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万劫金丹滴溜溜转动。
天地间奔腾着的、无形的劫运,簇拥在万劫金丹四周,在这个刹那变作有形劫运如龙蛇、如长江大河盘转于万劫金丹四周,形成了包裹天地的漩涡,片片劫运鳞片覆盖在劫运旋涡之上,并由劫运旋涡盘转,交结于北帝派玄济正本四弟子身上
初本头顶陡然冲出一道符箓,那符箓之上,紫金雷霆蜿蜒而下,被她攥在手中
她猛然挥动手中那一绺游丝般的雷霆
轰隆
苍穹摇颤
遍天之间,龙蛇并起
滚滚雷霆顺着覆盖天地的劫运旋涡,倾盖向大地上那些发出狂热祷告声的大秦教洋道士,集汇向天地中央的倒垂灰十字
“嗡
南谟拔噶瓦德
萨尔瓦
都尔嘎德,巴咧勺达呢啰渣
答他噶打雅,阿尔哈德三木鸦三布达雅耶梭哈。”
大日如来本尊咒在初玄身外不断回响,密藏域本源伟力在她身外盘转成大日之轮,那赤金色、仿若燃烧烈日的轮盘向上举升,滚滚金焱向下倾淹,浇铸成一尊身若黄金所铸、散发无边光芒的佛陀
佛陀面容与苏午别无二致
他端坐于天地之间,如燃烧烈日一般的轮盘,成为了他脑后顶轮
一道道血红人影从那顶轮之中飘散而下,簇拥在这尊伟大佛陀周围,齐声呼喊“世尊,此日月轮,可使堕落;妙高山王,可使倾动。
世尊所言,无有异也
世尊所言,无有异也”
血色人影聚成十二品莲台,更将那佛陀朝天顶托举
那佛陀双手合十,他的形影在这一瞬间变得模糊,化作了一团流淌的金液,这团金液之中,传出一个密咒根本种子字“嗡”
这密咒根本种子字,瞬时扩张成一道完整的根本咒
“嗡吭恰嘛喇,瓦囊雅,梭哈”
时轮金刚根本咒
流淌的金液在这瞬间剧烈变化开来,演化出地水火风、空五行、日月此诸十相自在,排布于重重圆轮之中大日如来本尊端坐于时轮坛城中央,四面其教令轮身化相不动明王、忿怒相大威德金刚等诸化相盘踞。
整座坛城轰隆隆转动开来
坛城之外,大日如来密续本尊时轮金刚张开二十四臂,环抱坛城站立于大地之上的一个个黑袍洋道士,尽在这坛城运转之下,直接气化,瞬间化无
雷霆滚过大地,烽烟漫淹苍穹
诸重脉轮汇集来无边伟力,簇拥在那颗黑金丹丸四面,填镇向天地中央的倒垂灰十字,而后倒垂灰十字中流淌出丝丝缕缕极细微的灰白诡韵,这经由苏午自身脏腑血肉爆发而出的诸般伟力,一一死亡
万劫金丹停止转动
死灰色的人影驱策着灰马,踩踏着一具具死尸,降临于世界之中。
天地间盘转的劫运旋涡跟着止歇。
滚滚雷霆倏忽沉寂。
一切都在不可遏制地陷入到无边的死寂当中
死亡成了当下的主旋律
方才感受到苏午脏腑血肉中那磅礴伟力的北帝派四弟子,在瞬息间便各自生出自身的力量正在无止境地跌退的空洞感,她们瞬间惊慌起来,眼看那道死灰色身影将死亡气息播撒在世间各处,一个个更不知所措
“唉”
这时候,一声轻轻的叹息在四人耳边响起。
在那片一切尽化作死灰色的天地间,一顶艳红的花轿被几个轿夫抬举着,跟着一个衣衫朴素的女子,朝天地中央的倒垂灰十字走来。
“他的力量,这样强横。
镇压当下厉诡,已经绰绰有余。
你们缘何还要分散他的力量,各自为战呢
如此令自身陷入险境之中,未免太过愚蠢”花轿里的女声徐缓地言语着,北帝派四弟子看着那徐徐临近的红花轿,内心才生警兆,一道凤冠霞帔的身影已经走下了花轿,她身影微微一晃,下一瞬,就出现在了四女身前。
四女心神悚然,才要有所动作,一丛丛红线就从那新娘子的袍袖下蜿蜒而出,将她们四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那看似纤细的红线,却比金丝铁线更加强韧,任凭四女如何挣扎,都无从挣开红线半分。
然而随着她们的奋力挣扎,红线却愈收愈紧了。
一缕缕莫名韵致从虚空中生出,化作一道道莹白手臂,按压在北帝派四女周身,也就摄拿住了她们各自的人道本源在那些好似具备塑化人道本源之能的白嫩手臂拿捏住四女之时,一重重脉轮竞相从她们身上脱落,在半空中聚集起来,形成一副血淋淋的、没有皮囊包裹、没有骨骼支撑的肉身
这副包裹着五脏六腑的肉身,脐下丹田之内,黑金丹丸再度滴溜溜转动起来。
一层层劫运气鳞覆盖向北帝派四女周身,要将那些拿捏住四女本源的雪白手臂隔绝于外
凤冠霞帔的女子见此状,一抬手,将虚空中飘散的女娲神韵俱收拢了回来,她便以那一根根阴冷的红线拴缚着四女,转身看向自己身后跟着的那个一直埋着头、衣衫朴素的女子“豆儿,你来运用你恩公的脏腑血肉。”
“豆儿”
听到这个称呼,再看那埋着头不与自己等人对视的女子体型,初玄似乎明白了甚么,她盯着那个女子,见其徐徐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自己分外熟悉的脸孔,“真的是你,豆儿孙豆儿,你怎么和这红哀会的”
孙豆儿神色复杂,未有回应初玄的话。
她抬眼看向那神色慵懒的新娘子红哀会哀主胡苏苏,犹疑着道“我并未真正拜在恩公门下,我怎么能运用他的力量”
“他传给你的根本符箓,今时可曾毁坏”
“不曾。”
“那遍是了,符箓既在,他仍旧是你的恩师,弟子继承师父的衣钵,合情合理。”
“可是我拜在白纸娘娘门下,怎么夺取恩公的衣钵传承我”
胡苏苏转回身去,笑吟吟地看着孙豆儿“豆儿,你是不是害怕我借你来操纵他的血肉脏腑,以此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你有这样忧虑,本也是正常的,我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与他从来都是对立的。”胡苏苏摇了摇头,神色转冷,“但你今时若不照我说的去做,这四个曾经与你相依为命的姐妹,便要顷刻就死了”
根根红线徐徐收紧。
玄济正本四弟子面露痛苦之色,但仍纷纷出声“这是师父交托下来的大事情,豆儿,你投靠谁都无所谓,但今下最要紧事是封押天启厉诡
若能封押天启厉诡,我们死也无所谓。
若是不能,保全我等性命,还不如让我等此刻就死”
孙豆儿低着头,眼下的情势也容不得她多做思考,她只沉默了片刻,便定下了心念,重又抬眼看向胡苏苏“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她看着苏午的脏腑血肉包裹一颗金丹,散发出层层劫运气鳞,覆护住钏宝儿等人,连同自己也在那劫运气鳞保护之下孙豆儿心中更生出一种愧疚的情绪来,接着向胡苏苏说道“只是,我该如何运用恩公的力量”“我来教你”一缕红线自胡苏苏衣袖下游曳而出,缠绕在了孙豆儿手腕之上,胡苏苏看着苏午的脏腑血肉,声音变得柔软了许多,“这根红线会牵引你,让你知道你该如何做”
几人言谈之时,那驱策着灰马遍处巡游的灰骑士,背负倒垂灰十字裂隙,朝着众人奔腾而来。
他身后的倒垂十字裂隙里,显出无数洋道士的身影,那些洋道士耸立于大地之上,人头攒动,齐声诵念着晦涩难懂的经文“我们在天上的父”
白光在这个刹那,陡然铺满了倒垂灰色十字裂隙
下一瞬,白光沉寂。
死灰色的诡韵盈满那道裂隙。
那裂隙之内,却也没有了众多洋道士祷念经文的声音。
一望无际的大片田野之上,麦苗青翠。
微风吹过,麦浪翻腾。
就在这片广袤的原野上,无数大秦教洋道士汇集起来,仿似绿毯上的一大块黑色污迹,又像是绿野上的一汪黑色湖泊。
为数众多的洋道士,将一副副薄皮棺材堆在中央,那些薄皮棺材压倒了田垄间的一丛丛麦苗。
它们掀开棺木,露出棺木里尤在挣扎着、嚎哭着的一个个肢体残缺的活人
白袍的首领洋道士取来一个个瓷瓶,从中倒出液体的人类之银,倾洒入一副副棺木之中。
远处的土坡上,两个身材健壮的青年人看着这一幕,都拧紧了眉毛。
左边那个眉毛粗黑、虎头虎脑、提着一柄漆黑苗刀的青年人开口道“若要任由它们将仪轨彻底进行下去,招引来的天启之灾恐怖程度,或许会更提升许多。
而且,许多无辜活人都将死在仪轨之中。
李虎,我们现在动手罢我以祥羊引这些洋道士堕落,令它们自顾不暇,只能举行残缺仪轨,尽快引来天启降临,你来引动象升,于天启骑士降临的瞬间,暂时将它禁锢住。
而后你我合力,封押这个天启骑士。”
相比起李黑虎而言,要清瘦些许的李虎听得对方安排,低眉沉思了片刻,道“好,那就照你说的来办”
“那我动手了”
“嗯,速战速决”
“好”
话音落下,李黑虎身形猛扑而出
他脚下劫影汹涌,铺张开去,化作一重重高逾十数丈的黑虎,闯入了那洋道士聚集之地,在那洋道士被重重虎山劫影分割开来,各自还未反应过来之际
黑虎手持黑刀,一刀扫落几个发现自己、朝自己扑杀而来的白袍洋道士之首级,暗红若岩浆般的诡韵从他周身弥散,燥烈而让人杂念丛生的韵致铺散在天地间
天地骤作暗红之色
暗红诡韵裹挟着黑虎的身影,令他在瞬间化作一道以羊头骨为首级,一身蠕动的黑衫,背后生长出六对染血羽翅的身影
这道恐怖身影张开盈满沸腾岩浆的眼眶,眼眶里,浮现出污秽的、昏黄的倒垂十字烙印
“satan”
“祥羊”
“satan,satan”
田野间无数洋道士狂乱地喊叫起来
它们的眼眶、鼻孔等孔窍之中,淌出污秽腐臭的血液,滚滚血液在它们脚下聚成血泊,一条条雪白而滑嫩的手臂便从血泊之中伸出,环绕着它们的双脚,将它们的身躯往那一汪汪血泊中拉扯许多洋道士迅速沉坠入血泊之中,在血泊里长出弯曲的犄角,瞳孔化作昏黄之色它们被祥羊的死劫规律诱引着,就此走向堕落
化为恶魔的拥趸
沦为祥羊的诡奴
仍有诸多洋道士,在祥羊的死劫规律侵袭之下,尽力维持,它们各自在胸前画着十字,再顾不得以人类之银杀死棺材里那些天生残缺的活人,一个个狂热地祷告起来“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们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都是你的。直到永远,an”
“an”
“an”
在这狂热而虔诚的呼喊声中,一副副苍白十字架耸立于众多洋道士身后,所有苍白十字环绕着天地,于是天地中央,便也浮现出一道十字形的裂痕那道裂痕耸立于天地之间,因着仪轨未能完成最后一步,是以尚未发生颠倒
黑虎此时抬起恐怖头颅,眼眶里的昏黄倒垂十字正对着天地中央的十字形裂痕
那十字形的裂痕猛然倒转
在倒转过程中,化作苍白之色
倒垂白十字,就此显现
白骑士于此降临
如溺水之尸一般苍白的光芒,从倒垂白十字中流淌了出来,大地上的洋道士,身躯忽然肿胀开来,体内淌出汩汩血脓,那脓水向四下弥散,腐败了充满恶堕之诡韵的血泊,开始随处散播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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