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479章 宇宙洪荒(二)
    “飞熊飞熊飞熊”

    隐约有些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苏午耳朵里,他听出了那声音里的焦急与不安。

    那个声音好似是想要提醒他甚么,希望他逃离甚么。

    但那声音又无法将具体的情形传递给他,便一遍一遍地呼唤着他曾经用过的这个名字。

    顺着这个名字,苏午想起了一些事这个叫自己觉得熟悉的声音,不就是黑虎么

    黑虎的性意竟然自行回转了

    他背负清时天命,依自己先前回到清时,请那位九流散人张老瞎子临终前算的最后一卦来看,黑虎命局冥暗,破局之机却不在局中他又怎么会自行醒转过来

    一念及此,苏午心识之间,那些纷繁散乱的念头倏忽归拢,混沌空茫的性灵,刹那重归清醒

    他像是从幽深湖底猛然探出了头,一睁开眼,便看到了穿着一身金灿灿甲胄,立于一个刚被刨挖出来的大坑边的自己

    这是哪里

    苏午心中转念,目光转动,将周遭情景收入眼底。

    一道道木杆插入大土坑四周坟起的浮土中,木杆上垂下黑白二色的旗帜,旗帜之下,聚满了衣衫简陋的人们。

    大多数人们身上的衣衫相当原始粗狂,但已经能看出布料的材质。

    他们被草绳五花大绑着,跪倒在土坑边沿。

    在他们身后,诸多只穿着一件金灿灿的胸甲、亦或是只配着一块金光闪闪的护心镜的士卒持刀剑而立。

    那些士卒手中的刀剑,亦被太阳耀映出金色的光。

    这般被光照映得金光闪闪的武器、护甲,却实非黄金所制,而是青铜本有的色泽。

    于这众多围土坑而立的人群中,苏午的存在显得分外明显。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甚为精美,甚至衣领、袖口之处还有针线勾出的对称纹样。

    美衣裳外,更覆着一整套青铜甲胄,甲片一直覆护到他膝盖以下的位置,他的手中更持着一道青铜戈。

    这般装束于在场众多人之中,绝无仅有。

    苏午由此推测,自己在此间的地位应当极高。

    呜

    此时有阵大风刮过。

    大风带来了浓重的血腥味,一阵鼓乐之声随风传入苏午的耳朵,他转回身,目光掠过自己身后站立的、手持斧刃的甲士,看向另一处所在

    四下里,草木成荫,芳草萋萋。

    不远处近河的地域上,开垦出了大片大片的农田,农田旁的茅草小屋一座叠着一座,彼处少见人烟,田里的庄稼亦稀稀落落的,不知能有多少收成。

    近处,苏午站立的大土坑旁,同样挖掘出了数个土坑。

    那些披着简陋甲胄的甲士,正挥舞着工具,将一个个土坑四周的浮土铲入坑内。

    土质湿润的深坑里,一排排尸体相互交叠。

    他们的血液染红了坑中的泥土,不时有蝇虫扑入坑里,饱食新死的尸体里漫出地鲜血。

    尸体死状不一。

    或被劈成两半,或斩去手足刺穿胸膛,或削去头颅

    种种恐怖死状令人不忍多看,但在场众多活着的人对这般情景却都已经习以为常,甚至于在四个大土坑中央,正立着一口小鼎,鼎下木柴燃烧,鼎中热气腾腾,那翻滚的水蒸气里,有人头颅、手脚时隐时现

    那口青铜鼎中煮着人的尸身

    直至苏午留意到呈田字形排列的土坑中血淋淋的尸骸,嗅到从那口青铜鼎中飘出来的阵阵肉香气时,他才蓦然惊觉当下这块地方,竟是满地血腥,有些残肢、骸骨随意倒在草丛里,野草被鲜血浸泡着,显得更加翠绿欲滴。

    倒在草丛里的那些残肢上,甚至还有丝丝缕缕的热气飘散出

    苏午逐渐意识到自己当下所处的是个什么地界了。

    青铜鼎后,一头上戴着野花与树枝编织成的花环、身穿各种兽皮缝合而成的衣物的人正狂烈地扭动着身躯,跳着一种极为原始的舞蹈。

    这头顶花环的男人,应是一位祭司。

    祭司脸孔上,有鲜血以及种种矿物燃料描绘而成的脸谱,那些意义不明的画线,令他整张脸看起来阴森可怖。

    灼灼天日照耀下,他脸上的花纹随之蠕动起来,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蛇首。

    他一边跳着原始的舞蹈,口中一边念念有词着,苏午依稀能从中听出侍奉、东方天神、牺牲等字眼。

    某个刹那,祭司的动作戛然而止,他随之闭上口,不再发出声音。

    天地间,骤有某种气韵浮游而来,缠绕在了那像是被电打了一般,不停颤抖的祭司身上

    祭司双手捂着自己的腹部,猛然俯身下去,口中呕出一团团紫红的火焰

    苏午看着这一幕,眼神凛然

    从这个祭司身上,他看不到任何修行的痕迹,对方在他的性识映照之下,只是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而已

    可对方随意扭动身躯,却招来了天理神韵的加持

    凡人确能与天交感,招来天理神韵。苏午对此也能理解成是那个祭司天赋异禀,凭借着自身的祭祀舞蹈,得以与天交感,引来天理神韵,但让苏午觉得匪夷所思的是,随着这个祭司不断呕出一团团紫红的火焰,祭司背后,忽然浮现一道吐着蛇信的紫衣女子身影,那紫衣女子乘着从天降下的一缕神韵,驾游神韵高飞去。

    紫衣女子身上的诡韵,在这忽恍之间,与从天降下的天理神韵,好似是一种气韵,二者根出同源

    诡韵神韵,根出同源

    天就是最大的诡天与人,各有其根源一瞬间,种种念头在苏午心神间荡漾开来,他回溯过往经历,想及素王在诡狱之中,曾借鉴真神韵同自己留下的那一番言辞

    这些未能找到确切证据的猜测,如今竟也有迹可循了

    那这个祭司,以此诸多人牲所祭祀的,莫非就是那吐着蛇信的紫衣厉诡

    那厉诡不曾被禁锢,祭司亦不像是将它容纳在了自身,二者更像是一种相互伴生的关系,厉诡未有任何掣肘,却能不释放死劫规律,就此轻易离去,不伤现场还活着的任何一人

    苏午心念飞转之际,祭司口中呕出的紫红火焰逐渐熄灭。

    渐渐黯灭的火焰里,仍有酷寒诡韵流转着,即便是那个祭司亦不敢轻易去触碰这些从自己口中吐出来的火焰,他一直等到那些紫红火苗完全熄灭去,才从脚下烧黑的土层里,扒出了一副龟甲。

    龟甲上的铜钉已经完全烧融,但因那几个铜钉首先在龟甲上留下了伤口裂痕,所以在紫红火焰焚烧之下,有更多的裂痕沿着铜钉留下的裂口蔓延开来,最终形成一副神秘的图案。

    祭司将那副龟甲高高举起。

    苏午看到了龟甲上的裂痕,如同一个用字。

    这种占卜纹路,有何深意

    他脑海中才闪过一个念头,便见那祭祀高举着龟甲,充满虔诚地呼喊了一句“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商

    大邑商

    当下时期,果然是商朝了

    犹如一道霹雳划过苏午的脑海,他更确信自身当下所处于什么时代只是自身明明在唐开元年间与想尔真身交手,最终因被想尔寄生于自身,只得选择以魔身种道大法来渡过劫关,重塑体内天人平衡,自身怎会突然出现在大商时期

    苏午一面回忆着,一面感应着自身具体情形。

    他只来得及以性识扫过自身,看过体内依旧甚为糟糕的大致情形,便见那捧着龟甲的祭司忽然转回身来,正对着自己。

    奇装异服、面有诡谲花纹的祭司直勾勾盯着苏午,忽以手一指浑身披就光鲜甲胄的苏午,喝道“用伐,以奠天庙”

    他这一句话,似乎决定了苏午接下来的命运。

    苏午看向身后持青铜长戈的甲士,此时发觉甲士手中那柄青铜戈甚为精美,刃口锋利,刃柄上铸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

    这柄戈,是一件利器。

    祭祀所称用伐之意,即是令甲士以戈砍去苏午之首级。

    伐者,斩头枭首。

    祭司传下了对苏午这位在场中地位最高、身份最贵的人殉的具体殉葬仪轨以后,即将目光看向土坑旁跪着的其余奴隶,又道“人牲用卯”

    卯,将牺牲竖劈两半以成祭祀

    祭司一声令下,跪在土坑边的奴隶们身后,顿时响起一片抽出刀斧之声。

    众多甲士挥舞刀斧,一齐喝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如此呼喊三声后,他们将手中兵刃高高举起,预备杀死身前的奴隶以祭祀所谓的天庙

    在此时,这些奴隶们哪怕已极麻木,但濒临死亡之际,亦忍不住挣扎起来,欲要逃跑苏午在这时忽然听到了一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密集的马蹄声临近此间,顿时响如鼓点

    一匹匹矮马牵引着身后的青铜战车,突入场中

    战车之上,挂着象征大邑商的黑白二色旗帜随风飘卷。

    旗帜下,诸顶盔掼甲之士如林肃立。

    其中为首甲士,身上甲胄之全备,已与苏午这个高级人殉一般无二,他挥动手中精美的青铜钺,向场中祭祀及一众甲士断喝道“王有令,废人殉

    忤逆王命,劓殄灭之”

    战车上的将军所言之意即大王已有命令,废除人殉祭祀之制,违抗王命的人,要被诛杀全家

    这受王命而来的甲士陡入场中,土坑边站立着的那些甲胄明显要简陋许多的士卒们,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尽将目光投向了大鼎之后那位头戴花环的祭司,祭司眼见相比于他们而言,明显要威武雄壮太多的甲士突入场中,他的神色也没有多余变化,面上斑斓油彩如蛇般蠕动着,口中吐出冰冷的言语“王命保全外族,却不庇护本宗

    我们今已令许多人牲殉了天庙,现在停手,也是劓殄之罪。

    与其如此,不如把这些人也俘虏,殉天庙”

    祭司话音一落,一股阴冷滑腻的诡韵就从他身上飘散了出来,明明他也今下也不曾驾驭厉诡,在他大张着的口中,却猛然蜿蜒出一道紫红的蛇信,那道缠绕着阴冷滑腻诡韵的蛇信,一下子卷起了先前传来王命、全副武装的甲士,令其身形骤地干瘪下去,被蛇信卷入祭司口中,当场吞咽下肚

    战车上的甲士失去领导者,顿时有些慌乱,各驾战车在平原上狼奔猪突,横冲直撞起来

    而属于祭司一方的甲士们,纷纷挥舞兵器,竞相追逐、包围那一驾驾战车

    他们身上同样有诡韵腾转,种种诡韵聚集为漆黑雾气,将这片平原笼罩了起来,雾气之中,不论是属于祭司那一方的甲士,还是属于王一方的甲士们,都各自展现出了真实的手段

    双方显化尸胀相、腐尸相、野兽相、白骨相等诸厉诡化相,在雾气之中搏杀不休

    如房屋一般大的白骨骷髅叼住一具浑身干瘪的尸骸,森白牙齿交错之间,将那具尸骸身上诡韵统统嚼碎了吸收去,失却诡韵包裹的甲士随之化为肉糜;

    腐尸相立于黑雾中,引致土坑里淹埋的尸骸竞相腐烂,残缺不全的肢体簇拥向它,将这厉诡腐尸化相聚成一座肉山,一条由无数臂膀粘连尸水形成的独臂横扫之下,顿时有几道尸胀厉诡化相烟消云散

    这些在苏午先前看来还只是寻常人的甲士们,忽然间就展露出了种种匪夷所思的手段

    而苏午再看他们,亦未曾从他们身上看到任何厉诡寄生的痕迹

    他们虽然以诡韵显发种种厉诡化相,却并不曾驾驭厉诡那他们这赖以显发厉诡化相的诡韵从何而来

    这般诡韵,对于这些商朝士卒而言,竟也没有半分伤害,天然就契合他们自身,甚至于偶尔还能转化为天理神韵

    今下这个世界,天与诡已然混淆不清。

    甚至人与诡之间严苛的界限,也逐渐变得模糊

    而这一切种种迹象,苏午直觉与那祭司口中频频提及的天庙关联甚深天庙,莫非就是供奉苍天的庙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