,露出一口白得发光的牙齿。
“之所以没有离开雨林,主要是我觉得这里的生活更舒适,只要掌握一定医疗救护知识,基本可以自给自足,也不会被战火波及,无论来自内部,或者其他国家。”
她说得有点道理。
三个因素威胁着班图人的生命,战争、饥饿和疾病,躲进雨林,至少可以回避第一个。
“斯瓦希里国。”林安念叨着这个位于库巴河下游、班图国南面的地方,“你们原本住得地方真够远的。”
“当年大迁徙时,我们部落从几千人减员到了几百人,所幸大部队没有迷路。跟着逆流而上的库巴河,最终来到了这片与世无争的雨林。”
“你们住在库巴河的下游。”
“没错,我们那里有一条叫拉戈拉的河流,大人们把它称之为巴拉塔瓦尼,意思是骗人的路。”
林安一愣,大长老用的单词十分耳熟。
“那你知道鬼门峡吗”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大长老眯起双眼,深邃的黑眼珠闪过一丝包含深意的光芒,偏过脑袋,保持着平日里悠闲的游刃有余。
“图尔弗先生,我们一般把那个地方叫做月光永照之地。”
“月光永照”
“没错,米苏鲁应该和你说过那棵棕榈树ouboobonga吧。传说中,它从很久以前就扎根于月光永照之地,而库巴河的河水万年如一日地滋养着它。”
斯瓦希里、骗人的路、鬼门峡
林安顿时心神巨震。
这不正是他父亲林海南的“实验室”所在地嘛
巧合么
或者另有隐情
听着大长老的话,林安思考起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他和米苏鲁三兄妹分明素未谋面,却总有种似有若无的亲近感。
难道斑狮部落和父亲有什么交集
话说,姑姑和亲戚们总跟我说,父亲在南洲组建了一个家庭,该不会
远远看了眼围着梅耶叽叽喳喳的米苏鲁和梅佐,林安颤抖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们难道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米苏鲁今年十七岁,正好对得上父亲当年不告而别的时间点。
不,不可能。
林安遇到米苏鲁时,他的父亲刚被河马杀死,排除林海南有什么曹丞相的癖好,他们三人是林安的兄妹这一结论基本不成立。
忽然,一道可怕的灵光闪过林安的脑海。
父亲把他的实验室建在了斑狮部落的旧址,而第一次大长老见到林安时,就大喊“伐木者”。
我的父亲,该不会曾经是个孤身一人屠杀了九十九个部落,满手血腥的屠夫吧。
这怎么可能
爱得莉娅休斯从不提到自己的家族,但林安自认对林海南知根知底,毕竟他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又在姑姑姑父家住了十三年。
父亲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他可是保守派世家的成员。
况且,假如父亲真是伐木者,他又为什么把林安送到斑狮部落的附近,任由他接触自己当年没杀干净的部落后裔
林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越想越乱,干脆摁下这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猜测。
又问了大长老几句关于伐木者和斑狮部落过往的话题,她又把米苏鲁说过的故事复述了一遍。
虽然多了不少细节,却没多少新意。
依然是一个被称作伐木者的年轻人,如同隐藏在阴影里的毒蛇,大开杀戒,灭了九十九个部落,吓得斑狮部落带上所有族人,开始长途跋涉地逃跑,最终迁徙到了雨林。
林安让大长老具体描述一下伐木者的长相,后者用好笑的眼神盯着他。
“真要仔细打量,我早就没命了,还能站在这里我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看到那是个黑发黑瞳、皮肤白皙的年轻男人。”
“这范围可太广了。”
“不然你让我怎么描述。他的脸像是刀削一样锋利冷峻,高高的鼻梁像是山峰,眼神透露出三分轻蔑三分不屑三分傲慢和一分温柔吗。”
“”
林安眼角抽搐,想我遇到的老东西怎么一个比一个会整活。
行吧,至少知道伐木者是个男人,也算排除了世界上另一半的人口。
追问无果,林安回到茅屋。
他调出辛比的条目,这是来到班图雨林后,他收集到的第一个传说级神秘,也是当前评级最高的“农耕之神”介质。
它共收录了两种能力,分别是水域女王,消耗一个“农耕之神”和一个“幻想家”,可转换呼吸系统,让人在水中来去自如,但一旦上岸就得停止使用,再把呼吸转换回来。
尽管林安可以用贤者之石的气流和恢复配合着在水里游泳,但它相当麻烦,而且十分难受,不适合长时间待在水下。
它暂时没什么用武之地,不过如果有一天我要寻找亚特兰蒂斯,说不定能用上。林安暗想。
第二种叫是鬼蜮的魍魉们在叫,每次消耗两个“农耕之神”和一个“预言家”,听取附近一个“鬼魂”的知识,得到一条未知的信息。
该条目有个限制,仅能在水中使用,得到的信息也不太清楚,非必要时刻,林安觉得它不值得耗费这么多介质。
不过,对于的梅耶而言,这是辛比的核心能力之一。
她无需消耗介质,沉入水中,她就能源源不断地得到各式各样的知识,从天文地理到八卦消息。
只要她想听,这是个无限得到新知识的来源。
所谓祖灵的智慧嘛。
对于现在的林安而言,神秘者的能力是一方面的价值,另一方面,这个“农耕之神”的条目日后可做编辑使用。
更关键的是,梅耶光是觉醒,就给他了05的测量值,远超那些怪谈级、灾难级的效率。
看了眼“提灯女神”面板,林安发现自己的融合程度快要突破1了。
根据他的经验,这些数值过了1后,即将出现阶段性的变化,例如得到新的能力或带来新的改变。
例如当初辐射超过1时,“柯默思”的能量就愈发具象化了。
林安很期待掌握“提灯女神”能量的新能力,参悟属于另一个星球最纯粹的概念。
思索期间,林安心念一动。
上帝的独眼的视野中,泠泠的月光正骑在一匹如云似雾的产蜜蚂蚁身上,缓缓从他的窗口爬入。
由远及近的鼓点声和叮当作响的铃声此起彼伏,一团黄色的光雾从水晶球似的产蜜蚂蚁背上反射,璀璨夺目。
林安放下玫瑰般的眼珠,那团雾也随着他一起动,如影随形,紧紧缠在了他的身上。
他无法从这团雾中走出去,也甩不掉它,因为它属于幻想的能量,位于现实和虚无三棱镜间的怪异空间。
黄色光雾把白日梦一样的幻景传进林安的头脑,汹涌的热浪一遍遍地冲刷着他的脊柱,硫磺的味道弥漫,无处不在。
接着,林安眼前陷入漆黑。
黑暗之中,一条看不见的大河掀起滔天巨浪,汹涌澎湃的激情和冰冷如雪的死寂交织。
这是属于死者世界的水流和气息。
金色的蝴蝶纷纷飞舞,灵魂在黄鹂鸟的体内振动翅膀,它们围绕着一颗鸟蛋飞来飞去,隆隆声划破了寂静,豺狼的面具浮现。
他说话的声音一半像人,一半像公牛,听起来十分刺耳。
“过来,借你的眼珠子一用”
“这可不是求人的语气,扎伊先生。”
林安一眼认出这名传说级的幻想家,一星期不见,他的污染程度上升了不少,神智愈发不清醒,幻境显得更加天马行空、杂乱无章。
“哼”
扎伊冷哼一声,接着说“小心鸡,尤其是公鸡和母鸡未出生的孩子。”
“这活珠子”
他的谜语应当是高深莫测的“预言”,由于文化差异,林安却差点笑出声。
“我在鸡窝里等你”
说完这话,黄色光雾反向围住扎伊的面具,他没入水流,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月光再度从窗口洒落,洒落一地碎银。
鸡
林安伸手,五指在光斑中穿梭,若有所思。
正午当空,潮湿又炽热的温度笼罩了整个雨林。
卡鲁人鱼苏苏米拖着燕子似的黑白尾巴,灵活地穿梭,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奇异的氛围环绕,证明他们神秘者的身份。
正是祖灵图腾的三名神秘者。
“我们就这么出发吗”一名身材较为矮小,头发扎着一朵胡萝卜色鲜花的女人开口,“其他人还没到吧。”
“没时间等他们了,我哥部落酋长今天一直催着我快去快回。”苏苏米撇了撇嘴,“况且,我觉得他们根本就没动身。”
“说句实话,莪也不想来。”穿着凉鞋的矮小少年接口,“只是来一趟也没什么损失,正好也试探一下护林人的态度。”
“他不像扎伊那样可以进入我们的梦,躲都躲不开。”女人摇摇头,“其他人估计觉得护林人找不到他们吧。”
““对了,斑狮祖灵布置的作业你们完成了吗”苏苏米说。
“什么作业”女人一愣。
“利用雨林资源和扩大护林人的影响力啊”
“这次我可是有备而来。”少年得意洋洋地说,“宁可信其有嘛。万一那位护林人真的会分享什么操纵大瓦的诀窍呢。”
三人一路交流,不知不觉间,一个小型部落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和他们印象中不同的是,斑狮部落今非昔比,朝气蓬勃的人们分成好几个队伍,各司其职,忙碌不已,各种新奇的东西一字排开。
“嘎吱。”
矮小少年瞪大眼睛看着种种闪烁着金属光芒的庞然大物,不慎踩到了脚下的一根树枝。
刹那间,尖锐的警报声响彻雨林。
森冷的氛围扑面而来,少年只见一排枪口和一门火炮对准他的方向,蓄势待发,情不自禁地举起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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