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视,众妙宗年轻一辈菁英弟子,乃至被诸多道门名宿视作道门未来领袖。
众妙宗掌教更早早地就将神视定作衣钵传人、未来掌教。
然而神视却在尚玄跟前,自言愿为张午门下走狗这样不体面、折辱宗派体统的话,叫他尚玄怎么说得出口
叶法善不咸不淡地笑了几声,目光从尚玄身上挪开,道“有些人修行了数十载,却从未自道经中望见清净,只被乱迷了眼,更不及自己门下弟子看得开,看得明白。”
尚玄听得叶法善这番暗有所指的话,也只是沉默不语。
今时道门诸宗之中,以茅山宗为天下道门执牛耳者,龙虎山天师道紧随其后,以监察星象、探问天息之法门闻名天下的众妙宗,在朝廷之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司天台之中诸多要职,皆由众妙宗道士占据,众妙宗本身地位深厚,再兼朝廷的推力,因此能一跃而起,与茅山宗、龙虎山并称为道门三宗。
只是三宗地位虽然齐平,但如今终究还是茅山巫拳头最硬,宗派中出了数位各领风骚数百年的羽士,那位含光子在今时更是盖代高道,传闻其得灵文金记以后,已然证就阳神
而在李含光之下,更有叶法善这样羽士,同样修行颇高,今下莫说是叶法善言辞暗讽尚玄,就是他出声直斥如今的众妙宗掌教,掌教也发作不得,只能生受他的斥责
当下有众妙宗、天师道出声拒绝含光子的提议,其余诸宗派的心思便活泛了起来。
剩余八九个宗派中,大多数跟着拒绝了含光子的提议。
叶法善听罢群道的言语,点了点头,出声道“含光子亦须试验那位不良帅的成色,若其并非同道,难当镇天下诡的大任,含光子自也不会将道门交托在其手上。
若那位不良帅值得托付,诸位不愿同意含光子提议的道友,也是当下这般态度”
众妙宗尚玄、天师道张大江与几个不同意提议的道士相互对视,一时沉默。
他们的沉默,便已然说明了他们的态度。
不论结果如何,这几个宗派皆不愿掺和到此事中来,他们欲保全各自宗派的利益,不愿承担道门这个整体可能会为他们带来的损失,同时也不愿就此退出道门的联盟,还想分润道门将来的收获。
在这各怀心思的长久沉默以后,天师道张大江出声道“并非本宗不愿与含光子、与各位道友偕行,实是本宗高道寻访天下名山大川之时,在那伏牛山脉之中,偶见有得道仙人的遗藏。
遗藏之内,甚至发现有仙人形影。
若能引那样仙人出世,以其仙家手段,镇压天下厉诡,岂不更加得心应手”
张大江此言,看似是称天师道当下寻索到了仙人遗藏,发现了仙人形影,实则亦是在暗暗展现力量,暗示如今的天师道背后或有仙人支撑,便是茅山宗有李含光,也不能轻易将天师道揉圆捏扁
“莫不是那大汉道士符箓所化的诡道”叶法善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旋而又想起他此前得到的一则与伏牛山脉相关的消息传闻伏牛山脉之中,老君山周遭,有一头仙驴隐现影踪,此前叶法善还邀请罗公远同去降服仙驴
天师道莫不是早就得到了消息,提前行动,反而在景室山中发现了仙人遗藏
一念及此,叶法善在心中暗骂天师道狡诈,竟然早有行动。今下来看,天师道在景室山应该是真的有所收获,不然当下也不会主动将消息透露出来他们该不只是发现了仙人形影,而是真正将所谓仙人迎入了龙虎山中
张大江此时似笑非笑地道“大汉道士符箓所化诡道,在天下各地俱有显露形迹,是诡道还是仙人龙虎山却还是分得清的。”
“也罢”
叶法善摇了摇头,转而道“你们既然另有心思,老夫也不便多问。不过若还是想借茅山道首聚集起来的这块道门招牌,那总归需要向我含光子师兄解释几句。
他也料到你们会有不同心思,早就在长安城外等候诸位。
便请你们亲自去赴约,各家究竟有甚么缘由,也与他分说清楚,看看他又会怎样回应,如何”
叶法善一言及此,如众妙宗、天师道等不同意含光子提议的宗派道士,顿时都神色迟疑起来。
众道当下敢在叶法善面前说出的言辞,未必就敢在李含光面前再说一遍。
那位含光子,未曾在仙人手中得授灵文金记之时,也是道门内外有名的活煞星
“对了,含光子师兄还说,诸位其实只是被推来长安的宗派掌舵人而已,各宗真正大事决策,其实诸位也做不得主。
各位不如向各自宗派掌教传话,让他们亲自向含光子师兄回话。
顺便也请诸宗掌教,带上各家掌教金印、玉印,含光子师兄或许还要以此与各宗掌教作赌。”叶法善垂着眼帘,老神在在地言语道。
众妙宗尚玄肤色颇为亮白,此下听得叶法善这番言语,面上肤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赤,怒声说道“我家掌教正在闭关清秀,如何能去见李含光子师兄
只是含光子师兄一个提议,就要叫我们各宗掌教提掌教金印去见他,含光子师兄未免太、太有些不讲道理了罢
含光子师兄这究竟是提议,还是强行要求”
尚玄愤然出声,言辞之间却又总多收敛,不敢对那位含光子过于苛责,说话称得上是十分委婉。
就连今下背后有仙人撑腰的天师道长安掌舵人张大江,也都收敛起了方才流露出的几分得意之色,跟着道“只是初步商议而已,便要我去请天师下山,还需携掌教玉印去见含光子师兄这、这难道不应该多加磋商,事情有了眉目以后,才会请出天师、掌教来与含光子师兄议定大事吗”
“是啊”
“对啊,我们也不是完全不同意含光子师兄的提议,只是一时之间还有些犹豫”
“方才贫道想了想,含光子师兄的提议其实甚好,仔细思虑过后,我们摘星宗还是愿意同意含光子师兄的提议的。”
“我们明法派也同意”
“”
群道七嘴八舌议论一番,又有几个宗派在表面上同意了含光子的提议。
这些见风使舵的宗派如何回应,叶法善并不关心,只将目光投向了尚玄与张大江,出声道“似我等宗派从前也因诸事聚在一起几番商议过,商量数月乃至数载,诸多提议最终也未得通过,只是时过境迁,许多提议失了时效,只能搁置
今下正逢圣人有心治天下诡之时,而玄门榜一出,顿成民心所趋,道门弟子正该顺势而为之时,缘何要在一番商讨、二番商讨、三番磋商之下,磋磨宝贵时间,终致这难得时机就此消无
这便是含光子师兄缘何要令各宗掌教与他当面商讨此事的主要原因。
我们在此耗费唇舌,终究是没有结果的。”
说到这里,叶法善站起身来,环视周遭各宗道士,又道“我当下也只是来与诸位传递含光子师兄的话。
诸位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含光子师兄就是定的这样章程。
你们亦可以不遵守。
不遵守,便承担不遵守的后果即是。
言尽于此罢
诸位,告辞”
叶法善言语声落地,背着手走出了这间烛火明亮的静室。
室内群道的眼神,在烛火映照下,却越发幽微。
那些早早同意了含光子提议的各宗道士,跟在叶法善之后离开,很快,厅堂间便只剩下众妙宗尚玄、天师道张大江等几个还犹疑着未有同意含光子提议的宗派,以及那首先就同意了含光子提议的化龙派王据。
这些平日里在长安亦久负盛名的道士,此时因为李含光一个提议,皆变得眼神凝重,心念百转千回,慎而又慎地考虑着李含光的提议。
他们沉默了良久。
良久以后,王据抬起浑浊老眼,将目光投向天师道张大江,缓声说道“自常师伯挣得天下道首之位以后,茅山宗独占鳌头,已是道门诸宗之中执牛耳者。
常师伯又教出了李含光这样一个好弟子。
茅山声势,在今日无有宗派可与之相提并论。
你们尚有菁英后辈,还能远望未来我化龙派连一点明灯也熄灭去,怕是没有未来了此次茅山宗令天下群道合力,实则是收拢诸宗权柄于李含光一人之手,他毕竟是茅山出身,日后若应对诡事,必然处处回护本宗弟子,像我们化龙派,到了他手里,只怕保留不住香火咯”
王据话音落地,群道又是一阵沉默。
沉默片刻后,有小宗道士忍不住道“含光子师兄虽然性情霸蛮,独断专横,但其实秉性纯善,行事从来至公,还未偏私过哪个若他与常师伯有心偏私茅山本宗,如今茅山宗便不只是道门执牛耳者了罢”
那小宗道士言语迟疑不定,话外之意其实甚为明显。
茅山连出两代高道,若他们真有心偏私茅山宗的话,今时茅山宗确不只是道门执牛耳者,而可能成为道门本身了
尚玄、王据、张大江闻听那小宗道士所言,侧目瞥了那出声的小宗道士一眼,又俱转回头去不再看对方。
小宗道士顿知失言,神色惴惴地低下了头。
“李含光之提议,我等亦不能不重视。”尚玄看着对面的张大江,沉声道,“他本是茅山掌教大宗师,以大宗师之位分,请我们众妙宗掌教真人来商议大事,其实符合礼法。
我打算将此事禀报掌教真人,请掌教真人定夺。
大江道友,又预备如何应对”
张大江摇了摇头,苦笑道“这般重要事,我自是做不了主的。本以为李含光此次下山匆忙,或许也不会在山下呆得太久,做不成甚么事情,却未想到他实是有备而来从前李含光行事还有顾忌,虽也对我等发号施令,但绝不敢插手进各宗内部事务之中。
他如今有问鼎之心,竟令我们各宗掌教携掌教印信去见他,这或许也说明,他修为又更进一步,可能真正踏足阳神层次了
此事非同小可,只有掌教天师能够定夺。”
“李含光成就阳神之事,历来皆有传言,其所得灵文金记,本有化诸符箓为性命金记,抟聚性魂之本领如今成就阳神,怕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尚玄声音低沉,“我亦有此担忧,所以要请掌教真人亲自处理此事。”
王据在旁喃喃低语“成就阳神,便算脱离苦海,从岸上俯视苦海情景了罢”
尚玄、张大江同时将目光投向王据。
此道从前醉心于名利,在长安官场之中混迹多年,也曾取得好大权柄,只是后来又脱去官职,然而至此时已经蹉跎了大半辈子,年事已高,有心求问长生,却也终究无门。
脱离苦海对于王据而言,实有绝大吸引力。
“王道兄觉得,李含光令我等传讯于掌教,使掌教携印信去见他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他不是还未确定是否要与那不良帅联手
今下便展露如此强蛮态度,莫非一个还未确定秉性才能的外人,便值得李含光恶了我等同门宗派,损伤同道情谊”张大江向王据出声问道。
王据垂下眼帘,低声笑道“他之所以这样做,大抵是早对那位不良帅做过种种调查,自心里已然倾向于对方了。
除此以外,若那不良帅真的不堪用,李含光或有自己出头之心他想做那玄门都领袖,总摄诸法脉之权柄,在此以前,须将天下群道都收在帐下,为己所用。
令诸位禀告掌教,携掌教印信去见他,亦是要借印信,分润诸宗权柄。”
“李含光有争玄门榜第一,成玄门都领袖之心”尚玄紧皱眉头,有些不能相信,“含光子并非贪慕权柄之辈,他的师父将天下道首之封赐都推辞了,他又何必去争什么玄门都领袖,惹一身腥臊”
“他之所求,并非是那玄门都领袖。
而是借这个身份,做成一些事情诸位果真看不明白么”王据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袍下摆的尘土,环视群道,笑着道,“李含光所求,就是今时圣人之诏治天下诡
他是真想做成这件事。
诸位自心里其实也清楚得很,但诸位不愿相信罢了。”
王据慢吞吞地说完话,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厅堂。
厅堂内,群道寂静无声。
不良人馆舍前,从前少见人烟的一片空地,在今时已变得甚为热闹。
许多建筑工匠牵着驮马、驴骡,搬运来种种木材、石料,个中匠人在空地上忙忙碌碌,或锯木凿石,或调和泥浆,或砌造火炉,烧炼砖石。
而馆舍两侧业已挖出深深沟壑,正有匠人往里头填埋砂石、夯实泥土,筑牢地基。
这片馆舍原本只有从前不良人十部旧人驻扎在此,数百间房舍,本也足够从前不良局内旧人使用,但苏午今时又找来百五十愿僧、诸多函工、画师才人,当下的馆舍也明显不够用。
苏午将诸愿僧调拨了大半至大雁塔后院,此间馆舍方才堪堪装得下如今的不良人各部。
此时,这片热闹非凡的场地之外,响起一阵烈马嘶鸣之声。
十余个不良人从马厩之中牵来马匹,正停在那片说是空地、其实也已无有闲人落脚之处的场地之外。
苏午带着陶祖、洪仁坤、季行舟、丹加等人,被几个年轻愿僧簇拥着,走近了那数十骑。
季行舟恋恋不舍地将手中赤鞘长刀递还给了苏午,出声道“此刀神异,仅仅交到某手中三日时间,某却不能将个中究竟揣摩完全,只能看出内有人愿与天理交泰之性力,此般神异力量与地相矿藏相合,得以使整把刀自成一体,斩切那些天然有缺的厉诡,便锋利无匹,无往不利。”
“仅仅三日时间,你便能看出此刀端倪,已经十分不错了。”苏午接过大红莲胎藏,身畔劫运转动,一只素白的小手从劫运中伸过来,抓住大红莲胎藏,将之带回了劫运大海之中。
苏午笑着看向神色不舍的季行舟,又道“此刀本有主人,当下就是物归原主了我却不能将他人心爱之物,相赠于阁下,阁下身边,如今有聚敛人愿之愿僧,又有那大雁塔下开出的地相矿藏,阁下自身又能彻悟天理神韵。
正该尝试着将三者叠合为一,看看能否铸炼出类似兵刃。”
“太难。”季行舟摇了摇头,但眼神却跃跃欲试,“不过某今时有了稍些思路,正可以多加尝试。”
“正该如此。”苏午回了季行舟一句,转而看向那随行而来的三个年轻愿僧。
三僧出自铁佛寺、嵩山寺、兴善寺之中,皆是三大寺中誓愿修行最深、最受师门长辈看中的弟子。
“法智大师慷慨助力,几乎令长安诸寺门下菁英尽出,来助我做事。
我今将诸僧投入炉火灶台之前,令诸僧随诸函人学习锻制甲胄之法,学成以后,皆以大誓愿力锻炼甲片诸僧或许以为,我此般行径,其实是在践辱佛法,空耗他们的时间。”苏午话说到这里,三僧连忙都摇头否定。
其中曾得神秀降附的印知和尚双手合十,向苏午诚惶诚恐地道“随在尊者身边修行,对我等僧人而言,实是莫大的缘法。
我等在寺中,每日亦须担柴挑水、洒扫僧院、证见缘法,磨炼心性。
今下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来修行而已,断不会对尊者不满,尊者又何出此言呢”
苏午未置可否,接着道“法智愿意助我,我亦愿意助他他先前希望我能为诸僧传授法门,允许诸僧伴随在我身边修行,我便答允了他。
你们三人便跟我往华山去,修行之中,若有困惑,可以询问于我,我虽非佛弟子,但或许能触类旁通,给你等一些迥异于佛法的见解。”
“多谢尊者”三僧闻言,神色感激无比,皆向苏午合十躬身行礼。
这三个僧人心性纯善,确是修行佛法的好材料,所以苏午专门挑了他们三人出来,也不吝于指教他们的佛法修行。
随后,苏午又与聚集过来的不良人十部主事分派了诸般事务。
今下与苏午同行的众人之中,除了陶祖、洪仁坤、寄身于十灭度刀中的平灵子之外,以及印知等三个愿僧之外,便只有丹加一个女子。
卓玛尊胜对于诸愿僧之修行,及至季行舟所称结合三才之力,锻炼甲兵之事甚为在意,是以就留在了慈恩寺中,修行大誓愿力,与那些愿僧一般每日守在炉火灶台边。
江莺莺、井上晴子得了陶祖传授符箓修行法门,今下亦被陶祖勒令闭关修行。
如此便只剩下丹加一个百无聊赖,一直跟在苏午身边。
她的佛法修行,追随着苏午的佛法修行,苏午有朝一日如若成佛,丹加必然会跟着证悟法性,今下却是修无可修的境地。
分派好诸事以后,苏午等人也未着急离开,而是驻留在空地之上,等候了一阵。
直至等得陶祖都不耐烦,嘟囔着要将晚来者打死之时,远处一片绿荫掩映下,才响起了一阵驴叫声。
那驴子扯着嗓子叫号着,叫声压过了一个男人的吵嚷声“你走啊你这头老驴
老夫真是叫你吃得太饱了啊啊啊啊
以后老夫必得换一匹好马来,将你这头老驴杀了吃肉”
陶祖听得那驴叫声中夹杂着的男人吵嚷声,本有些不耐烦地老道,此下顿时有些好奇,他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跟着苏午走近了那片垂杨柳遮盖住的大道。
少见人影的石头路边,正有一头发黑白交杂、面容已显老态的青袍老者拽着一头白驴的缰绳,那白驴子扛着两副书箱,书箱中插满了画轴,它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此下或许是被那老者拽疼了,猛地朝前急驱了几步老者收力不住,脚跟不稳,眼看着就要向后倾倒,恰巧苏午已至其身后,伸手正好扶住了那青袍老者
老者面上惊色未褪,又看到身后高大青年人,以及更后面歪头打量自己的老道士,他神色又有些尴尬,忙松开了白驴儿的缰绳,那头老驴应是被惯坏了,见其撒开缰绳,便摇头晃脑着,哒哒地踏着蹄子,竟要跑开了幸而苏午眼疾手快,在老者惊喊出声之时,一把拽住了绳索
白驴犟脾气上来,又要与苏午使劲,苏午转头瞥了它一眼
它哆嗦了几下,屁股后头挤出几坨冒热气儿的圆滚滚驴粪,耷拉下长长的眼睫毛,眨眼间老实了下来
“老丈,给。”苏午将手中缰绳递给了老者。
老者又去拽那驴儿,当下驴儿倒是听话了很多。
他转而向苏午躬身行礼,神色间的局促与尴尬未有消减多少“家中贫微,只有这匹脾气倔强的老驴,能载老夫出行远游,若不是郎君强援,只怕今下老夫又得在这老驴身上消磨去不少时间了。
多谢郎君,多谢郎君啊”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苏午摇了摇头,看了眼老驴托付的书箱中插着的一卷卷画轴。
当下这位老者,应该就是吴道子了。
算算年龄,吴道子现今应也是个中老年人今时人都老得快,当下这个老者满面皱纹,虽然比苏午想象中的吴道子更老了许多,但看驴儿身上的那些画轴,足可以确认其身份。
不过,当下的吴道子竟然困窘至此,倒叫苏午有些意外。
连圣人亦知吴道玄声名,又何至于令其困顿至此
“老丈这是要往何处去”保险起见,苏午未有直接道名老者身份,而是问起了老者的来意。
老者笑容更加尴尬“圣人着我往彼处不良司中效力,往那边走不过数百步,就是不良司馆舍所在了。”
纵然不良人今下名声略有改观,但若说多翻天覆地的变化,今下则还未有。投不良司中效力,在当下百姓看来,也不是甚么好差事。
“在下便是今下不良司主事,亦为迎候圣人请来的画师。”苏午笑着向老者拱手,“敢问老丈尊姓大名”
“啊见过主事,见过主事老夫未有想到,您这样的美郎君,竟在不良司中做事”老者局促不安地向苏午回礼,他把话说了一半,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又连忙作补救,“老夫还以为,能在不良司中任主事者,多是已过而立之年的老者
未想到尊驾竟这样年轻
老夫拜见主事”
他说着又把腰杆压低了更多。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