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言,
那黄衣僧
康雄长老说了,是你们二人私下里看我座下仆人不顺眼,将他抓来,要用私刑。”
苏午面无表情道“康雄长老既如此说,我亦无话可说。
黄衣僧
你敢私自锁拿我手下仆人,可见未将法座放在眼里,
未将真乘置于心上,虔诚信奉。
可见你,
乃是外道”
外道
一听到苏午最后的评断,黄衣僧吓得把脑门都磕出了血“弟子冤枉,弟子冤枉啊
弟子乃是受康”
他话说到一半,
忽然感应到康雄目光望来,
康雄目光里尽是威逼之意你身虽死,山下却还有你的三个妻子, 六个儿子,你莫非不想他们活
你若想他们活着,
那你就老老实实去死
黄衣僧的告冤声截然而至,
脸色颓然,
深深俯首“弟子认罪”
“外道之人,
当堕金刚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苏午漠然出声“不过,我佛慈悲,念你终究在本寺参修经卷多年,也沾染了一丝佛法气息。
便准你再入轮回了。”
他迈步走到囚室里,
看过桌台前一样样刑具,
最终拿起一柄本是用来斩人手足的铁刀,丢到了壮硕黄衣僧身前“你自行解决吧。
下辈子,需要虔诚礼佛才是”
“是,是”
壮硕黄衣僧眼里不断淌下滚滚泪水,抓起那把铁刀,抵在自己脖颈上, 深呼吸几次,
却都未下定决心用之抹过自己脖颈。
“还在等什么”
这时, 满脸怒火的康雄忽然出声
黄衣僧闻言,垂下了眼帘。
直接抹过脖颈,
一腔血泉涌出,
一条人命烟消云散
苏午的那一声醒来,唤醒的却不只是广言,以及已死的黄衣僧,还有拥挤在这地窟牢狱里的诸多戒律院僧人、经纶院僧众。
经纶院僧众隔岸观火,
然而给戒律长老做事颇多的戒律院僧侣们,见到康雄竟如此寡恩,直接逼死了一个为他做事的黄衣僧,
内心顿时犯起嘀咕。
有些参与过抓捕丹加之行动的僧人,更是惶惶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也会被康雄推出来,
成全他的戒律院长老尊位,
做那个替死的鬼
“轮到你了,广言。”苏午看向了地上跪伏的红衣大僧侣。
广言听到苏午之言,
吓得浑身发抖,
涕泪横流,
目光不断投向康雄的方向,向其连连叩首,
想以此来引起康雄的注意,换来他对自己施以援手。
康雄面皮颤抖,
内心亦极其煎熬
广言侍奉他十余年,做事向来让他满意,是他手下的一员大将。
若广言当下都死在佛子手里,
他在戒律院内的威望将荡然无存
不会再有任何戒律院僧侣给他卖命,连原本忠诚于他的几个僧侣,都会开始寻找机会,逃脱他的掌控
“上师”
广言眼看着苏午开始挑选桌台上的一件件刑具,
生死大恐怖下,终于忍不住向康雄出声求救。
他在外面已无父母家人,
却不似死掉的那个黄衣僧般有种种顾虑。
康雄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了地上一脸凄惨相,毫无平日里红衣大僧侣威风的广言,嗫嚅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这时,
苏午已经挑选出一柄剜目尖刀来。
他攥着刀柄,
走到了广言身前。
看到苏午走近广言,
康雄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闭上眼睛,切断了与广言的眼神交流。
广言明白了上师的心意。
“上师”
他努力扬首,大声呼唤着康雄,
想让康雄重新睁开眼睛,
想请对方替自己说几句话,让自己免于死劫
然而这只是他的奢望而已。
自始至终,
康雄不发一言
他身前的苏午开口了,声音平静,却让广言觉得那是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广言,
你策动手下僧侣禁锢我座下仆人,
居心叵测,
有逆乱僧院之罪
对于你,我却不能宽恕半分。
我将亲自动手处刑,将你打入金刚地狱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苏午的手掌托住广言的下巴,
看似细嫩的一只小手上,却涌出巨力,
死死箍住广言的脖颈,让他根本无法动弹挣扎
“佛子饶命,佛子饶命此事并非是我的主意”广言被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可惜苏午已不再听他多说。
苏午另一只手中,那柄泛着锈迹的剜目尖刀,瞬间抹向广言的脖颈
“啊”刀子还未割破广言皮肤,已吓得他骇叫起来
“佛子只是手下奴仆被抓到这里而已,
况且他也未受什么损伤。
而广言法师,乃是本寺的红衣僧侣,两者地位天差地别
一个奴仆怎能比得了红衣大僧侣
让一位红衣僧侣以死来抵”
这时候,一直都未作声的康智发话了。
与此同时,
浓烈的诡韵从康雄身上散发,
席卷过此间,
使得地窟墙壁上的火盆都被诡韵压灭,四下里陷入短暂的昏暗
一条泛着白光的手臂从广言身后的黑暗里倏忽伸出,
芊芊五指抓向了广言的后颈衣领
苏午箍住广言脖颈,
以他的力量,仅与那只看似纤弱的手掌抗衡了一个刹那,就再难抵御住那股非人的力量,
任凭它抓着广言的衣领,
将广言往黑暗里拖连城 拽
广言并不因自身被一只诡手拖走而恐惧,他眼看着苏午松开手,任由他被拖向黑暗深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黑暗里,
康雄阴沉着脸,
他身上散发出的诡韵,使得周围的僧侣都脸色惨白,产生了强烈的濒死感,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唯有康智稳稳地立在他身畔,
浑然未有受到诡韵影响
康智瞥了康雄一眼,
对于康雄使用厉诡的力量,强行从佛子手中夺去座下僧侣的手段,选择了默许。
康雄眼看黑身白手瑜伽母拽着广言衣领,
将他拖往自己身边,
满是横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方才,康智长老提出的理由实在太合适了,一个下仆的性命,怎比得上一个红衣僧侣
怎能让一位红衣僧侣为一个下仆偿命
有了这个理由,
他救下广言,就可以用这套说辞来堵对方的嘴
哪怕对方不肯答应,
那又能奈自己何
自己系缚了厉诡在身,
佛子若不同意自己强夺去广言,何不也系缚一只厉诡来,再从自己手中把广言抢回去
广言已经回到康雄身边,
他向康雄连连叩首,
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康雄对广言脸上的表情亦甚为满意,伸手抚向对方头顶便在这时,更为强烈的诡韵在地窟内弥散开了,
戒律长老瞬间感应到这股诡韵,
眼神悚然,
猛然扭头看向康智长老
却见康智长老也瞬时扭头,看向了自己,
二者对视一眼,
顿时意会到这座地窟内,隐藏着第三只诡,或者,有第三个系缚、制御了厉诡的人
诡,
在哪里
唰
二者念头闪动的刹那,黑暗就将康雄身边的广言吞没,广言甚至未来得及发出一丝声响,
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同时间,
一串脚步声在黑暗里响起,
“呼”
舒缓的吹气声,在脚步声落定后响起。
红彤彤的火引子落入黑暗中的火盆里,
火盆燃烧起了熊熊大火,照亮火盆下面,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的佛子,映出他身周错乱的影子。
其中一道影子,
此时已化为实体的漆黑蟒蛇,
挟裹着浓烈诡韵,倏忽缩回他的脚边。
那蟒蛇张口吐出一个人来。
正是脸色惨白,不断呕吐,几乎濒死的广言。
广言看到了黑影蟒蛇后的苏午,吓得瞳孔紧缩
他下意识就想爬开,远离苏午,却被苏午一手按住了脑袋,根本动弹不得
“天生制御”
康智眯着眼睛,看着身上缠绕浓烈诡韵的佛子,眼神里满是忌惮与悚然
所谓天生制御,
即是一人自生下来,就容纳了厉诡在身。
苏午现下就是个岁的童子,
他展现出厉诡的力量,
很容易会被旁人误认为他天生制御了厉诡。
康智满心懊悔,他根本没有想到佛子竟然是天生制御之人
当初考察帕佐拉呼图克图家族这位子嗣时,
都根本未看出来对方系缚了厉诡在身,
没有一丝迹象
若知道佛子天生制御了厉诡在身,他和康雄根本不会选择让此人成为本寺的佛子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对方已经是佛子了
身具法脉传承,
天然站在大义的一方,
又掌握了超格的实力,系缚厉诡在身
佛子把持权柄,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无力回天了
自己所谓压一压佛子锋芒的想法,而今看来,却是可笑至极
康智颓然垂首。
康雄眼看着苏午运用厉诡的力量,将广言强夺回去,他胸膛剧烈起伏,
难掩面上震怖之色
苏午身前的漆黑蟒蛇缩进了阴影里。
他徐徐迈步,走到广言身前,再度以手托住了对方的下巴,手中尖刀抹过了广言的脖颈
广言像只鸡一样挥舞着手,弹动着身体,奋力挣扎,
但却难阻住脖颈间的血液如泉般往外冒
其喉咙中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
血液顺着他的指缝,不断洒在他胸前的衣袍上,将那片衣袍染得更红。
而他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
盯着对面的康雄,
眼中光芒愈来愈淡,
愈来愈淡,
最终完全黯灭
苏午松开托着他脖颈的手,把手上沾染的血液在广言衣服上擦干净,回身看向二僧。
满面笑容淡淡“我今日已在戒律院批命完成,
二位长老,
须将八大系缚之器还诸法脉。
供我系缚厉诡之用。
二位长老以为如何”
苏午此时所言,与先前争议的问题毫不相干。
但康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躬身行礼,
恭敬道“弟子遵命。”
康雄怔怔地看了地上广言的尸体一阵,忽然,挺直的背脊塌了下去,暗含着恨意的面孔低垂下去,亦是躬身行礼“弟子遵命。”
周围诸僧眼见这一幕,
已然明了。
无想尊能寺的权柄将自今日开始,转移至佛子手中,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