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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第21章

    令人窒息的对视只持续了几秒钟,之后面粉男便脱下西服,挺着脊背离开事发地点,半个字都没再回应。

    虽受到冷遇,陈聿深却毫不在意“我说的没错吧关系好的很。”

    这个瞬间桑雀有点心疼他脸上的笑意,又觉得自己多愁善感,所以并未打听内情,只问“你到底喜欢吃什么呀别闹了。”

    陈聿深想了想“蟹粉豆腐。”

    还真具体呢。桑雀拿出手机查了下菜谱“好吧,我们买两只大闸蟹回家做,果然南方人吃的都很精致。”

    陈聿深重新推起超市车“那你也做个家乡菜,让我见识下北方人都吃什么粗犷的食物。”

    崭新的别墅因夜晚的灯光和滋滋作响的炉灶而有了几分烟火气。

    桑雀提议这种约会,纯粹是对烹饪有点兴趣,想试用下这个高级厨房。

    他的动作并不麻利,甚至每一步都过于慢条斯理,但好处是把食材处理得无比干净,台面始终整洁,算是赏心悦目。

    被打发的蛋白包裹上绵软的豆沙球,放在低温油锅里慢烧,待它缓慢膨胀成云朵般蓬松,再控净撒糖,一盘极可爱的雪衣豆沙便完成了。

    姜丝爆香,放入焯过水的白嫩豆腐。被小心拆解的蟹肉莹润鲜美,混入豆腐后加高汤小炖,气味滚烫鲜香。

    忙完这两盘,他又煮好浓郁的皮蛋青瓜汤,煎了几块小牛排,整整齐齐地摆在餐桌中央,配上两碗热米饭,久违的家常晚餐令人很有食欲。

    陈聿深晚上没再工作,始终靠在开放式厨房边上饶有兴致地录像,见状说了句“还不错。”

    任何称赞对桑雀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他因忙碌而面颊泛红,抬头笑了“趁热吃吧。”

    明明长得像个狐狸精,穿上围裙倒挺贤惠,勾引谁呢陈聿深忽然走近,从身后附住他的手“我帮你。”

    刚要去端砂锅的桑雀没握好隔热垫,被烫了一下,颤抖的同时就被逼到拐角处,小心地缩在有限的空间里不敢乱动“你才没想帮我,干吗呀”

    “忽然想起是要约会的。”陈聿深并没打算如何,但逗弄他实在有趣,故意道,“你都没跟我互动,消极怠工。”

    桑雀感觉很冤枉“可是我给你做饭了,拆螃蟹拆了好半天呢。”

    陈聿深呵了声“这不是重点。”

    老板实在难伺候,桑雀没办法地放弃挣扎,认命地闭上眼睛。

    没想并未落下亲吻,陈聿深反而轻笑出声。

    桑雀忍不住看他,倏忽间就被揽腰抱起放到旁边。陈聿深拿走隔热垫,依然笑“说了帮你。”

    而后他便若无其事地把砂锅端去了餐桌。

    仗着长得高瞧不起人是吧桑雀郁闷地瞪了他背影一眼,又在他扭头时收敛起表情,怂怂地跟过去坐到了对面。

    陈聿深从未见过雪衣豆沙,谨慎地尝了尝,是能化成快乐的柔

    软食物,随口道“烹饪比画画适合你。”

    桑雀被他搞得还没回神,闻言动作一滞“我画的很差吗”

    其实陈聿深也没想提这茬,故而没回答,又开始了他王子般矜贵的进食姿态,直接把“食不言”写在脸上。

    其实桑雀也明白,老板是看到自己糟糕的工作评价了吧这把年纪在游戏圈来说,应该有更好的作品才能立足,可惜就是没办到啊。

    他无奈苦笑“我不是美术大学毕业的,基本功差些没办法。”

    陈聿深喝了口茶“为什么不上”

    “家里怕费钱,不太同意我艺考,自己练了很久,才勉强过了个二本的美术院校。”桑雀说到这里沉默过好几秒,又多讲了几句,“结果还是被嫌学费太贵没去成因为爸爸要治心脏病,那几年确实没办法。后来读了所师范,边自学边实习,很艰难才进的公司。”

    那段青春岁月实难回首,当真每天都像踩在浮木上,不曾睡过几个好觉。

    如果是励志电影,能加入如日中天的心跳领域应该是个挺美好的结局,可惜六年过去,自己没干出什么成绩,就连公司都岌岌可危。

    不太喜欢暴露内心的桑雀忍不住对老板聊起往事,是因为他从来没和任何人如此亲近过,本能地想解释下,自己不是懒惰才画不好的,自己没有那么糟糕。

    可惜家贫百事哀的道理陈聿深一定无法感知,他听完有阵子没讲话,最后竟然淡定评价“既然一意孤行,就应该更努力些,不然谁也不会因为过程坎坷就同情你。”

    这冰冷的话像根刺似的戳破了虚拟的温情。

    顷刻间像有什么东西自眼中碎掉了,桑雀垂下羽睫毛“那倒也不需要同情。吃饭吧。”

    向来乖巧的人第一次显出冷淡的态度,回错话了吗自觉很有道理的陈聿深欲言又止。

    之后两人各吃各的,再无交流。

    菜扫得七七八八,碗里的米饭也被消灭干净,仍未察觉异样的陈聿深放下餐具“以后拍节目也做饭,挺治愈。”

    桑雀默默点头。

    干吗一脸委屈陈聿深观察他半晌“你为什么总那么丧,发生好事了也不能变得高兴点吗”

    提起过去的苦涩桑雀的确低落,他理智上明白这跟人家没有半点关系,赶紧硬挤出笑来,而后疑惑“什么好事”

    “忘恩负义的太快了些吧”陈聿深反问,“钱捂热了吗你真的挺没良心,任何事都能说忘就忘。”

    方才老板的不食人间烟火让桑雀有点难受,他抬手轻咳“这个记着呢,竹竹。”

    陈聿深没回应,反而突然隔着桌子拉住他的手腕。

    原来是刚刚被砂锅烫到的手侧,无意识间挠破了,白皙柔软的皮肤血水模糊。

    桑雀被拽得挺痛,又或许是心里莫名对他生出抵触,竟然条件反射般地用力抽回了胳膊,像是触碰到了讨厌的对象。

    之前他总是害羞又忍让,显得欲拒

    还迎,这样抗拒还是破天荒。指间一空的陈聿深很不高兴,瞬间变脸“算了,以后别做饭了,一无是处。”

    一无是处。好残酷的四个字,顿时让餐厅里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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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桑雀本能地不想招惹老板,甚至应激到瞬间挤出个笑容,但应该是顶难看的,因为陈聿深瞧得面无表情。

    “你饱了吧”桑雀起身,感觉嗓子有点哑,轻咳了声才继续,“那我收啦。”

    话毕他就逃避进打扫厨余这件事情里,将吃剩的东西分类丢弃,又将餐具全都塞进洗碗机。

    陈聿深终于意识到了桑雀被自己气到了,几度想插手帮忙,却并不懂需要干什么,只得主动出门放置垃圾。

    待到再带着寒风进屋时,厨台和桌子已被擦得闪闪亮,桑雀背上了自己的包,显然是准备离开的意思。

    陈聿深蹙眉“你等下。”

    这房子收拾完就没人住过,但好赖还有个简单的医药箱,没想陈聿深在储物间匆匆翻到再返回餐厅后,那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灯照着反光的木质桌面,就像温馨的晚餐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人与人,切勿交浅言深。很久之前桑雀就听过这句话,但直至今天才领悟到它的意思。

    忽然和陈聿深讲起自己学画画的难过经历,完全是没过大脑的选择。可能总是心心念念着假装情侣,又被他故意亲昵地对待,而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信任的错觉吧

    但老板只是为了录节目“训练”自己啊后来那些话才是他原本的想法吧

    小心翼翼地暴露壳里软肉果然是很愚蠢的行为。陈聿深的反应过于正常,正常到有点冷漠,冷漠到桑雀有点伤心了。

    他以为一个吻过自己的人,是不会觉得自己那么差劲的,即便亲吻只是源于合约。

    天很黑了,小雨未歇,过大的别墅区出路模糊。

    垂头丧气的桑雀陷入自我厌弃当中,努力想把手机屏幕上的雨点擦掉,却因眼睫沾了雨雾和泪气而越发模糊,根本看不清导航。

    这已经是此生第无数次后悔了,他人即地狱。身为玻璃心,千万别靠别人太近呐。

    细雨似化雪融在皮肤上,冷得人全身僵硬。

    桑雀正吸着鼻子时,身后猛照来刺目的车灯,那车见他不停,竟然猛地一个油门横到面前,差点撞进花坛里。

    被吓了一跳的桑雀愕然直立,见陈聿深摔门下来,马上后退着解释“我我忽然想起有点急事,正打算微信跟你告别呢”

    他不敢承认自己又不辞而别,毕竟是陈聿深花钱买了他的时间和精力,老板没义务哄着员工开心,再说人家也没说错太多。

    任性这种奢侈品,桑雀是万万不敢触碰的。

    陈聿深到后备箱里拿了把伞,打开后才站到他面前“你生气了”

    竟然是初遇时忘在茶室的透明雨伞,桑雀微微呆滞,而后使劲摇头。

    没想陈聿深却很直接“对不起,我不该说你一无是处。”

    老板是个在乎面子的人,这道歉令桑雀深感意外,以至于原本还强忍着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而后生怕显得过于矫情,仓皇拿手去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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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你想感染吗”陈聿深立刻拽下他的胳膊,憋了两秒才诚恳道,“我从小就生活在严格的环境中,面对竞争不顾一切是很理所当然的想法。但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这样,我不该评价你。”

    桑雀实在很容易被哄好,其实他从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时就没事了,现在反倒更加愧疚自己毫不成熟的反应暴露内心这种事,怕受伤就忍住别做,怪别人又有何意义

    的确是不成熟,眼睛湿漉漉的委屈样简直像要碎了似的。

    陈聿深忍不住抹了下他眼下绯红的潮湿“你没一无是处,你有你可爱的地方。是我没管理好情绪,因为你躲开我的手,让我有点着急了。”

    桑雀终于抬头看向他,温柔无害的模样害陈聿深顿了下。

    “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他转而更加认真,“我既然做了决定,就接受不了随随便便的失败。”

    这样说桑雀倒很能理解。老板本来就备受关注,如果真把公司业绩做上去了自然皆大欢喜,但若炒作得一地鸡毛,脸都不够丢的。

    话到这份上,无论如何都该掏心掏肺些。桑雀努力发出哽咽的声音“不是躲你,我只是怕痛,而且刚才被你说的有点难堪,我以后不躲你了。”

    好可怜的小山雀。陈聿深本是诚心来道歉的,但又没忍住内心恶劣“你总是保证的很好听,被躲开也很难堪好不好”

    “是真的。”桑雀着急,“那下次你也躲开我,就算扯平了。”

    陈聿深表情更加怀疑“你敢做什么需要我躲开的事满嘴跑火车。”

    容易动摇的桑雀已经开始觉得是自己对不起老板了,立刻表态“我敢啊。”

    陈聿深一副不抱什么希望的表情。

    被激到有点上头的桑雀犹豫了又犹豫,最后终于抬起手来,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就这等了好半天的陈聿深顿时崩掉了伪装出来的成熟绅士,反手猛地把他拽到怀里,用力抱住他瘦弱的身体。

    雨滴顺着伞沿滴滴坠落,就像理智和自尊没出息地跑离了灵魂。

    感觉到怀中的桑雀慌慌地想挣扎,陈聿深又轻声道“你以后不高兴了要直接说,我有时候目中无人了些。”

    太过灼热的怀抱让桑雀吸氧量不足,情不自禁地回答“不是有时候。”

    陈聿深气的立刻松开手,可看到那张面颊泛红、两眼含泪的美脸,又忍住了骂人的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