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午仔细看了看,
这罐子看似只是一个铜罐,内里其实有精巧结构,像是人的内脏一样,五内循环,
那些添加入罐里的黑丸,
是师父在小庙前收集的黑泥,
沾染过厉诡气息的苏午等人指头一滴血,
以及荒村周围的泥土,
将它们投入罐内,
往虎口里塞一张纸条。
一般经过五内循环后,纸条上会出现一个道叉痕迹。
可师父当下摇晃许久,五内罐依旧未在纸条上留下甚么痕迹,
说明收集与厉诡相关的因素还不够,五内罐无法测算出厉诡的大概命纹。
“五内循环”
苏午倒想将五内罐拆开看看,
内部的内脏循环体系是否完备,
可师父就这一个罐子,拆坏了以后用什么
所以他只能打消自己的想法。
他把罐子放进师父的小箱子里,上好锁,估算着时间应该快到一刻了,便迈步往小庙前走,欲要将那具僵尸撤换下来。
刚走出两三步,
苏午忽然停住身形。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那具僵尸,
那僵尸立在小庙前,依旧一动不动,与先前别无二致,
但苏午却看到,它本来被红烛光火投照在地面上的影子,倏忽消失无踪
“阿午,
去把那老羔子的尸体搬回来吧”
这时,师父还未发觉异常,向着停住脚步的苏午喊道。
苏午缓缓转头回来,
冲师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岳山眉毛一扬,
眯眼看向小庙前的僵尸,对方静静站在烛火笼罩里,霍然间抬起了眼皮,一双昏黄的眼仁直勾勾地看向灶班子一众人所在的方向
包裹在它身上的那层牛皮底下,
像是有数只老鼠钻了进去,
在底下不断窜动,鼓起一个个小包
霎时间,
即便有那层牛皮做阻隔,
也有险恶的诡韵,顺着僵尸浑身皮肤上的缝线流转开来,
呼
伴随着诡韵涌动,
一阵阴风呼啸刮过
四周影影绰绰的阴暗角落里,
有咿咿呀呀,哀哀切切的歌声隐约响起了“一更一点正好眠,忽闻黄犬叫声喧”
阴风裹挟着残枝败叶,遍天舞动,
在那些影影绰绰的黑暗里,
有一道道白影忽隐忽现
与此同时,
那僵尸身上方才散发的诡韵,
此时又消失无踪,
它睁着眼睛,
眼睛里却是空洞一片。
那诡方才来过了,
察觉到不对,
当下又消失了
苏午脑海里闪过几个念头,
他扭头朝师父喊道“师父,准备收魂米”
李岳山郑重点头,
转身在地上排出几个粗瓷碗,将那蟒皮口袋拖过来,蛇口对着粗瓷碗,吐出一粒粒收魂米
说完话,
苏午就戴上了挂在腰带上的赤面脸谱,
瞬间化为长髯赤面的大将,手提关刀,拔步奔向那具僵尸倘若僵尸及其体内的厉诡有任何异动,他手里的关刀会毫不犹豫地劈下
幸而,
一直走到那僵尸身前,
对方都一动不动,
任由苏午将它搬到火堆前,
撕扯下包裹其全身的牛皮
牛皮整个摊开,
其上浮现出一道道漆黑的痕迹,
师父拿着火把往牛皮上一照,就看到那一道道漆黑的痕迹连成了纹路,共有一根主支,一个分叉
“一两一钱”
他霍然抬目看着大弟子,
眼神里闪过悚然之色
“这厉诡的命格不正常,怎么可能只有一两一钱”
师父话中之意,
却是明确告诉苏午,
这只厉诡不好对付
很不好对付
“趁着那厉诡还未走远,
师父,且准备一两一钱的收魂米,
将它勾召过来,
首先关押了才是”苏午连声说话,转而看向拉着秀秀聚过来的李珠儿,“珠儿,你去架锅烧油,秀秀,你去看着你的狗剩师兄,
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一定要赶紧汇报”
师父伸手从碗里抓出一把把收魂米,都聚到另一个粗瓷碗里,凑够一两一钱的重量。
李珠儿抿着嘴严肃点头,
转而去搬陶壶,
将铁架子支在篝火上,架上柴锅,就地搭建一个简易锅灶。
秀秀亦已蹬蹬蹬地跑开了,
跑向躺在草席子上的狗剩。
“给你,去放到庙门口”师父把称量好无有一丝偏差的收魂米递给苏午,进而起身,一掌拍在旁边僵尸的腹部,
僵尸本来鼓凸的腹部往内一陷,
张开生出畸长犬齿的嘴,
哇地一声吐出一团早已蒸熟,腐臭发黑的米饭
随着这团米饭被它吐出来,
黑殃厉诡的诡韵重新在它身上流转,
它转动着眼珠,
却也只是转动眼珠,
依旧僵立在原地
师父抄起旁边的锅铲,迈步走向架起柴锅的珠儿,同时向秀秀喊道“秀秀,把这僵尸招过去,让它护着你俩”
他与秀秀交谈过,
自然知道秀秀掌握了一套操纵僵尸之法,
这套手诀原本只是操纵僵尸之用,
如今却可以勾动僵尸体内那只黑殃厉诡,
以尸体为媒介,
令厉诡亦为自身所用
李岳山从珠儿手里搬走了陶壶,往锅里吨吨吨地倒着炸诡油,同时向珠儿吩咐道“这些油很可能不够,去把骡车上的油壶也搬下来八壹中文網
加新油进来”
“是”
帮着师父往火堆里填了几根硬柴,
珠儿转身奔向骡车,
有百十斤的油壶,被她双臂奋力抱起,飞奔着抱到了油锅边,
按着师父的吩咐,往里倒入新买的菜籽油
吨吨吨
黑亮的油脂倾入锅中,
锅内泛起一片片浮沫
师父专注地搅动油脂,使得二者融合,
却是暂时忽略了,自己这个女弟子,何时有了这么强的气力
“二更二点正好眠”
那歌声还在四周的白影里断断续续地响起,
只是响起的频率越来越高,
越来越响。
同时,
黑暗里,
两根遍布黑线的杠子从远方徐徐探出,
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那两根平行向前的杠子上,
架着一把椅子。
椅子上似乎端着着一道人影,
随着双杠吱呀吱呀地向前行,椅子上的人影亦微微摆动,
一道道白影簇拥在那道人影周围
苏午放下收魂米,
拔步远去,
他看到那一道道白影,其实是一只只与常人身形一般大小的手掌,那似乎是女人手掌的惨白之手里,捏着与它们巨大的形体相比,根本微小得可以不计的针线,
于坐在椅子上的那道人影周围,
飞快穿针引线,
缝合,
一根根惨白的丝线缝进了那道人影的皮肤里,
与那道人影的皮肤归于同色。
而此时,
苏午也看清了,
那道人影,
正是青苗
她脸色空洞而冷漠,
任由那巨大的手掌在她浑身缝制丝线,她感觉不到疼痛
在那些巨手之后,
一根根丝线绞缠成团向后牵连,
牵连向无边的黑暗,无人知道那黑暗里究竟蕴藏着什么
苏午凝视着椅子上坐着的青苗,
看着那两根竹杠架着椅子,缓缓接近那碗收魂米。
他回头看向师父,
师父、珠儿等人此时越俱看到了椅子上的青苗,
珠儿满脸泪水,
秀秀无声抽噎着,
师父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大弟子已然开口“师父,青苗还活着,还没有完全被缝制成诡”
“还没有”师父脸上的暗淡之色倏忽扫尽,
“她的双手还在挣扎。”
苏午面无表情,淡淡开声。
“救人”
师父大手一挥,
抄起了旁边的月牙方便铲,
而苏午比他速度更快,
已然持刀迫近椅子上的青苗
那些围绕在青苗左右的巨手仍在不断将白线缝入青苗的皮肤,
直到苏午持刀临近它们一丈范围内,
九只惨白手掌忽然抓住了椅子下那两根平行的竹杠,
拖动竹杠,
投向黑暗深处
此时,
或许是因没有新的丝线缝入自己皮肤的缘故,
青苗的双手挣扎得更加剧烈,左右胡乱抓握着,左手手指在这胡乱动作中,缠住了一根连着她皮肤的白色丝线,
她拽着这根丝线,
奋力一扯
丝线穿透她的皮下血肉,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只听那声音,便让人感觉到后背发凉,生出虚幻的痛觉
就好似手术伤口未愈合时,
强行将缝合线抽出来一样
那一根白色的丝线倏忽染上血色,变得艳红,
伴随那根红色丝线被抽出青苗的皮肤,
她左半张脸上的表情变得生动了一些,
年轻的妇人眼眶通红,不断滚落泪水,
怀着莫大祈盼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苏午,
泪水不断从腮边滴落
那是对于生的渴望,
对于活着的渴望
随着那一根丝线被抽出来,抓握着竹杠向黑暗中倒退的九只巨手,不得不腾出三只来,继续将扯乱的丝线归正,缝合,
而青苗的左手始终未放弃挣扎,
未放弃忍受着强烈痛楚,把丝线抽出自己的血肉
“哇呀呀呀呀”
苏午耳边传来一声戏腔的嘶吼叫号之音,
他猛然挥刀,
一到斩向侧方的黑暗
关刀盘绕的龙蟒纷纷发散,将一道黑影从阴暗中拖拽了出来,
那一刀正从其头顶落下,
其皮肤下缝合的黑线,
被这一刀斩断了几根,
在这个瞬间,它倏忽朝苏午伸出手,
轻轻招手。
刹那间,苏午生出一种回应它,向它招手的冲动,
于此种冲动涌起的时候,
他已然清楚,
这只诡就是珠儿曾经遇到过的招手诡
脑海里慧剑起落,
那种冲动被瞬间斩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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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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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