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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于,两个厉诡身上的衣裳都与王清平夫妇十分相似。

    只是两个厉诡身上衣服颜色更深,更加沉暗

    洋装女诡裙摆在黑暗中拖曳着,它张开双臂,飞快抵近跪地的王清平夫妇,西服男诡则在瞬间撕裂了自身,包裹住洋装女诡

    女诡穿着人皮婚纱,一双皮包骨头的手掌,贴在了王清平的颈侧。

    王清平抬起头,看向黑暗中的苏午,眼神里蓄积着浓烈的绝望

    他能看到苏午。

    他们夫妇二人,并非听不到壮汉说的话。

    他们只是相信自己的某种判断九月二十九,鬼郎中会接受他们奉上的纸人,诊治他们居处厉诡的疾病

    苏午脑海里念头闪转

    黑地藏一霎斩过

    森白牙齿形成的刀锋,穿过了披着人皮婚纱的厉诡,斩在了虚空上。

    这一刀依旧斩在了空处,于人皮婚纱厉诡无有任何损伤。

    九月二十九了,

    鬼郎中,到底在哪

    脑海里念头躁动起来,苏午看着眼前的一切,浓烈的诡韵从那些隐藏的沟沟壑壑里不断倾泻出来,冲击着他,他的神智开始复醒,从沉睡的梦中,回转到了清明梦的状态

    眼前的世界陡变得虚幻。

    身旁的壮汉顶着一张紫红大脸,口鼻流血;

    跪在地上的王清平夫妇时隐时现;

    镶在黑暗里的洋楼就将不复存在苏午被那些诡韵迫得不得不清醒,人在梦中清醒,具备了逻辑思维能力,梦中一切,也就都将破碎

    这场梦,苏午要做不下去了

    可是,梦中的厉诡真实存在

    它在逼迫自身退出这场梦境

    它的目的,与冥冥之中指引自身的某人的目的,恰恰相反

    这是一场真实的梦境,今下就是关键时候了

    苏午目光飞动,在这摇摇晃晃、渐变得虚幻的世界中,他的目光找到了唯一的落点那一只陶坛,那坛私藏东圣酒

    他忽然有了某种想法

    他放下黑地藏,一把拎起了那坛私藏东圣酒

    陶坛上贴着的红纸上,几列墨字在苏午眼中分外清晰“张双国私藏东圣酒。

    一口灵感激增

    两口天宽地阔

    一坛高卧云端”

    苏午拍开酒坛的泥封,抱起酒坛,痛饮一大口

    眼前的世界不再摇晃,苏午感觉自己好似变成了一块石头,渐渐沉入水中。

    但眼前世界里,诸般景象仍不清晰。

    王清平夫妇、壮汉的身影时隐时现;

    披着婚纱的厉诡更是藏在不知何地

    他再饮一口酒

    自身化作一块钢铁,直挺挺沉进水底

    梦中世界比先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苏午看到了连滚带爬往后逃窜的壮汉,看到披着婚纱的厉诡双手按在王清平脖颈上,缓缓扭转。

    王清平、周洁雪绝望的眼神定格在他的面孔上。

    他看着王清平身后披婚纱的厉诡,确信自己仍然无法捕捉到那厉诡真实寄藏之地他的种种手段,在这梦中世界皆无法伤害到那厉诡分毫

    对方躲进了沟沟壑壑的最深处,像是这个梦境世界最深处沾附的病疾。

    病在腠理,亡羊补牢,时尤未晚

    苏午看着手中的酒坛,一仰脖,坛中如烟般缥缈的酒水尽数倾入了他的口中,被他不断吞下他喝下了整坛酒,整个世界又摇摇晃晃起来

    却不是世界在摇晃。

    而是他自身站在了软绵绵的云端,东倒西歪,不断摇晃

    他的身形向前一个踉跄,正撞在了那缓缓扭转王清平脖颈的披人皮婚纱厉诡身上,将人皮婚纱厉诡撞得向后倒退。

    同时,他背后木箱也被撞倒在地。

    木箱大开。

    箱中摆着一套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裳,以及一部书册。

    原本摆在王清平、周洁雪夫妇跟前的那副纸扎人,无声无息地燃烧起灰白的火,火光一缕一缕地钻入苏午周身,苏午浑身被火焰包裹着,摇摇晃晃地伸手去拿箱子里的衣裳。

    他穿上一件灰扑扑的长袍,戴着一顶乌纱帽,那帽子的帽翅子摇摇晃晃着,忽有只黑猫从黑暗里奔出,腾跃而上,稳稳地蹲坐在了帽翅子上。

    灰袍子的苏午捡起了箱角落里的书册。

    他踉踉跄跄地走着,翻开了书册。

    书册上,那原本被水泡花了的字迹,此时变成了一道道纹理,一条条沟壑,他眯着眼细瞧着那些沟壑纹理,那道道纹理沟壑在他的眼中重叠交错,不停蜿蜒着,在须臾间好似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核桃。

    在这个巨大的核桃上,他看到有些纹路甚为怪异,与周围其他纹理沟壑并不相称。

    望着那些怪异的沟壑,他的灵感一个接一个地迸发了出来

    “取你二人的婚书来。”

    苏午放下书册,一手按住了那再度扑上来的披人皮婚纱厉诡,使之动弹不得,他浑浑噩噩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王清平夫妇,出声说话。

    仰望着他的王清平夫妇,看到他昏沉沉的目光,却好似看到了一轮又一轮太阳竞相升上寂暗的苍穹,二人忙不迭地点头,连滚带爬地跑进了红洋楼里

    他转头看向了逃到一边去的壮汉。

    壮汉眼神震惊地看着苏午,忽然也噗通一下子跪了下去“天爷爷

    鬼郎中

    你也给我家开个方子吧

    你给我的家乡也开个方子”

    苏午并不回应壮汉的恳求,他的身躯摇摇晃晃,手掌按着的披人皮婚纱厉诡,却像是被一根柱子压着的小虫子,此下根本动弹不得

    “把他家侧门前面的那棵合欢树伐倒。

    截取树木中段,刨出一个坑来给我。”苏午向壮汉吩咐道。

    壮汉忙不迭地点头,也急火火地奔到红洋楼侧门边栽植的合欢树前忙活去了。

    苏午微眯着眼睛。

    头顶乌纱帽的帽翅子颤动着。

    右边帽翅子上蹲坐的黑猫,浑身发散出丛丛漆黑的发丝,那些发丝缭绕向天穹。

    黑猫仰起一张老婆婆脸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午,苍老而诡异的面容上流露一抹笑意。

    苏午却对自己帽翅子上蹲坐的黑猫浑然无觉,他看着王清平夫妇匆匆而去,又匆匆而来。壮汉也扛着合欢树中段,赶紧奔到了苏午面前。

    苏午拿起王清平递过来的婚书,将之翻开来,又向二者伸出手去“头发。”

    “头发”

    夫妇二人微一愣神。

    旁边的壮汉倒反应得快“愣着干什么,快把你们的头发薅出来点儿,交给天爷爷”

    说着,壮汉先动手从自己脑袋上薅了一丛头发,他谄媚地笑着,将手里的头发递向苏午,苏午却打掉了他伸过来的手掌,根本就不接他递来的头发,转而接过王清平夫妇各自奉上的一丛发丝,夹在那道婚书中,塞进了壮汉砍伐来的合欢路中段里。

    他摇摇晃晃地朝前走着。

    已经未再以手掌按住披人皮婚纱的厉诡但这厉诡却只是浑浑噩噩地跟在他身后,再未散发出任何杀人规律。

    他将合欢树中段埋进了红洋楼的坎位。

    “把你们孩子的尸体抱过来吧。”苏午对紧紧跟在身后的王清平夫妇说话。

    王清平夫妇二人擦着眼泪,抱着小男孩无头的尸体到了苏午跟前。

    二人依着苏午的吩咐,将小男孩的尸体也埋在了那一截合欢树下,合欢树段竟就地开始生根、发芽,跟在苏午身后的披婚纱厉诡,也直愣愣站在那里,渐渐变成了一棵合欢树。

    两棵合欢树树冠连接着,就像两个相互依偎的恋人。

    “以后每日此时,为这两棵树浇水。

    家中燃烧薪柴炭灰,尽皆埋在此树之下。

    日日如此,厉诡断无有复苏之忧。”苏午向王清平夫妇嘱咐了一番。

    二人垂泪答应。

    远处那副纸扎人渐渐燃尽。

    苏午身上的酒气也徐徐消去。

    他褪去一身灰袍,摘了顶上乌纱帽,连先前一直蹲坐在他帽翅子上的黑猫,此下也跑得无影无踪了。

    倾盖四下的黑暗变得不再那般浓郁。

    红洋楼的砖缝里不再渗出鲜血,砖块不再如先前那样鲜红。

    洋楼大门大开着,内里明灯闪闪。

    先前还在两棵合欢树前默默垂泪的王清平夫妇,在苏午清醒以后,却从苏午身旁消失了踪影,苏午看着灯光明亮的洋楼内部,面上露出一抹笑容。

    他看向身后战战兢兢的壮汉,出声道“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

    走吧,咱们也该从红洋楼去往下一道壑了。”

    壮汉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天爷爷”

    “您就是天爷爷啊

    有您在这儿,我哪里还用去慈悲壑请什么菩萨塑像啊,您到我的家乡去,开一道方子,就能帮我们家乡镇压厉诡了”

    苏午看着壮汉,笑了笑,却道“九月二十九,已经过了。”

    壮汉闻言脸色垮了下去。

    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又抬头,满脸喜色地向苏午说道“界关壑的九月二十九已经过了,但其他沟壑的九月二十九说不定还没到呢

    天爷爷,咱们去其他壑吧

    去找九月二十九”

    苏午想了想,点头道“好。”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