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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9、佛母(1/2)
    “来。

    过来”

    那一身黑衣的老僧侣坐在趴伏于地、作狗爬姿势的旦增背嵴上,朝怯怯走近的拉贡家女儿招着手。

    女童看着老僧侣慈祥神色,心中的恐惧不觉间少了许多。

    她迈步凑近了老僧侣身前。

    随后在老僧侣跟前跪下来,也作狗爬之状,朝老僧侣伸出自己的舌头。

    老僧面含笑意,看着在自己身前跪下的女童,出声说道“这女童却并非是个瞎子,她的眼睛能看得见。”

    “能看得见吗”旁边坐在另一个农奴背嵴上的贡布头人闻言随意反问了一句。

    明明黑黑寺的佛爷们要求查旺村献出眼盲的聋哑稚童,贡布头人今下带给黑黑寺管事僧侣的第一个童子,却非是眼盲之人他对自己这般作为,却也浑然没有丝毫畏惧、惭愧之相,这让管事僧侣屁股底下的旦增十分困惑。

    黑黑寺不是只要眼盲的聋哑孩童吗

    “却也没有关系。”

    老僧侣摇了摇头,一根手指轻轻抬起跪地的女童下巴,端详着她的面容一阵他另一只手掌伸进腰侧的黑布口袋里,随即以那只手拂过女童那双净明澄澈的双眼。

    一阵青绿色的粉末洒进女童眼睛里。

    尽管女童察觉到有异物从老僧指间洒落,立即闭上了眼睛,依旧免不了有些青绿粉末洒进她眼中。

    她立刻埋头去揉自己的眼睛

    “不要揉眼睛”

    这时,苏午领着伦珠走过来,见得此般情景,立刻出声向那女童提醒。

    女童心神茫然,但听得苏午的声音,内心却有种近乎于本能般地信任,她果然没有揉眼睛,那层细细的青绿色粉末就沾附在她的双眼皮上。

    老僧侣、贡布头人、及诸僧侣、诸头人打手闻声看向苏午这边。

    地上跪着的众多农奴也小心翼翼地抬头,偷瞄场中与头人、佛爷们一样站着的青年和孩童。

    黑黑寺的管事僧目光在苏午身上微微停留,旋而看向他手拉着的女童伦珠,那管事僧瞬时眼睛发亮,指着伦珠,出声道“这个女娃娃生得好。

    可作为佛母供养给本寺。”

    “佛母”

    原本神色还甚为不悦的贡布头人闻听管事僧所言,顿时满面惊讶之色,他直接忽略了苏午的存在,将伦珠上下打量了一遍,转回头来,低头看着作为板凳座椅一般存在的旦增,面上带着莫名的笑意。

    那般笑意,在旦增看来,怎么看都没有半点善意。

    反而隐含着讥诮、刻薄与深刻的恶意。

    贡布头人的言语声在旦增耳畔响起“旦增啊旦增,你先前的请求我却是不能答应啦

    黑黑寺的佛爷要收你的女儿作佛母呀,这是天大的福分

    她做了佛母,你家就是虔诚礼佛之家,以后说不定能有缘分,能迎来比黑黑寺更大的大法寺中的呼图克图降诞在你家呢”

    管事僧打量着伦珠的面孔,面含笑意,却看也不看自己座下将要成为佛母的伦珠之父。

    “佛母,虔诚礼佛,呼图克图”旦增喃喃重复着贡布头人的话语,低语了一阵后,他仰头望着贡布头人,恳求地说道,“那是什么意思佛母是什么

    呼图克图是什么”

    “天下间所有的好女子,都梦想成为佛母

    那是莫大的殊荣,能有随佛修行的资格

    某位赞普王最宠爱的妃子移西迦厝,后来就成为了精莲化生上师的佛母

    这就是佛母至于呼图克图,那离你太远啦,你不需知道。”贡布头人与旦增解释了几句,他也转回去端详伦珠的面孔,越看越发现伦珠五官极佳,长大后必是一个美人。

    贡布头人心里有些后悔。

    “那我的伦珠都做了佛母,我以后是不是不用给你干活了”旦增又问。

    “你欠我家的债务,干活一百五十六年都还不清

    怎么可能不用干活”贡布头人不耐烦地道。

    旦增此下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别处,他低声重复了几句“佛母,佛母”

    又抬头向贡布头人问道“你的女儿,今年十岁了。

    你为什么不把她献给黑黑寺做佛母

    以后你家说不定也有呼图克图”

    “你这个卑贱的奴隶”旦增本只是好心相问的一句话,没想到却引得贡布头人面庞涨红,当场暴怒,他对旦增破口大骂

    坐在旦增背上的管事僧侣,也低下头来,看了眼屁股下面的旦增,眼神有些意外。

    “打他

    用木巴掌,打他五十个耳光”贡布头人骂了旦增一句,尤不解恨,令身后的打手对旦增施以刑罚。

    那打手手里握着一块带手柄的木片,走向旦增。

    木片已经被血迹染成乌黑色,上面镶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木刺。

    旦增看到打手走近,再看看暴怒的贡布头人,眼露恍然之色“原来做佛母,不是什么好事,不然你头人,早就把自己的女儿献去做佛母了,做佛母,不是好事”

    打手捏住了旦增的下巴,让他再说不出话来。

    黑黑寺的管事僧又换个了板凳。

    另外几个打手奔向旦增的女儿,要将她捉走

    “伦珠,伦珠”

    旦增勐然挣扎起来。

    四下里静默的人群,好似在这一瞬间变得沸腾了起来

    那沸腾的世界将旦增抛远他视线里出现重叠的形影,只能看到伦珠好似被几个凶恶狰狞的打手,强行从苏午手中拽走了,伦珠被拉拽着,拖行至黑黑寺的管事僧侣面前

    “伦珠”

    旦增叫喊起来,他被打手按在地上,双手抓了一把荒草与泥土的混合物,试图扬到那打手身上,却被对方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掌。

    他的那只手掌都被打手用膝盖抵住了,动弹不得。

    另一手无力在地上划动着,想要抓住什么,却终究只是徒劳,只在地上画下凌乱的线条。

    伦珠、四下里的人群都在旦增眼中变得模湖。

    唯有那个来历神秘的青年人立在了旦增跟前他的身影与旦增身前的打手身影重叠着,低下眸子,目光如冷冷月光投照在旦增身上,轻声问道“你的刀呢”

    “刀,刀我的刀”

    旦增瞬时想到自己埋藏在屋子角落下面的那两把刀。

    要是有一把刀在手上就好了,要是有一把刀

    此念一起,一柄狭长的刀剑就被那青年从扭曲模湖的形影中抽了出来,那刀身上,印刻着一朵朵灼然盛放的红莲,他将那刀递给了旦增,旦增紧攥住刀,跟着就照着身前的打手斩了过去

    一刀,划开一道细线

    那将旦增抛远的真实世界从逐渐崩裂开的细线中显露出来

    温热的鲜血溅在旦增脸上

    一颗人头高飞起,

    滚进了人群里

    一直还保持着静寂的人群,在此刻才开始沸腾

    旦增先前所见种种情景,都是幻相

    那几个打手才走近自己的伦珠他手里却真正多出了一柄狭长的神兵他持握神兵,一刀就削掉了眼前拿着木巴掌的打手的脑袋

    对方的脖腔里冒出一股血泉,身躯仰面而倒

    旦增从地上爬起,心脏狂跳,脑海里有许多支离破碎的念头,所有支离破碎的念头,都变作了薪柴,填进他燃烧起来的血液中

    他大叫着,再次挥刀斩向身前的黑黑寺管事僧侣

    在管事僧侣旁坐着的贡布头人眼神惊骇,他都没有看清,对方甚么时候拿出了一把那样长、那样锋利的刀子,旦增就已经一刀将他豢养的打手枭首,冲着黑黑寺管事僧杀去了

    管事僧蓦然回头,他手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支罡洞。

    黑衣老僧侣吹响罡洞。

    鬼哭狼嚎之声乍响

    一阵阴风扫过旦增全身,令他全身热血渐凉

    他眼神茫然,思维中一个个纷乱的念头再度迸出之时,对面的管事僧另一手中攥着一柄两端包铜铸铁的骨棒金刚杵,照着旦增的脑袋,一杵砸了过来

    “还愣着做什么”

    这时,那被几个打手包围的高大青年人递给他一把利器的苏午身形骤然拔高起来。

    他的身躯在瞬息间彷似化作了高耸楼塔。

    楼塔顶端,悬着两轮金灿灿的大日。

    两轮大日,注视着旦增“你被杀死,并非一切苦难的终结在你死后,你的妻子将被作为佛敌外道,剖去其心肝肚肠,以其心肝肚肠奉献于诸神佛座下。

    你的女儿,亦依旧会成为佛母。

    永世在黑黑寺中受尽折磨。

    直至因染上种种恶病,被抛弃而死

    你想明白了吗”

    旦增看着那高耸的楼塔,惊恐地望着那楼塔顶高悬的烈日瞬息间,那高耸的楼塔又变作了高大的青年人,方才种种异相,好似从未出现过。

    但苏午犹如神灵、又似恶诡般的气势已经刻进旦增心底

    在极度恐惧中,他思维里忽然闪出一缕明悟手中大红莲胎藏勐然上扬,一刀削断了那根金刚杵,紧跟着,旦增在黑黑寺管事僧骇恐的目光中,又将刀斜拉而下

    刀上红莲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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